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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儿,所以你没死?
你在这待了多久?
当年那个人果然救了你,可是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为什么也不来找我?
你怎么会在这啊?
你知道我找你找得有多辛苦吗?”
躺在灵体怀中的陵邪虽然吐血不止,却依然眼含泪光的询问不止。
“不,他没救得了我。
他告诉我你恨我,恨我当年没能去找你,恨我违背了生死不离的约定。
他给了我一副老妪的皮囊,我该如何去见你。
不要天下了好吗,你要好好活着。
不要再冒险了,我们还有一个孩子,他就在……”
陵邪眼看着煌柔的魂魄气息越来越微弱,而面前喊出阿婆的凌渊满脸震惊的神情。
那个孩子,长得的确很像小时候的自己,但分明眉宇间暗含着妻子的美貌,他的法力被尽数封印,被带着躲藏于此想必是为了隐藏身份。
如果今天自己不来到这里,不拼尽性命开启法阵,是不是永远也不会知道,他们其实以别的方式尚存人世。
天意弄人也罢,总归不是含恨而终。
陵邪抬手示意凌渊靠近,将自己右手的指环取下,套于他的食指之上,满眼噙泪地望着他。自己盼了数万年的孩子,今日终于得见,无论如何,足以令他瞑目而终。
陵邪同样一眼便认出了红衣之人的身份,将煌柔交于凌渊怀中,郑重而跪向念情拜去,“恳请神君,相教犬子。”
凌渊的“爹”,“娘”二字尚未来得及喊出口,只见漫天光华腾空而上,雪白之中夹杂着暗红,肆意缠绕,绵绵而散。
煌柔你知道吗,我从未恨你,也没有片刻想要抛弃你。与我而言,这个没有你的世间,不曾有任何事值得留恋。你知道吗,此刻能见到你我有多欢喜,传闻缘分未尽,且同日而终的两人,来世可再续前缘,只怪我杀孽太重,你怕是要多等我些时日。
既然地狱的第十八层是人间,待我赎清罪孽,只愿我们来世,能做一对普通的夫妻。
你从未放下我吧,恰巧,我也是。
————
南衍由于受了吞噬法阵极大的影响,余下的法力仅有十分之一,几近溃散,加之药草紧缺,重伤难愈,近几日皆在昏迷。
玑枢和容清于月圆之夜入渊仅带了少数天兵,治好了前些日子被捡回的寒澈,救醒了挨刀的东儿,却迟迟无法让南衍醒来。
陵邪虽死,可渊下还有赤蝠族所有的兵士,术法被禁,即使他们几人在此,如果蝠妖族起兵,定是毫无反抗之力。
凌渊怅然若失,根本没从前些日子的突发事件中回过神来。
念情教了很久,东儿说话依旧磕磕绊绊,单字时不时往出蹦,怪就怪在,她总是说“月”字特别顺口。不过好在有前些日子南衍经常传于心底的话语,她倒是能听懂众人的意思。
瘴雾稍缓,东儿见凌渊坐在水边发呆,便走上前去,不知开口该说什么,于是捡起一根木棍,搅动着溪里的泥巴,时不时偏头看向他。
她穿着念情的红衫,虽是大了一些,可明媚丽质之色已然遮挡不住。
凌渊打趣地开口,
“看来长得丑的小孩捡回来别着急丢掉,这话是对的。没准养一养,还真的会有惊喜啊。”
东儿笑而不语。
“他们说你叫东儿,那你当初为什么写个‘东’字指着我啊,我还以为你那么小就会骂人了吗。”
东儿噘嘴,心想南衍明明就是这么做的。
“里面躺着的那位,是一直照顾你的人吗?”
东儿点点头。
“那可一定要好好珍惜啊,有些人要是万一抓不住让他们逃走了,可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了。”
东儿点点头,安慰似地拍拍他的背。
凌渊苦笑,继续道,
“你有没有来得及叫他一声‘父君’啊,你刚学说话,应该还没学过这个词吧,来,我教你!”
凌渊将东儿的手放在自己喉咙上,努力夸张地做着嘴型。
东儿似乎琢磨了很久,吞吞吐吐说出的都是一声,凌渊听着觉得怪怪的,只得顺势作罢。
没过几日,玑枢外出采草,带回了蝠妖族正在集结兵士,准备前来进攻的消息,名义是天族之人杀了他们的妖君。
可南衍依旧昏睡不醒。
论起威慑之力,怕是只有他站在阵前才能勉强威慑一二。若是真的出手打斗,于此处,他们根本毫无胜算。
于是众人再次提出传输修为之法,仿照上次白泽兽救人……虽说十大神兽本就是靠汲取天地灵气增长修为,但速度也不足以快到如此地步,白泽兽被派除在外……容清已于寒澈之时耗损修为,凌渊微薄的更不用多说,玑枢身负扎针饲药重担,万一倒下后续治疗无人可担,唯一能解局者,便只剩念情一人。
他表示不愿意。
“看我干吗,别打我的主意,做梦都不行!
难到也要让我用将近毕生功法救他还魂,然后像白泽一样化为幼态?!
他变条狗,我是变只鸟,还是变条鱼?
绝不可能,我不干,这也太丢人了!
我们十大神兽,有一个这么丢人的已经很羞耻了,绝不能有第二个!
而且,我不杀他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妄想我救他?
仇将恩报?我们是凶兽,又不是做慈善的!
绝不可能!”
重糜渊中没有星空,也难分辨到底是白天还是黑夜。
东儿趴在南衍床前,观察着他深邃优美的五官,若隐若现的烛火中,挺拔的棱角投射出的阴影分外俊秀凌厉,与那个模糊的梦境中颤抖的白衣少年,似乎根本不是一人。
如果真的是自己灭他全族,逼他成婚,他前些日子为什么不厌其烦地日日陪伴,那脸上明媚荡漾的笑意分明不会骗人,等他醒了,自己一问便知。
转而想到他们所说的相救之法。东儿恍然记起前些日子她的手被划破,翻白肚的鱼儿喝了似乎立即好转,说不定于南衍也能有此功效,于是去了厨房,拿来刀具,腕中血珠坠出,她捏住南衍的唇部滴落而入,见他竟有皱眉之状,虽痛意犹甚,却也扬刀准备二次而下。
只见念情夺门而入,一把抢过她手中的刀具,慌忙地给她包扎,转而满眼怒火死死盯着她,气愤地指着她的鼻子。
自家白菜被猪拱了,好不容易种回地里,却又被拱了……恨铁不成钢?不准确!恨明明是个凤凰非得以为自己是窝山鸡……
念情面目狰狞了许久,酝酿了一肚子骂人的话,最后挤到嘴边,只化为三个字,
“你厉害!”
便将东儿推出门去,反手狠狠锁住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