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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迟到永远不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情。
白两灰溜溜地走进茶坊,季男正好从里面走出来,脸立刻拉了下来。
“不是你想留下就能留下的,知道吗!”季男直接语气不善道。
在华姐逐渐交接茶坊各项事宜的期间,季男对茶坊的把控在慢慢收紧,其严厉的管理风格也在显露出端倪。
白两悻悻点头,走到后面,把挂在墙上的围裙摘下来,戴上了新规定佩戴的黑色帽子。
就像温华所说,洗罗山从不参与任何宣传活动。
它能在两年间迅速崛起,靠的是严谨的巡查体系,对品质服务的高要求把控。
每次月会,都会发布一些新规定,新来的学徒都能感受到总会的要求在越加繁琐,工作强度也一直在加大。
能够继续留下的理由,不仅仅是它足够配得上付出的工薪,白两刚来两个月,时薪就涨到了十八块州币,还有些别的东西。
白两到二吧开始泡茶,到下午空闲的时候,他和采冰在对面饭馆找了个桌子,答题季男和周知林出的卷子。
夏天的午后很容易犯困,白两写着写着,就开始眼皮子打架,笔尖在白纸上摩挲,他脑袋猛地一沉,一下子清醒过来。
“老板,你睡着了?”采冰看过来,一阵偷笑,她已经答题到后面了。
采冰比白两晚来了几天,这个略有点内向,说话就容易脸红的小姑娘,数据和泡茶都学得比较慢,但还是赶上来了进度,这个月和白两一起去总会参加考核。
不管是期待还是紧张,该来的总是会到来。
十几天一晃而过,转眼就到了考核的日子。
扶摇楼楼下就有一家直营的洗罗山茶坊,生意同样火爆,白两站在门口,看着里面忙得脚不沾地的同行。
心里却在想,就在总会几位巡查的眼皮子底下,不知道该承受多大的压力,或许,他们早就习惯了。
这般想着,采冰已经过来,拍了一下白两的肩头,两人走到大楼后面,坐着升降梯到了十七楼。
总会设在这一层的一侧,有两个大教室,一个是巡查老师办公的地方,一个是学徒培训和笔试的地方。
两人走进来签到,教室里已经在进行一场笔试,过道地上坐着很多拿着笔记的学徒,三三两两的低声交谈。
过道走到头,是一个存储间改造过来的环形吧台,在进行舀糖和口述的考核。
考糖和口述过了,才能进行笔试。
准备考糖的学徒并不多,很快轮到两人,一个没见过的巡查老师问:“你们谁先?”
“我先来吧。”两人对视一眼,白两上前,轻吸一口气,死就死吧,反正他手上有二次考糖的机会,海珠在茶房课上许诺的。
剔透的树糖安静地躺在糖桶里,小秤上摆放的却是钢杯,白两略微有点不习惯,他在茶坊里都是用沙克杯练的。
试舀了几把,巡查老师问道:“可以开始了吗?”
白两点头,从巡查老师那里抽了四个签子,1.0是都要考的,抽到的是:0.7,0.6,0.4,0.2。
树糖从糖桶里舀起,在空中拉出一条还算笔直的糖线,落在钢杯里,白两的心绪随着小秤上的一个个数字而跳动。
1.0中了三个,还能控制......
0.7中了四个,0.6中了三个......
0.4只中了两个,白两的呼吸变得粗重了,右手也在微微颤抖......
舀完了,巡查老师在那里校对,白两也看过去,心也在往下沉。
嗯?巡查老师似乎不确定,又数了一遍,这时白两也数完了。
25中15,擦边过!
“过了吧?”白两有些激动地问道,实在太惊险了。
巡查老师点点头。
白两回头对采冰握了下拳头,自己走向检验口述那边。
君烨在负责口述考核,同样是抽3签,两分钟内口述三种饮料的数据和泡制流程。
君烨拿起白两的考糖表看了一眼:“你哪个茶坊的......唔,西林坊过来的,怎么糖都这么差!”
白两傻笑,反正过了就行。
抽到的是:西柚圭竹茶,嵩乌茶乳,磨茶拉其朵。
过程磕磕绊绊,因为刚考完糖,白两口述得有些结巴,磨茶系列是新品,好在白两特别花时间背过,还是顺利过了口述。
君烨在口述成绩上盖了章,示意白两可以去参加笔试了。
白两走到笔试教室门口看了一眼,心想阿朱也是这样,一次性过了三项,一往无前,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运气。
海珠整理好收上来的卷子,让外面的学徒进来找位子坐下,等了十分钟,采冰最后走进来,在白两不远处坐下。
不言而喻,她两项也过了。
笔试只有四十五分钟,白两一贯速度飞快地答题,默默估算时间,最后留了五分钟检查,他抬头环顾一圈,还有不少学徒还在奋笔疾书。
从扶摇楼下来,采冰有几分懊恼道:“老板,我时间都不够,最后的解答题没写......”
