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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芫,好点没?”
穆诚一边用温毛巾给她擦拭额头上的冷汗,一边催促侍女去看看商济来了没有?
芫兮靠在榻上休息了一会儿,已经感觉好多了,胃也不再泛酸,于是轻轻握住穆诚忙乱的手,抹了抹他紧皱的眉头。
“我已经好多了,可能是胃受了点凉,别担心!”
“都怪我,昨晚该早点抱你回去,要不要喝点热水?”看着芫兮又呕又吐,恨不得自己受过,又懊恼自己居然如此粗心大意,守在身边都没有照顾好她。
芫兮点了点头,穆诚从桌上倒了一杯热水,扶着她喝了小半杯,才刚放下白瓷杯,商济就心急火燎地跑了进来,不小心踢翻了门外的粥罐,顿时浓郁的粥味又飘了出来。
芫兮连忙用帕子捂住口鼻,那种恶心的感觉又来了,她用手指了指门外的罐子,闷声说道:“阿诚,那粥,呕。。。。。。”
“来人,快把这里收拾干净!”穆诚连忙将门关上,又取了香草放进薰笼里,将随身携带的香包搁在她的鼻尖。“阿芫,阿芫,好点没?”
“到底怎么回事,那粥有什么问题?”商济从怀里拿出定神丸给芫兮服下,转身朝穆诚厉声问道。
“我不知道,阿芫闻着那粥味就一直恶心难受,你快给看看!”穆诚搂着芫兮帮她顺着气,三魂七魄吓得丢失了一半,深邃的眼睛早已蒙上了一层水雾。
“你粥里放了什么?兮儿喝过吗?”商济神色肃穆,一边给芫兮仔细把脉,一边向穆诚沉声问道。
“没喝过,粥里就放了一些鸡肉沫。”
忽然,商济神色一顿,紧抿着嘴唇,看了看芫兮,又看了看穆诚,片刻,慢慢收回了手,焦急的眼神变得幽深起来,随后又淡然一笑。
商济又问了问芫兮近日的身体状况,有没有感觉很疲倦,口味有没有什么变化?
“师傅,我不会真有什么吧?只要不闻着那味儿,胃里就好受多了!”这一折腾,芫兮心里变得七上八下。
“到底怎么了?商济,这种时候不要打哑谜,我受不了!”穆诚急切地想要知道原因,他的心已经被折磨得不成形了,要是芫兮有什么好歹,他想都不敢去想。
商济理了理芫兮有些凌乱的额发,温柔地看着她那双水润的眼睛,怜爱地摸了摸她的眉角,浅笑道:“兮儿,你有喜了!”
“什么?”穆诚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嘴角开始上扬,笑意越来越浓,又敛了敛神色,抓住商济的手直直地盯着他,恍若犹在梦中一般。
“穆诚,恭喜你,你要当爹了!”商济拍了拍他的肩膀,清冷的声音仿佛从天外传来,像是说给他听又像是喃喃自语。
穆诚蹭得一下站起来,在屋里不停地走来走去,一边走一边傻笑,口里还念叨着:“嘿嘿,我要当爹了,要当爹了!”随后兴奋地一把圈住商济的脖子,差点勒得他喘不过气来,又开心地捧起芫兮的脸,在她的额头上重重落下一吻,才放肆地大笑出声,一直到温热的泪水从眼眶中滑落,止也止不住。
芫兮先是被穆诚傻乎乎的样子逗笑了,又看见他俊朗的脸上挂满了泪水,觉得身上所有的不适都烟消云散了,一丝丝甘甜从心里涌出来,越涌越多,多得从眼角都要溢出来了。
“傻子,还不去把医官找来,好好嘱咐着!我先去做点兮儿爱吃的送过来!”
忙乱了一大早,众人似乎才被这个喜讯拉回了神,阖府上下顿时一片喜气洋洋,穆诚连忙吩咐侍女小心伺候,又将医术最好的医官留在堡内随时听候差遣,又去将军府请莫夫人前来给芫兮传授经验,更是一刻不离地守在身边,凡事亲力亲为就怕有一点闪失。
这一切都被一封紧急军报给打破了,墨深传来消息说十万大军兵临冀州城,经过几番激烈的交战,冀州城被牢牢困住,城内的粮草最多延续十五日,穆荣却在此时按兵不动,企图慢慢消耗兵力,这样耗下去迟早弹尽粮绝。
“冀州还有多少兵马?”商济问道。
“差不多有三万,齐渭守在益阳暂时还不能离开,白歌带着通州的一万人马过去支援,兵力数量还是相差悬殊,我计划派人去突袭洛阳,借此来分散穆荣的兵力。”穆诚将手中的信函交给他,随后指着地形图一一计划着。
“这样会很冒险,而且洛阳一直都是穆荣的地界。”商济并不赞同。
“不过是虚张声势,穆荣一向多疑,而且洛阳乃是龙威所在,他一定不会弃之不顾,趁他分散兵力之时,我们再从随州进攻,进而一举南下。”
“先计划着,我先去冀州再说,目前付羽还在洛阳,要不你先派他去?”
