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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过去正午,阴绵绵的细雨带着寒气。
李牧一身黑色甲胄,披红色披风,骑马奔出了赵王王宫。
王宫石阶下方,副将司马贺、颜吉见到他出来,连忙站正了姿势,拱手:“上将军!”
“出发。”
一脸肃杀的李牧快步走下石阶,越过二人时,挥了挥手让他们不要多礼。
一路奔出了王宫门口,见到整队集合的亲卫,门客牵过战车,李牧翻身上了战车,微微回头看向了王宫方向,心中的激动彻底压下。
赵王已经许诺,若灭王龁大军,就封他为赵国的武安君。
“呼!”李牧吐出一口浊气,微微回头看向等候命令的两名副将,沉声问道:“兵马可准备妥当?”
司马贺雄壮威武,虎目抬起,双臂猛的抱拳吼道:“早已妥当,就等上将军下令!”
司马贺望着面前的李牧,心中满是激动。
他眼前的这位已经是赵国战神一样的人物。
司马贺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只有激动和迫不及待,眼前这样的局面,面前这个男人三年前就预料到了。
大概也只有这样神一样的男人才能从将赵国从深渊的边缘拉回来,并且战无不胜!
战车上,李牧紧绷面庞越加威严,手按车辕:“走。”
御手勒过缰绳,促马缓缓迈开步子,身后二人也骑马跟上去,集结的亲卫们轰轰踏出整齐的脚步。
一路行走在邯郸的大道上,一名接一名的赵人走到了门口,抬头仰望着马车上的李牧。
“将军定要凯旋。”
“灭秦狗,为吾等赵国五十万儿郎复仇。”
“祝将军早日凯旋!”
“大军早日凯旋!”
或老或幼的人站在门口,面上带着殷切的期望,李牧握着车辕,紧绷的面庞上满是坚定的对着两侧的人点头示意。
不久之后,走出邯郸西城门,来到面对军营的一处高坡,李牧听到战鼓在敲响,回荡在阴绵绵的雨天里。
数支黑色的洪流从辕门开拔而出,带着铺天盖地的气势踏过了秦军大营废墟。
旌旗林立。
人马肃杀。
李牧回过头,朝身后的司马贺、颜吉下令道:“你们也去吧,汇合楚魏大军,死死的咬住王龁大军,我们在河东汇合。”
司马贺、颜吉拱手:“诺!”
言罢,司马贺一勒缰绳飞马跑去后方,长枪高举在空中,吼声如雷:“出发!”
枪尖划过空气。
一千赵军战车、两万胡刀骑士迈着马蹄的轰鸣随他奔跑起来。
雨点自空中落下,被飞驰的一辆辆战车、战马撞的破碎,铁甲的铁片在奔弛中碰撞……
另一边,十三万楚魏联军。
黄歇魏无忌两人面色肃穆安静的肃立。
官道上,蜿蜒而行的无数旌旗蔓延,奔腾如洪流的脚步声倒卷而来。
雨幕下。
这是金戈铁马的画面。
魏无忌伸手接着冰凉的雨点,口中却是说道:
“探马来报,王龁大军先锋大部已经进入长平一带,其等大军并未有扎营休整的迹象。王龁应当是打算趁着士气正盛的时候,一口气撤退到河东。”
黄歇燕颔虎须,注视着开拔的大军,声如洪钟的接话道:“李牧传信而来,赵国车骑大军五万出邯郸,我们都是步卒居多,看样子需要加快速度。若不然三国力量分散,王龁趁机反杀。”
“君侯所言甚是。”魏无忌随口回答,眉宇间闪过一丝杀机,若我武卒大军还在,何惧王龁大军?
