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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白光亮的大殿上,蓝紫色的琉璃灯火微微跳动,妩媚多姿的倩影如飞燕盘旋在洁白如玉的大理石上。垂曳的水晶珠帘背后,一声声丝竹悦耳,似山间幽泉清澈空灵,渐渐汇成潺潺流水,伴随着清丽霓裳飞快舞动的脚步,层层激流而下。最后,一曲悠长笛音划破天际,玲珑剔透的足铃声戛然而止,众舞姬俯身行礼退出了大殿。
“好,这中原舞蹈果然别具一格啊!”坐在左首的魁梧男子拍手叫好,那人四正方脸,朗目高鼻,眼光如炬,声如洪钟,那气势如同草原上奔跑的雄狮。
“耶王子喜欢就好,来人,斟酒!”上首威严低沉的声音传来,殿外一排排端着白玉清瓶的宫娥鱼贯而入。
“耶王子,远道而来,怠慢之处,还望海涵,请!诸位请!”
“请!”
“谢圣上!”陪着的王公大臣起身谢恩。
“皇帝陛下,本王子这次前来不仅是领略风土人情,也是为了求得一良缘,续两国秦晋之好,不知陛下意下如何?”只见那耶王子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双腿盘坐在锦垫上,似笑非笑得看着手中的玛瑙盏。
“耶王子见外了,两国联姻由来已久,朕也正由此意。朕的九公主年芳二十,端庄大方,温柔贤淑,与王子是乃天作之合!”
耶王子却放下手中的酒杯,淡淡地说道:“是吗?”,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却望向坐在对面的穆荣,笑着说道:“本王却听说荣王爷有位一母同胞的妹妹,长得很是妩媚动人,不知本王有没有那福气?”
这时,殿内的所有人都疑惑地看向那位风流倜傥的荣王爷,又感叹这林罗国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那十一公主才十二岁,况且俪贵妃宠冠六宫,怎么会舍得女儿下嫁给他?这明显就是赤裸裸的挑衅,一时之间殿内鸦雀无声!
穆诚紧抿着嘴角,心下十分疑惑。因为长年驻守边塞,他与这位耶王子打过几次交道,除了一身粗犷之气,倒有些治世之才,不然也不可能继任下任君主,在战场上如豺狼野豹一般凶狠,让林罗国短短数年疆土就扩大了两倍,这些年一直觊觎中原的丰富资源,的确是强劲的心腹大患。不过他为什么要趁机挑衅穆荣,难道早就有所打算?
坐在旁边凝香更是惊讶,她悄悄地拉了拉身旁人的衣袖,低声说道:“爹,王兄在干什么啊?”身旁的老者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其不要说话,这位未来的君王,他可不敢妄加猜测。
此时,一声轻笑从席间传来,穆荣理了理自己的外衫,瞄了对面一眼,眼神中带着轻蔑,“耶王子抬爱了,皇妹尚小,鉴于前几任王妃遗留下的小世子,本王还是建议耶王子另选一个端庄贤淑的,这样两国才能友谊永固!”
“呵,既然荣王爷如此说了,本王也不好强求,只是还有一事,陛下万莫再要推迟!”
紫金檀座上的皇帝正因他的无礼,有些面色不佳,幸而被穆荣巧言化解,此时不宜结怨,于是笑着问道:“耶王子客气了,不知还有何事?”
只听得他笑着说道:“是这样,王妹凝香郡主爱慕六皇子已久,听说六皇子尚未成家,不知可否亲上加亲?”
凝香噗的一口,茶水喷在了案桌上,这是哪儿跟哪儿啊?
“香儿,不得无礼。”身旁老者皱着眉,连忙起身说道。“陛下,小女失礼了。”
还未待坐在上首之人发声,沉默的穆诚俊眉一拧,看了看对面有些狼狈的凝香,又望了望耶王子探究的眼神,和穆荣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满殿的目光都仿佛在等待一个答案。
凝香想要说些什么,奈何手被紧紧握住,只好往穆诚那儿使劲使眼色,不过这在外人看来,倒像是眉目传情一般。
“没想到凝香郡主如此坦率,六弟,良缘难得啊!”
