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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铃声就是在这一刻突然响起的。
陈默搁在床头的手机屏幕亮了,专用的来电铃声告诉她是陈女士来电。
陈默和那人同时一愣,还是陈默率先反应过来,扑过去抢到手机,接了起来。
刚“喂”了一声,就听到陈女士语速很快地说道:“童童,妈妈这边电闪雷鸣的,你那边是不是也一样?有没有害怕?都怪妈妈,不能陪在你身边,别害怕啊,把门窗锁好。家里还有王叔,没事哈……”
这期间,那人一直凶狠地盯着陈默,整个人像一团阴沉沉的乌云,带着化不开的狠戾。
陈默捂着嘴巴,眼泪簌簌地往下落,她不敢说话,害怕妈妈听到担心,也怕情不自禁说出真相,自己和妈妈都危险。
“童童,你在听吗?”电话那端的陈女士见她半天不说话,急切地问道。
陈默努力掩饰好自己的情绪,声音闷闷地说:“在听,我在听,妈妈,家里没事,王叔对我很好,我不害怕!”她边说,边泪眼朦胧地去看那人。
那人还是那副样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陈女士在电话又嘱咐了好多,然后说:“那就好,妈妈后天就回去了!妈妈手机快没电了,你把电话拿给王叔叔,我跟他说……”
陈默手机音量很大,陈女士说的话,那人也听得清楚。
他头往门口方向摆了下,示意陈默出去。
陈默顺从地起身跳下床,对着电话里的陈女士说:“好的,妈妈,我拿给他!”
陈默说着快步走到门口,作势敲了敲门,才说:“王叔,妈妈电话,找你!
她说完等那人彻底走出她的房间,才把电话递给他。然后趁他接电话的时间,立刻回身,关门,反锁,又用门口的写字台堵住,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后,陈默才发现自己一身冷汗。
她顾不上哭,她还得蹲在门口,去听外面的动静。
那人不知道说了什么,不过很快挂断电话走了回来,他先用手推她房间的门,见推不开,又去扭把手,用拳头砸门……就这样来来回回,折腾了好一会儿,才放弃离开。
陈默确定他已走远,才敢松口气,瘫坐在地上。眼泪这会儿才开始汩汩地往外流,把睡裙下摆打湿一层又一层。她不敢开门,不敢出去找手机,也不敢睡觉,她就那样瘫在门后,直到天亮。
漫长的4个小时里,她流干了眼泪,双眼干涩地盯着窗外的天色,看着它一点一点变亮。
她把身边所有可以信赖的人都拉出来过了一遍,才发现此时此刻自己能依靠的只有和她同龄的少年恋人——石嘉木。
她的手机被那人拿走了,只能打开电脑,从QQ联系人里找到石嘉木,连发了数条消息:来我家找我!来我家找我!来我家找我……
发完,她就一直盯着对话框。
等待的时间里,陈默的大脑一刻不停地高速运转着,她猜他这会儿也许还没起床,或者已经起床出去跑步了,或者正在客厅吃早餐……
一个小时后,消息提示音响起的时候,陈默觉得自己已经快绝望了。
“童童,你怎么了?”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我现在去你家找你,好吗?”
三条消息快速跳进对话框,看得出对方心情很急切。
陈默颤抖着双手,敲下一行字:好,你现在就来找我!来我房间窗户下面等我。
对方的回复很快过来:好的,那你等我!我现在就过去!
陈默家在二楼,一楼的窗户外面种着一片重瓣野玫瑰,开着紫红色的花朵,散发着好闻的香气。石嘉木之所以知道的这么清楚,是因为他在不久之前的一个深夜造访过那里。
陈默的偶像周杰伦要在他们这座城市开演唱会,她从知道消息就开始兴奋,足足兴奋了小半年,石嘉木知道后,偷偷存了两个月的零花钱从网上抢到两张票,虽然位置并不靠前,却也给了陈默极大的惊喜。
他们两个人本来计划好以晚上辅导班为借口,放学后直接溜去演唱会现场,结果当天早上陈默还没出门,就接到辅导班老师早早打来的电话,说今天有事请假晚上停课。当时陈女士就站在她旁边,听得清清楚楚。
陈女士虽然平时并未过多干涉她的课余生活,但在大考前夕这种关键时刻,是绝对不会允许她深夜追星的。
无奈之下,陈默决定智取。
当天放学后,陈默早早回到家里,吃晚饭借口作业较多,早早进了自己房间,并反锁了房门。七点半的时候,陈女士还敲过一次门,并送来一杯牛奶,叮嘱她睡前喝掉。
陈默乖巧地一口气干了一杯奶,并再三强调自己要做作业,不让任何人打扰。
晚上八点,陈默听到石子敲击窗户的声音,知道石嘉木到楼下了。
她火速换了一身方便行动的衣服,推开窗户,沿着旁边的管道慢慢滑下去,最后还想来了个帅帅的草上飞,结果落地时没保持好平衡,差点摔个嘴啃泥,被站在玫瑰丛边的石嘉木接了个满怀,下一秒两个人一起摔在了草坪上。
陈默捂着屁股“唉呦”,石嘉木一个鲤鱼打挺慌忙上前查看伤势,结果被陈默抹了一脸泥。
两个人互相看着对方的怪模样,笑得像两个二百斤的大傻子。
那天晚上,陈默头戴荧光发箍,手里挥舞着荧光棒,身边是心上人,眼前是梦寐以求的偶像,那真是她一生中为数不多的幸福时刻之一。
事后回想,那天晚上她大概是过于挥霍了,才把她15岁之后的运气挥霍得一干二净,之后厄运连连。
三十分钟后,窗户被石子敲响时,陈默已经穿好校服,背上了书包。
陈默快速把窗户推开一条缝,石嘉木和早晨的光线一起,明亮亮充满她的视野。
她放下一身戒备,一头扎进他的怀抱,如鲸向海,飞鸟投林,带着绝处逢生的迫切。
那天清晨,两个高中生模样的少年身穿校服,手拉着手奔跑在和煦的晨光里,周围的一切都成了隐形的背景。
陈默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奔跑!奔跑!跑出昨夜的阴影,跑向光明的前方。
石嘉木被她拉着,虽然不明所以,也不断加速,气喘吁吁地跟她保持同步。
两人越跑越远,直到看到学校大门,陈默才反应似的突然停下脚步:我不能去学校,万一他去学校找我呢?