穆诚微微颔首,他也是这样计划的,母亲和紫衣昨日离开洛阳了,洛阳已经没有什么顾忌了。目前担心的还是芫兮,他必须前往冀州了,原本打算如果坚持就带她一起去,现在是万万不可了。
“明日辰时我们一早出发去冀州,从阜城带三万兵马应该够了。多年未经沙场,又有机会并肩作战了,期待吗?”穆诚故作轻松地笑道。
商济皱着眉头没有回应他,他也是担心芫兮,她刚有身孕正需要人陪伴,如果穆诚真上了战场,还不得日夜悬心,所以他想要穆诚留在阜城。
其实他们彼此都明白,这与年少时的一腔热血不同,岁月赋予了太多的顾虑与牵挂,再也没有了那些潇洒恣意,更多是不由自主和生死离别。
“怎么了?”
穆诚看他眉头都皱成一座山川了,以为是在为冀州的战事忧心,捶了捶他的肩膀,笑着说道:“还没上战场就失去信心了?”
商济突然觉得这笑容有些刺眼,眼神一下子变得犀利,直直地瞪着他,说话也燥了起来:“冀州我自己带兵去,你留在阜城,不会让你失望的。”
又一次地让他留下,比上回的态度还要强硬执着,穆诚觉得他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怎么又绕了回来?忍不住地有些急躁起来。“那你打算怎么打,你有多大把握?你让我一个人躲在阜城,看着你们一个个流血牺牲,然后愧疚一生是吗?”
“你。。。。。”商济本来是怕他受伤,这样芫兮会担心,对有孕的身子不好,却被穆诚噎得说不出话,顿时一肚子邪火冒了出来:“那兮儿怎么办,你忍心让她跟着你还是留下为你担惊受怕?”
“我。。。。。。”穆诚好不容易压下的顾虑又被轻易挑起,他早已在心里纠结无数遍,只恨自己分身乏术,可是前方万千将士都在生死殊杀,他怎么能够偏安一隅?
“阿诚,师傅。”
芫兮提着糕点站在门口,冷风将她的脸蛋冻得通红,脚因站得久了有些麻木,穆诚见她来了忙接过食盒,小心地扶着她坐在软垫上。
“这么冷的天,跑过来做什么,小心身子!”又把手炉拿过来给她抱着,又倒了一口热茶端给她。
芫兮看着他紧张兮兮的样子,忍不住出声道:
“阿诚,还没有入冬就捂着手炉,是不是有些过了?我哪有这么娇气!”
“还是小心一点好,今时不同往日,自己要好好照顾自己!”商济将随身携带的驱寒丸给她吃了一颗,又伸手探了探她的脉象。
“你们这样子,让我怎么习惯一个人留在阜城?”本来是想让他们安心离开,话到口中又感慨起来!
芫兮看着沉默不语的两人,一个垂首深思,一个蹙眉远望,仿佛天都要塌下来一样。
“不要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师傅,阿诚,我等着你们平安归来!”
见他二人目光都回到了她的身上,微笑着又继续说道:“如果有可能,能尽量减少伤亡就好好谈一谈,如果不能,也不要赶尽杀绝,老百姓都盼着过太平日子呢。”
她起身走到两人身边,尽管自己有诸多不舍,也不能如此儿女情长,本来她是想一起去的,如今有了身孕只能作罢。
穆诚轻轻揽过她,有些后悔没有早日到洛阳,没有早点遇见她,他们相处的日子还那么短,他还有好多话要跟她讲,好多风景要带她看。
商济默默地走出了门外,冷风刮得眼睛生疼,他显得有些无能为力,远处的雪山那样孤寒,是否和他一样满怀忧伤?
这一别,一晃眼就过去了一个月,芫兮按照师傅留下的软甲图样进行改造,又跟着丽莎姐姐一起去工坊试样,发现阜城的能工巧匠非常之多。这日,她从莫府出来,准备去寻找一种更加坚韧的丝线,发现西街拐角处新开了一家绣房,挂出来的绣样却是中原的绣法。
她好奇地走了进去,柜台上摆满了各种绣扇,香囊,罗帕等。一张绣着白梅的蚕丝帕吸引了她的注意,上面用小楷绣着两句诗:“几经风雨几经霜,玉华不输云雪妆。”这字迹看着有些眼熟,可是却一时想不起来了。
“夫人,不好意思,这张丝帕乃是非卖品,您请这边看看,有没有其他喜欢的?”一位中年男子走了过来,小小的眼睛,厚厚的嘴唇,笑起来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看起来非常忠厚淳朴。
“绣工如此精湛,为何是非卖品?”芫兮疑惑道。
“不瞒夫人,这是我家娘子绣的,她一直舍不得卖,就作为样品放在这了。”那人提起自家娘子,满满地宠溺,想必也是位佳人。
“你家娘子是中原人吗?我正好也懂绣法,可以见见她吗?”芫兮突然很想认识认识。
这时,一个人撩起了屋后的布帘,端着绣样走了出来,梳着简单的发髻,脸上蒙着素色纱巾,那双眼睛却像是久别未见,她一时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