看着穆荣一副看热闹的表情,凝香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好你个穆荣,看热闹不嫌事大,早知道上次就不应该心软!这到底怎么回事?”,她又往始作俑者望去,只见王兄一副不解地表情瞅了她一眼。“怎么办?这么多人直接说会不会不太好,算了,赌一把。”
凝香正准备起身解释,只听得穆诚率先站起身来,朝上拱了拱手道:“谢王子美意,父皇,穆诚身体不适,请容儿臣先行离开!失陪!”说完,不等众人反应,就冷着一张脸离开了宴席。
“陛下,这是何意啊,莫非是看不起我林罗国的郡主?”耶王子扬了扬眉,一双横目下顿时透着凛冽的冷意。
“荣儿,去将穆诚给朕押回来,怎可如此无礼怠慢!”
凝香听了,连忙起身来说道:“且慢,陛下,王兄,凝香先出去看一下。”说着,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哈哈哈哈哈哈,还是我塞外女子豪爽不拘小节,看这急得,陛下,还望成全二人美意啊!”
殿内所有人听了都笑了起来,酒过三巡,众人陆续都散了席。耶王子微眯的双眼,手里端着琉璃盏,晃晃悠悠地走到穆荣前面坐下,举起手中的美酒笑着向他说道:“荣王爷,我帮了你大忙,你可怎么感谢我?”
“耶王子说笑了,这成人之美的好事乐见其成,怎么说是帮了我呢,莫不是喝醉了?”穆荣没理他,径直往自己的杯子里斟酒。
“我们合作那么多年,要不是我帮你掩着,你那位六弟可不是泛泛之辈,怎么,想过河拆桥?”耶王子将自己的酒杯交给穆荣,又抬眼望了望他手中的酒瓶。
穆荣笑着将他杯中的酒续满,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轻轻碰了碰,仰起头一饮而尽,迷醉的凤眼流露出一丝不甘。
“哼,不过是各取所需,何必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待将这万里江山收入囊中,一定好好谢谢你!”
“好啊,本王子等着同你一较高下,可别让我失望了!”
穆荣听了浅浅一笑,慢悠悠地撑起身子,吩咐门外的人备好马车,而后朝着耶王子低声说道:“别忘了我们之间的契约,可别趁机打什么歪主意。”
“来人,送耶王子回驿站,好生伺候着!”
门外众侍者领命,恭敬地垂首等候着。耶王子放下手中的杯子,拍了拍穆荣的肩膀,笑着说道:“走了,告辞!”
“请!”
此时急匆匆出宫的凝香,正在宫门口,拦在穆诚的马车前,上气不接下气地大声喊道:“穆诚,你停下,我有话跟你说!”
这一声叫唤,惹得宫门口的侍卫们纷纷侧目,只见穆诚甩起轿帘,怒气冲冲地说道:“你乱吼什么,上来!”
凝香听了嘿嘿一笑,连忙跳上马车,刚坐下就指天发誓:“穆诚,你别听我王兄胡说八道,我发誓事先真的毫不知情。”
“我知道!”穆诚皱着眉头似乎在思考什么,又听他继续问道:“你可知你王兄和穆荣之前是否认识?”
“这好像没有,我不常在王宫,不是很清楚,等等,你是说今夜的事,是有人故意为之?”
“像,又不像,你最好回去问问你的父亲,好了,下车吧!”说完,穆诚朝车门口努了努嘴。
“啊?”凝香瞪着双眼一声惊呼,而后抓住车窗不放手,嘟囔道:“我不要,反正你也要回驿站,多一个人说话,路上才不无聊嘛!”
“我不无聊,况且你太吵了。”说着穆诚就要抓着她往车外丢去。
凝香挣开他的手连忙下了车,这个冷血无情的家伙从来都是说一不二,自己真是眼瞎,认识了这么一个朋友。
“凝香,记得解释清楚!”穆诚留下一句就扬长而去。
马车行驶到拐角处,停在了一所不起眼的小院前。紫衣下了车,靠着车窗低声说道:“公子,就是这里,墨深已在里面,人都已经抓住了。”
“好。”
紫衣轻叩了院门三下,不一会,墨深从里面出来,将他二人让了进去。
“公子,事情有眉目了。”墨深恭敬地行礼道。
“人关在何处?”