石嘉木也跟着急刹车,他看了一眼学校的大铁门,问道:“怎么了童童?哦,我们来早了是吗,学校还没开门呢?没事,我带你去旁边吃点早餐,等我们吃完,差不多就到点了。”
陈默看着他,心中五味杂陈,她还没想好该怎么跟他说。
石嘉木拉着她,去了他们常去的那家早餐店,点了陈默喜欢的包子和绿豆粥。
陈默盯着桌上的食物,半天没动,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让石嘉木感觉很奇怪。
“童童,你怎么了?刚刚不是崴到脚了?你把鞋脱下来,我给你揉揉……”处于变声期的男生声音低沉嘶哑,钝钝地温暖着陈默的心。
宋希声说着就去拉陈默的裤腿。
陈默一个激灵跳了起来,昨夜那种冰凉湿滑的触感好像又回来了,让她恶心。
她的反应太过强烈,吓了石嘉木一跳,他赶紧松开手,也站了起来:“童童,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陈默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好起来,她只知道自己此刻不想见人,任何人。
她白着一张脸,神情仓皇,泪水盈眶,哀求道:“石嘉木,你带我走吧!离开这里,远远的!”
16岁的少年石嘉木虽然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毫无保留地信任自己的恋人。
他不忍心看她难过,哪怕一分也不可以。于是,他很干脆地结账,打包,然后,拉起陈默的手,走出早餐店,义无反顾地走过学校,越走越远。
时间尚早,街上行人很少,两个穿校服的少年,一前一后地走着,神情郁郁地停在巷子深处的一家旅馆门前。
石嘉木进门,递上自己的身份证,开了房间。
陈默梦游一样,不说话也不询问,只闷着头跟着他往前走。
那一刻,她有想到过永远,永远跟在他身后,永远被他保护,永远和他在一起。
旅馆虽小,房间却很干净。
陈默坐在床沿上,捧着石嘉木递过来的食物。
她饥肠辘辘,却食不知味,只是为了填饱肚子,三两下吞掉手里的食物,这才有了一些开口说话的力气:“昨天晚上我被那个人……”
陈默语速不快,声音带着哭腔,很轻地落进石嘉木的耳朵里,却像惊雷一样炸在他心里。
此刻,石嘉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感受,那人他见过,还笑着打过招呼,他看起来朴实忠厚,和一般中年男人没有什么区别,没想到他居然、居然敢……
陈默的眼泪在白色的床单上画下一个又一个的圈。
石嘉木抽了很多纸给她擦眼泪,可她的眼泪却越擦越多,实在没办法,他只能张开双臂,搂住这个因不停哭泣而开始颤抖的少女。
少年的怀抱干燥而温暖,暖烘烘地烤着陈默湿哒哒的忧伤。
等陈默终于停止哭泣,石嘉木才开口,他的声音在她头顶想起,嗡嗡的,更显低沉:“童童,我们报警吧!”
“不!”陈默带着鼻音,声音闷闷的,“我不想我妈难堪!”
她用脑袋蹭着他胸前的衣服,半天才抬起头来,看着石嘉木,鼓足了勇气说:“嘉木,你带我走吧!离开这里,去一个谁都不认识我们的地方!”
“那你妈妈怎么办?”石嘉木问道。
“……”陈默被问住了,愣了一下才说,“我妈?等我们安顿好了,我给我妈打电话,让她去找我们!”说完又不确定地问许嘉木,“这样行吗?”
她又惊又惧地熬了半宿,此刻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像一个四处漏风的破布袋子一样,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许嘉木心疼地看着她,伸手抹去她脸颊上的泪痕,安抚似的对她笑笑:“好!不过你现在先睡一觉,等睡醒了我们就走!”
陈默听他这么说,破涕为笑:“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她乖顺地贴着一侧躺好,拍拍身边的位置:“你也一起睡吧?”
“我不困!你睡,我在这儿看着你!”
“那等我睡着你也不要走!”陈默拉拉他的衣袖,央求道。
“嗯,我不走,你好好睡一觉,我就在这儿陪着你!”石嘉木说着,拉过她的手攥在手心里。
陈默闻言闭上眼睛,一会儿又不放心地睁开一条缝,确定石嘉木还在才又闭上眼,不过一会儿又睁开……
“睡吧,睡吧,醒来我们就走。”石嘉木微微笑着,轻轻拍着她的手。
睡吧,睡吧,醒来我们就走。陈默带着对新生活的憧憬与向往进入了梦乡,她的嘴角弯着,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神态安详。
梦里没有难堪的过去,没有恐怖的魔鬼,梦里有碧海蓝天,有渔夫帽少年和青桔味夏天,还有迷人似谎言的明媚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