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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立,你怎会在此!”
幽深地通道被微光照亮,一个火把被抛向了洞窟深处,照出三个浑身潮湿的人。
“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算算日子,现在可该你这家伙去守魍魉之峡了,我回来换班难道不行?”
洞窟中的一个老者拿起地上的火把,招呼身后的少年背着另一个呼吸微弱地人,顺着藤梯爬了上去。
出了洞窟,外界并不明亮,只有漫天繁星提供些微弱地光线,勉强能让人看清面前的路。
这是一个几乎死寂的空间,遍野无山无水,只有少量的土、稀枯的树,和几个看起来像是用机械构建而成的舱室。
老头爬出洞口,像是离别多年重归故乡的游子,或在幽室内呆了太久方才出到外界的囚徒一般,饱饱地吸了一大口浑浊地空气。
方才说话的老者,身后跟着百余个手拿刀枪棍棒的人,老弱妇孺、青壮少年兼具。
他见周立老头如此表现,不知为何,便未曾再说什么,背过身去指挥了一番,几个妇女即带着某种淡蓝色的液体越众而出,先将那个洞窟洗刷了一遍,又将药水递到周立老头的手中。
周立老头接过瓶子,倒了自己、皮娃子和李羽一身。
做完一切,那老头才带着周立三人回了远处的机械舱室中,却还有几个壮年守在原地。
对他们来说,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到了舱室,打开舱门,老头将周立引了进去:“周立,你现在倒好,什么人都敢往无衣界带了。”
“哟~哟~哟~付先生,您先停停,我怎么想起来,一百年前那次,是谁,是谁呢?带了个金发碧眼地家伙回来,导致无衣界毁了一半。”
“啧啧啧,我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付生,要不,您帮我回忆回忆?”
“我从不为我曾犯过的错开脱,并一直紧记着,警戒着。”
“但我以往的过错,并非你继续犯错的借口!”老者坦然接受了周立的批评,又道:“看看你带进来的都是什么!”
“一个失智者的后裔,一个带有未知能量的人!”
“莫非无衣界毁了一次尚不足够,你还想让他毁第二次?”
“你告诉我,失智者的后裔为何便不能带进来,若没有他们,这无衣界早就化作齑粉了。”
“还有,你说的这个所谓的带有未知能量的人,便是这无衣界创造者的后裔,带他进来又有何不可。”
……
看两位老头吵个不休的顺滑模样及熟练度,这两人,应是向来就不对付。
皮娃子不曾见过这样的阵势,此时正抱着李羽缩在舱室的角落。
好在吵闹并未一直延续,不一会便有个中年人,带着三个鹤发童颜的长胡子老头走了进来。
“周叔,您回来了!”当先那个中年人向周立拱了拱手,行了个礼,又转头看着另一个老者:“大伯,两界道那边说封印遇到了棘手的问题,这方面您最擅长,还劳烦您去一趟。”
“哼!和你爹一样,只会当和事佬!”老者对着中年人道了一句,又看了周立一眼,扭头出去了。
周立见此,冷哼了一声,待心绪平静,才又朝三位老头子拱了拱手:“天机先生、地煞先生、人先生,近来可好!”
“尚好!尚好!”那三个老头抚着胡须微笑,动作惊人地一致,说完兀自坐上主座,又招呼周立坐了下来。
“小立此番前来,可是那魍魉之峡出了什么变故?”
“魍魉之峡一切正常,我此番前来,有两件事。”
“一是想帮周冉儿洗刷身体,我年纪也大了,近来已能隐隐感受到神气的侵蚀,也到了该退休的时候了。”
他说着,将皮娃子拉到前来,也不管他理不理解,便硬按着他的头颅,给主座上的三个老头磕了三个响头。
三人虽有些不愿,却还是受下了,当中的人先生长思良久,微微一叹:“可从未有过让失智者担任守山人的先例,况且,你周家的首山决向来不外传,你可考虑清楚了。”
“人先生,我自是考虑清楚了。”
“况且,先生大可不必有此担心,失智者经过多年优化,已能稳定控制情绪,他们常年守护无衣界,断然不会生出什么事端。”
“至于我首山决不外传之事,更全然是个笑话。”
“现今整个周家便仅只有我一人,若我不外传,待我消亡之后,这魍魉之峡又让谁来守?”