“在屋内绑着。”
穆诚大步走进屋内,只见一位身着黑衣的男子双手反捆,被两个人按压着,眼中露出惊慌之色。
穆诚瞄了他一眼,皱着眉头向墨深问道:“这就是当日破坏货船之人?”
还未等墨深回答,那人急忙挣扎地说道:“不是我,庄主,小的一直留在阜城,老老实实做生意。那日货船怎么会着火,小的真的一无所知啊!”
墨深踢了他一脚,冷冷地说道:“货船着火不知?那上月码头众人滋事,货物被毁;又有以此充好,贩卖假货;还敢夹带兵器,私贩敌国,这些都是冤枉你了?”说完,又重重地补上一脚,那人顿时口中喷出一滩鲜血!
那男子顿时脸色一变,冷汗直下,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匍匐着哆嗦道:“庄主饶命,小的一时贪财,受了别人的蛊惑,才犯下大错,不过那日货船着火,小人真的不知,当时小的被人劈晕,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岸上了。”
“还在狡辩!”墨深准备再给他一脚,却被自家公子叫住。
“等等,你说你受何人蛊惑,又被谁劈晕的?”穆诚坐在藤椅上,摩挲着下颌幽幽地问道。
那人听了,灰暗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跪着往前两步,着急地说道:“上两月,阜城新来了一位中原的商人,极其熟悉布行业务,为人厚道,价格又低廉,合作了几次,慢慢就被带上了道!上月码头滋事,是原本与我们有些仇怨的那路人挑起的,也不能全怪我们。后来只怨小的贪财,鬼迷心窍地央求那人给了些门路,庄主,求您再给小的一次机会,小的再也不敢了!”说完,又磕了几个响头。
“商人?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动手脚,墨深,怎么回事?”
“公子,我查了他的生意并无不妥,虽与那边的人有联系,不过是中间代话而已,不仅仅针对我们,都是愿者上钩。目前找不到任何证据查封,奇怪的是此人行踪不定,我们的人几次都跟丢了。”
“是吗?墨深,让人处理干净,随我来!”穆诚起身往屋外走去,双手负立于黑暗寂静的院中。
紫衣站在他的身旁,开口问道:“公子,阜城最近出了很多事,要不要回去一趟?”
“我正有此意!”
穆诚抬头望了望漆黑的天空,他也没有料到世事如此变幻多端,只不过目前最棘手的还是芫兮的安危。照今日的情形来看,上次父皇虽并未明意,也有心顺水推舟,再加上穆荣的刻意为难,不仅婚事遥遥无期,就连芫兮的性命都难保。
“公子,可有什么吩咐?”墨深从屋内出来打断了穆诚的思绪。
“墨深,你带着山庄的几个自己人回阜城去,沿路上顺便清一清各地的门户,不该留的不留。走之前去拜访一下谢先生,让他帮忙留意一下那位中原商人,还有查一下耶王子和穆荣之间的背后关系,你和白歌留在阜城暂时就不要回来了,在那边和莫将军联系,将这边的情况给他详细说一下,让他作好万全之策,以防有变。”
墨深和紫衣面面相觑,满脸疑惑。紫衣不由地问道:“公子,这是干什么?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吗?”
“暂时按照我说的去做,紫衣,你明早去织坊一趟,给芫兮说:无论听到什么消息,都不要惊慌,只管相信我。三日后,你带着芫兮往阜城去,我留下付羽和你一道,记得要谨慎行事,不可张扬,沿路留下记号,七日后到冀州汇合。”
紫衣更懵了,看样子是要私奔啊,不过就算是要私奔,也不能分开走吧!再说这芫姑娘能同意吗?
“明白了吗?”穆诚望着他俩,神色严肃。
“是!”两人垂首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