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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语:可很多时候,当你终于知道自己想要的,却发现已经没有选择的机会了。
......
万象角是个巨大的超级商业帝国,它的崛起并不顺利,早年孟有德就得罪了不少人。
他的对手为了报复,请一位内劲有成的宗师在孟卓身上打入了一道劲气,十几年来饱受阴寒的折磨,有一段时间孟卓恨不能一死了之。
孟有德老来得子,巴不得把疼痛转移到自己身上来,那时候他辛苦经营的万象角刚有起色,差点被他四处寻医耗掉根基。
后来,孟有德找到了高人炼制药剂,暂时压制住了孟卓身上的寒疾。
这些年,孟卓游历各州,试图找到根除的办法,却一直无果。
孟卓身子裹在锦袍中,坐在白两的面前,原本座位的主人得到了他难以拒绝的礼物,兴高采烈地换了座位。
白两把一包药粉打开,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这是一种冲击气血的古配方,起内火驱寒,不过长期使用是有不小的副作用。
“白大师,我希望可以从你这里得到帮助。”孟卓生得一张连女人都要羡慕的脸,只是脸色过于苍白了些,他语气诚恳,没有丝毫富家子的架子。
白两没有回应,神识化丝,由孟卓的眉心探入他的体内,眉头慢慢皱起。
满目疮痍的世界,巨大的脉络丘陵到处是黑色的岩浆,冰与火的色彩撕扯不休,把这片末日般景象的大地肆虐得更加彻底,留下来遍地坑坑洼洼。
白两试探地放出自己的一丝灵气,那些或阴冷或炙热的气息极像是嗅到了猎物的饿狼扑了上来,下一刻又如同遭遇了天敌,四下逃散,无形的漩涡释放吸力,将那些气息尽数吞噬。
两股气息立刻停止了交战,像炸了窝一样地轰然逃开,有的冲向五脏六腑,有的疯狂冲击血管深处,试图逃进最隐蔽的地方。
孟卓闷哼一声,殷红在胸口的衣襟上铺开,站在过道的黑衣保镖同时动了一下,孟卓拿手帕掩嘴,示意他们没事。
白两将灵气分散,护住孟卓的心脉,无数配方在识海中翻腾,长河退去,最后只剩下一张古药剂的配方。
作为陆地上虚空交易的几大巨头之一,孟有德绝对是最低调的一个,但不代表暴发户的能量谁都可以忽视。
在天亮的一刻,一座云行梭压着海面降落下来,惊了一船人,一条长桥搭建过来,连接了客运船,挂在后面。
两个管事模样的男人恭敬地见过孟卓,然后去和船司长交涉。
孟卓带白两走进浮在海面上的云行梭,十来个黑色的箱子整齐摆在独立的舱里。
孟家的资源还是让他吃了一惊,要知道他写出来的配方很多药材在现在已经很难找到了,能在半天内找齐,或是替代品,足见其中的恐怖。
孟卓按照白两的要求,把人都赶到外面去,只留下白两一个人留在里面。
白两随手布下一道隔绝视听的小型结界,黑色的箱子凭空一个个打开,不同的药材按照比例被无形的手陆续抓出来,白两手上燃起灵火,祛除杂质,药材在半空中融化成液体,糅合,变化。
蓬!
黑烟炸开,炼制失败。
白两面无表情,挥手散去黑烟,继续炼制。
......
这是一个不眠夜,孟卓坐在桌子前,安静地读着一卷古书,炽白的灯光映照他俊秀的脸上,如蒙了一层金粉。
“哥,你说那个姓白的能拿出治好你的药剂吗?”阿明背着手烦躁地走来走去。
“坐下喝口水吧。”孟卓头也不抬:“白大师说给他一天时间,自然该相信他,他不是寻常人。”
“他要是到时候打脸,我就把他扔到海里喂鱼!”阿明好歹坐下来,拳头握起来。
“父亲说外面的人都叫我们暴发户,我们不要自己坐实了,处事总该体面点。”
孟卓终于把目光从书上收回来,淡淡道:“而且,事实是我们一船的人加起来都打不过他。”
阿明一窒,他已经知道白两就是在拍卖会动手抢夺的人,还是不服气道:“我就不信还有人能扛过孟爸爸的元磁炮?”
孟卓眼神微微凛了一下,那陌生的目光让阿明有些害怕起来:“这种玩笑话以后不要再让我听到了。”
许久,他叹息道:“白大师可能是我最后的希望了。”
“哥......”阿明突然鼻子有些酸楚。
......
日出,海面洒满了金色的斑驳,孟卓走出来,看到一个人立在船头,紫气笼罩,内心忽然微动。
他走过去,站在白两身旁。“日出就好像新生,你说是吗?”
白两眼中的紫色散去,只是微微点头,然后返身走过长桥,进了独舱,关门。
孟卓突然觉得有些尴尬。
日落,暮色沉沉,好像迟暮的老人,孟卓感到了一丝悲凉。
他一出生,就拥有了一些人需要奋斗一辈子的东西,可是他本该站在更高的位置,俯瞰更多世间风景,所以,他才不甘。
既然是绝境,何必又给他希望?