“没关系,大不了我们再来考一次。”白两摇摇头,糖过了就作数,他连二次考糖的机会也没用到,下次来只要考笔试就可以了。
他有自信通过,只是不知道怎么安慰别人。
考的是两份卷子,回去的路上,两人发现考的不是一张卷子,互相校对了一些自己不确定的题目。
白两忽然有些慌了......
晚上,华姐在支点里公布了考核通过的名单,两人都不在列,反倒是龙溪坊有一个新人考过了,一阵祝贺,下起了红包雨。
白两没有参与进去,虽然只是第一次考核,但谁不想一次性通过,愿意花更多的时间精力。
笔试是白两自信的部分,毕竟他不久前还是一个学院生,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小小的打击。
......
入秋并没有对宁湖的人气产生影响。
高灭垂手站在断桥上,脸上有几道擦过鼻翼,眼眶的线状疤痕,路过的人都是下意识避开。
只有信徒里的人知道,每一道都是对主人做出大贡献的赏赐,那是圣印,藏着封印的力量。
刚南下,就被云殿得知了踪迹,最得力的手下冒充他白白送死,高灭想起就恼火,决心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但现在,排在第一位的,是主人的事情。
高灭在这里等候了好几个小时,终于在太阳落山的时候,他头抬起来,走向湖边的一张长椅。
那里坐着一个脸颊细长的男子,像往常一样,开始懒洋洋地享受这最后的余晖。
高灭看了一眼他脑后的暗青纹身,那尖锐的下巴线条实在让他有些觉得刺眼,还是恭敬问道:“龙骆青先生?”
年轻人脖子机械地扭过来,透过厚重的眼镜,瞳孔呈现出黯淡的色彩,摇摇头:“师傅已经不在了。”
他顿了顿:“我是新的龙骆青。”
宁湖边上有很多旧房子,百年来拆得差不多了,更多的是改建成了古风建筑的店铺,来吸引游客。
穿过长长的巷子,有一家百年历史的刺青纹身店铺,是唯一留下的老房子了,无名招牌。
高灭跟着龙骆青进了屋子,各种杂物占据了地面每个空间,只有中间一条勉强的过道,他打量一圈,忽地瞳孔收缩。
门口进来靠窗的地方,阴影里坐着一个胸膛敞开的白发老人,他身上每一处都刺满了纹身,密集到了某种程度就会让人有些触目惊心。
老人似乎睡着了,神态安详,只是如同蜡像坐在那里,不用确认也知道人已经过世。
刚进门没注意,高灭此刻看清,即便是他信仰坚定,见惯生死,也不由升起一股寒意。
他突然想到,这铺子,怕是不做外人生意的!
“不管你是从哪里打听到的,来了就是客,龙骆青从来不会拒绝生意。”
龙骆青一顿捣腾,终于把工作台整理出来,颇有些兴奋地看向高灭:“说吧,你想纹什么,纹哪里......算起来,你是我第一个客人,我在想给你打几折......”
高灭没有理会,他径直走到那死去的老人面前,注视他的眼睛,然后把目光转向他身上的纹身,足足看了好几分钟。
死了应该有几天了,竟然没有一点腐臭?高灭想,主人如此上心,真的有深意。
“不用管老家伙,我只是懒得动,明天就叫人......”龙骆青话还没说完,一根黑色长钉突然递到了面前,冰冷的弧度抵住了他的喉管。
“你应该知道我不是来光顾生意的,关于龙纹,关于你的秘密,我的主人很有兴趣知道,也有足够的诚意。”
高灭声音低沉,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魔。
信徒中有很多小群体,互相竞争,黑钉会是其中势力最大的一个,他们会在杀的人脑门上钉一根黑钉,死状恐怖。
屋顶忽然塌了,落下了十几个黑衣杀手,将龙骆青围住。
一道疤痕从高灭脸上消失了,红光闪过,龙骆青像被绳子在腰身瞬间勒紧,猛地摔倒在地。
高灭知道这个年轻人在演戏,他懒得虚与委蛇下去,暴力镇压下,还能这么反抗?
龙骆青抬起头,脑门上磕得都是血,看起来有几分凄惨。
他笑了,有几分神经质地笑起来,同样密集的刺青图案在他瞳孔里形成了洪流,他摇头道:“你们真没劲啊!”
杀手们无声无息倒下,甚至来不及发出声音,高灭脸上的红线疤痕一道接一道爆开,他连连后退,直到了门外,一口血喷出,无力跪了下来。
青色的纹身爬上他的脸颊。
“现在,我们来谈谈生意......”屋子里传出来慵懒而固执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