“谁又能守得住!”
“既是如此,只待明天的众议会了。”侧边的天机老人捋了捋胡须,表情无忧无喜:“那你这次来的第二件又是何事?”
“第二件事,倒是给各位先生带了个难题来。”周老头子说着,解开皮娃子抱着的包裹,将李羽漏了出来:“三位先生从不出去外界,却是不知道。”
“此人名叫李羽,乃是无衣上人留下的血脉。”
“近期我在山中采药,遇到了他,可他的状态,却实是不当。”
“他的身上,竟有暗能的气息,我来到浅草镇之时,也见到一副断垣残壁的场景,不知近期,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我为何未曾接到传讯?”
“倒是说来话长。”久未开口地地煞先生身子微微前倾,从指端弹出一缕莫名灵光,打入李羽体内,闭目沉思良久,摇了摇头,才又道:“此事涉及无衣界的生存之秘,暂不便多言。”
“只是这小子,当初不是跟随其父去了东大陆吗,怎么又出现在此地?”
“莫非是计划出了什么变故?”
“外界探子传来的讯息,说是一切正常……”说到此处,三位先生却是施展了隔音之术,除了周立老头外,皮娃子和那个中年人都听不到几人说了什么。
隔了一会,青年人得到指令,便带着皮娃子和受伤的李羽去了另外一个舱室之中。
没人知道几人在里面聊了什么,只是深夜的时候,突然看到舱室四分五裂地炸开,三位先生的状态看起来有些不对劲,周立老头倒是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
无衣界的众人这才知道,为何这个叫周立的老头,明明不是高层,也很少回无衣界,界里的各类供奉和各种大事,都要通知到他。
第二日,众议会准时开展。
数百年过去了,血脉都不知更迭了几代,除了极少数的高层外,整个无衣界里没几个人知道魍魉之峡守刑官代表的是什么。
反正三位先生都没什么意见,昨晚与周立老头起了口角的老者争辩了一番,无甚效果,便也不了了之,为皮娃子洗练身子的事便这么通过了。
当三位先生小心翼翼地施展神通,在无衣界中央形成了一块金色地令牌并交到皮娃子手上时,才引动起些骚乱。
“那可是少主级的令牌,但凡无衣界所属,大多都要以其为尊!”
“得了这令牌,便锁定一个进入上层世界的名额,可轻松躲过大灾劫!”
“整片大陆,但凡无衣界所属势力,凭此令牌,都可自由号令三千铁甲兵!”
……
嘈杂的声音响了起来。
但大局已定,这令牌乃是以无衣界的部分本源凝聚而成,除非无衣界消失,否则,这令牌便会伴随皮娃子一身。
高座上的三位先生,待喧嚣平静,又宣布了众议会的下一个流程。
几个壮汉押着昏迷的李羽从后方舱室里走到众人中央。
“此人名为李羽,乃是我无衣界无……民众,被莫名能量侵染,我等对此,也束手无策。”
“这种能量,很有可能污染到无衣界的本源,也可能不会。”
“他的生死去留,便交到各位手中。”
“现在投票表决,先决生死。”
三位先生说完,几个壮汉拿出一叠白纸分发给众人,又搬个黑箱子摆在台上。
现场静默无声,众人都无法动笔。
无衣界被污染的后果众人皆知。
先不说躲避大灾劫的问题,失了无衣界,他们这些从未外出过的人,怕是连性命都难以保证。
但眼前这人,并非一定就会影响到无衣界的本源,况且,他还是他们的族人。
“他叫李羽?我好像听浅草镇的后人说过,他会画神。”
“会画神有什么用,咱们又不修神。”
“听说他在浅草镇的为人处事还可以,我有一个后裔,还特意来两界道前向我讨要可以改变修行资质的药草……”
渐渐地,窸窸窣窣地交谈声响了起来。
大家的决定,也渐渐明朗起来。
有些人已经开始动笔,卡片铺展,刷刷写下自己的决定。
投票箱前的壮汉念着,一个女子拿了一块小板子记着数,最终结果以全票通过,让李羽活。
三位先生见此,相互瞟视了一眼,隐晦地颔了颔首,地煞先生又道:
“现在开始第二轮投票,他是走是留?”