这么多年的痛苦经历,他很早就学会了压制住消极的情绪,就算时日无多,他也该多去看看这世界,最后一个人安静离开。
种种风光,人间值得。
并不高大的人影在孟卓面前坐下来,恰好挡住了他眼里的大海,那人影目光好像带着洞察:“难得你有这样的心境。”
孟卓摇头苦笑。“将死之人,心境再好有何用?”
“花得时间比我想象得要久了些。”白两拿出一瓶药剂,放在桌子上。
孟卓看着安静躺在眼前的药剂,沉默了良久,道:“谢谢。”
他拿起药剂,仰头倒入口中,细细感受着入喉的清凉,忽然脸色变得要滴出血来。
白两张开手掌,大拇指点在他的眉心。
无数股气流迸发向全身各处,钻入血管,探进骨络,连接在一起,星罗密布。
食指落下,孟卓瞬间感觉到一张张网在身体里慢慢收紧,鱼儿被迫挤到一起,躁动地相互冲击。
三指相继落下,闷雷声连续响起,孟卓身上的锦袍爆开一个个口子,只觉得身子一轻。
白两却是皱起眉头,灵气结成丝网再度收拢,一遍遍淘炼,孟卓变得呼吸困难起来,气色比之前更加惨白,一股更隐秘的气息终于被逼了出来。
更加浓缩的阴灼气息暴虐无比,白两手掌按下,灵气汇拢,两股气息蛮横对撞,针尖对麦芒,湮灭无形。
孟卓哇的喷出一口淤血,昏死过去。
白两神识微动,察觉身上多了一道极为隐晦的气息,像是某种精神标记,无法抹去。
“嗯?”遥远的深山中,红色僧衣的身影盘膝坐在一座瀑布崖头,他五官刻薄,眼角却施粉黛,丑陋的线状疤痕在脸上肆意交错。
某一刻他睁开眼,顿时虚空生电,汹涌的瀑布好像静止了一瞬。
他长身而起,赤着的脚掌上布满厚厚的老茧,踏海而去。
他是世间最恶的僧,曾让九州动荡,现在他要回去了。
他叫六法,他是红僧。
孟卓醒来后,得知白两留下了几瓶药剂,没有要报酬就回到了客运船。他罕见地发了会呆,脸上表情看不出变化,说:“我们回去吧。”
......
天色见晚,白两拖着箱子走出港口,眼前熟悉的建筑群让他长吸了一口气。
回来了,云安。
马道上,一个少女正在和一个老师傅交涉,白两听到好像也是去梅镇的方向,于是走上前,道:“搭个座位。”
少女坐在元梭的前排,有一股奇特的香味,白两看着似乎有几分熟悉的侧脸,试探道:“你也是从梅镇一府结学的吧?”
少女点头,梅府是整个永县内的第一学府,仅在云安一府之下,聚集最优秀的学子。
两人交谈中,才知道是同一级的学员,第一年在隔壁学室,那时候只是点头之交。
白两当时以镇里最前面的成绩考入梅府,只是后来懈怠了,算是中途陨落,红叶学院其实真的没什么好拿得出手的。
吴桐桐在的一处学院求学,修的是调香,现在也算是热门的职业,竟争很激烈。
白两自己学的是热门的元构筑,当时也没多想,后来发现不是自己感兴趣的。
可很多时候,当你终于知道自己想要的,却发现已经没有选择的机会了。
到了镇上,两人交换碎片,先后走下元梭告别。
白两走到寂静的夜路上,镇上度过的三年慢慢浮现,久远的一幕幕变得清晰。
他走过跨江桥,来到一处楼群,他的二叔在镇上买了房子,堂哥白旭泽夏学结束一直住在家里。
“我明天要去兵验,不知道能不能过?”将白两安顿下来,白旭泽说道,有几分不自信。
他背上有一块很大的胎记,很有可能被刷下来,下个月他就要去州外的学院报道了,要是有机会,他想先入伍两年。
“放心吧。”白两拍拍他的肩头,这个堂哥比他年长一岁,只是小时候重了级,自己走得快一步,反而处处显得有些怪异了。
忽然想到,前两年年他也是有机会入伍的,无他,红叶学院的学费高得离奇,只是白两的母亲极力反对,最后没去成。
两兄弟睡在床上,谈天说地,一夜很快过去。
白老汉已经年近五十了,常年的体力劳累让他显得更加苍老了一些,黝黑的脸上满是杂草般的胡渣。
他是地地道道的农民,一辈子也没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唯一开心的是他的儿子前几年考上了梅府,让他在村子里稍稍有点抬头。
只是后来,白两荒废了学业,让望子成龙的他心灰意冷,父子俩的关系也是闹得很僵。
“回家了。”一年没见,白老汉好歹脸色好看些,沉闷中接过箱子,手心是粗糙的老茧,衣服上还沾有很多泥渍。
记得有次父亲骑着油车接他从梅府回来时,一个修理铺的师傅看到说才两年没见,他怎么就变得这么老了?
山道十八拐,景色倒退,白两不由鼻头一酸。
自己真的辜负太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