瞬间,魏无忌就想到了赢钧,想到了李存孝,心中暗道一声:“可惜了……”
……
与此同时。
信梁城。
车马如龙,人声鼎沸。
黑压压的大军载满了粮草正从信梁城开拔而出,大军士气不高,旌旗都无力的垂落。
铅青的雨幕里,赢钧驻马山坡朝北望去,水滴顺着粗糙的面庞滑落在铁甲上。
他下方密密麻麻的阵列沉静在雨中,犹如一尊尊黑色的雕像,偶尔有兵器碰撞的声响,气氛变得肃杀。
“探子来报,李牧已经率领车骑大军五万开拔,魏楚联军也已经开始进军。”
“我们兵分两路,明面上燕云十八骑带领信梁、函谷大军明面押送粮草返回函谷,一路上动静要多大就有多大,让所有的人都知道我等大军回秦。”
“暗中,我则率领虎豹骑、背嵬军昼伏夜行,秘密赶往河东之地。”
赢钧仰头伸手接着连接天地的丝线,落进赢钧的眼里,让他越加的清醒,同时压抑住心中澎湃的冲动。
每逢大事需静气。
其余的人没有说话,燕壹按着腰间的长刀张了张嘴,但是最终还是抱拳,一脸坚定的回道:“我等定不负主公所托!”
铅青的颜色里,赢钧抚了抚有些兴奋的乌骓马,燕壹的神色他看在眼中,明白燕壹是想要劝他多带一些人马。
仅仅只是虎豹骑和背嵬军,有些行险。
但是他确实已经没法带领其他的大军,函谷和信梁大军都根本无法满足他行军的速度。
带上反而是拖累。
尤其是,赵人也不是傻子,若是他带走太多的人马,很容易被赵国察觉。
正此时,赢钧就见北方,数千骑冲开了雨幕朝这边飞驰而来。
他抬了抬手,身后将旗舞动,五千骑汇集的洪流冲刺到山坡下方与那边的上万背嵬军方阵侧面缓下了速度。
“停——”传令兵挥旗喝令。
山坡下的荒原,骑兵冲的雨帘飘散如雾,最后如山峦般整齐停下时,单调的马蹄声还在响起。
马蹄溅起地上的泥泞,朦胧的视线里,一道瘦弱的人影骑着战马冲到山坡。
唏律律——
猩红的披风在风雨里招展,身披铁甲的瘦弱人影一勒马缰翻身下马,甲叶在走动中抖出了铿锵声,来到赢钧面前,手臂抬起,声如洪钟响起:
“主公,北面所有的赵国斥候骑兵已经全部被杀散,城里的那些赵军也都处理妥当。”
“大军可以出发啦!”
赢钧摩挲着乌骓湿漉漉的鬃毛,望着下方整齐绵延的大军阵列。
十年函谷镇守,让赢钧俊朗的面容变得粗犷,高大身形抖开甲衣,浓眉下的一双眼睛冷漠、深邃,扫过下方成千上万的战士。
一万五千铁甲大军。
他要用这绝对的忠诚大军来一场豪赌!
“传令全军。”他勒过缰绳,马头转向东面,长戟挥舞:“出发——”
呜呜呜——
号角吹响!
……
周赦王五十八年十二月初十。
赵国上将军李牧联合魏国信陵君魏无忌、楚国春申君黄歇,车骑马步近二十万大军没有任何弯弯道道,直接向着河东方向推进。
十二月十五,两路人马穿行赵国,连过漳水、潞水,五日后兵逼长平一线。
而秦军王龁大军,共计二十五万,此刻也才刚刚踏过少水。
秦赵联军前后大军距离相聚不到两百里路程,登高已然能够看清两只大军行军的烟尘。
战争的烽烟几乎一处即发。
然而……
十二月二十五这天。
沮洳山,山上的樵夫站在山麓上,看到远方山脉间令人震惊的景象。
一支延绵的铁甲大军,沿着沮洳山脉的走向犹如一条黑色的长龙,沉默狰狞的穿插过了山谷,实现了一个大迂回,朝长子方向的魏楚赵三国联军后方迂回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