纸片发下,重新投票,这次投票的速度倒快了许多,不一会,结果便出来了,李羽可以活,但要离开这。
众议会完成,人群也就散了,无衣界的民众又回复了之前的生活,该除草地除草,该种树地种树。
两个壮汉押着李羽向两界道走去,不知道是想将李羽抛到何处。
周立老头跟三位先生聊了几句,便将周冉儿留在无衣界,自己跟了上去,想看看李羽会被抛弃在什么地方。
况且,听了三位先生所述的从上界传来的那个宏大计划的一星半点,他突然有了些别样的想法。
却说李羽,在昏迷中,他几乎已经打通了全身上下的一半穴位。
另一半因穴位排斥的原因,他暂时还无能为力。
但已经打通的这些穴位,也勉强可以支撑他抵御来自丹田的内耗。
况且,不知为何,他丹田之中的炁莫名其妙散了一丝,来自丹田的吸力也小了许多。
他的意识得以慢慢归位。
睁开眼睛,身旁是条山间小溪,不远处有几株山茶,对面的山上,淡红色地梯田如同大山的百褶裙般霎是好看。
李羽心中忽然生出些恍惚感,他知道,自己的身体被人搬动过了。
刚坠地时所在的那个地方他全然不认识,可此地,他实在太熟悉了。
即是不去看,他也知道,往南走一公里,会有一个大大的水潭,往山下走,那里的山涧中多有一种叫“石蹦”的生物,味道极好。
甚至,对面大山上的那片梯田,有一大片是属于他家的。
“我怎么会莫名其妙出现在浅草镇里?”李羽心里想着,便要爬起身子,可因为久处昏迷,他动作骤然有些不协调,适应了一会,才勉强爬起来。
身下,有一片枯草垫着,旁边还有个熄了的火堆,火焰已经被浇灭,但仍然在冒着丝丝烟气。
“我应该是被人救了。”李羽自言自语,他在四周环视了一圈,并未见到任何人。
在山林里转悠了一会,他基本适应了身体的变化,他发现,自己的身体素质强化了不止百倍,精神力在身体的滋养下,也在慢慢恢复。
李羽转了一会,见还没人来,便盘膝坐下,意识融入天地灵气的脉络之中,向四方查探。
不一会,他便见到对面大山的梯田边缘,正有个背着背篓地老者在探索着什么。
因为小蒂斯的事,他的意识团被切掉了一半,现在精神力并不强,无法看清那人的面貌。
不过,既然已经见到了人,他便想着去当面感谢一番。
步子迈开,一刻钟有余,他便来到梯田之中,在此地,他总算看全了老者的面貌,却是青禾村的周老爷子。
周老爷子医术高明,为治父亲的病,李羽找过他数次,一来二去,也便熟了。
“周爷爷,你怎么在这里?”李羽见救自己的是熟人,便将心中的戒备放下。
“小羽,你醒了!”周老头子听到声音,抬起头看向这边:“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周爷爷,是你把我送到镇子附近的吗,怎么不进镇里去坐坐,小冉儿没跟你一起来嘛?”
“小冉儿没来,镇里的话……”周老头子说到此处顿了顿,又道:“我许久没来镇里,镇里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
“我前段时间去城里的时候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啊!我还托制平安符的张先生给您送过关于此事的消息……”说着说着,李羽突然想到,在牧边城的时候,内歇尔带着的几个“佣兵”说过要来抓他父母。
“镇里莫非真的生了变故?”他心里不由想到。
若镇里真的出了什么变故,他多半逃脱不了干系。
“周爷爷,镇里是怎么了吗?”
“镇子被人烧了。”周老头子收起镰刀,将手上的药草小心翼翼地放到身后的竹篮里,才又道:
“我在村子后山附近发现你,就把你送到镇里来了,没想到镇里竟已是一片断垣残壁的场景,应是生了什么变故,这才将你带到这山野之间,想等你苏醒了再问问你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现在看来,此事或许你也不知。”他说着,走了过来,将手搭在李羽手腕上把了把脉:“你的身体倒是强壮,血气比普通人浓厚数十倍有余,看脉象完全不像是个久病方醒之人。”
李羽听到镇子被毁的噩耗,哪还听得进周老头子余下的话。
周老头子话音未落,李羽便发足狂奔,离了梯田,返回镇子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