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篇 chapter 36 言氏夫妇归

顾倾尘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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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气中沐浴露的清香过于浓郁了,逼仄的空间里沉默难捱。

    “我再说一次,把衣服穿好。”

    霍蓝抱着手中的衣物,双肩上是褪了一半的浴袍。此刻站在正对着床的位置,像是进退两难,衣服下的双手紧紧地扣在一起,没有讲话。

    “你多大了?”

    “......二十一。”霍蓝怔怔地答:“我......不小了,我可以的.....”

    “大学就教给你二十岁以后可以随便和男人上床的本事吗?”

    像是根芒刺刺穿大脑,锋利露骨。霍蓝这才察觉他的火气,和室外搭衣驱寒的男子判若两人。他说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打算......

    “那你为什么带我回来?”脸皮如蝉翼,撕破过后大有一种破罐破摔的凛然,问题不经思考脱口而出。

    “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你的要求。”

    自取其辱的耻辱将身上每一个毛孔都吞噬干净,霍蓝捏紧拳头,想起另一个人的威胁犹言在耳,想要冲出门暴走的勇气登时偃旗息鼓。憋了半天,除了羞耻,泪水也积聚成河,不知何时落了一脸。

    苏永安着实有些心烦了。眼前的女孩儿不管什么原因,经林偕的调查,背景确实只是一个未毕业的大学生。没有接触过社会的洗涤,没有看到过人性的不堪。缓了缓语气,苏永安开门见山:“我是商人,不是你想的那种人。我知道,你收人胁迫,拿一个手无寸铁的学生放血,是商圈的常态。”说到这,他带了讽刺,像是不知道自己也隶属于什么样的环境中。

    “胁迫你的齐易天,你对他的保证深信不疑,我解围与你,你却生了提防。能有这样逻辑思路的,也只能是象牙塔里的乖学生。”他将外套递给她。

    他的语气依旧平淡无缓,没有让她滚出去,也没有进一步羞辱她,反而和她分析了利害。但从言谈举止,确有可信。

    “我不喜欢半途而废,既然帮了你,就会帮到底。你有什么要谈的吗?”

    数日的委屈瞬间开闸放水,如他所言,她只是个学习一般家境一般社会最底层的阶级员工,从不敢奢望什么,拿着勤工俭学的钱买着平日里不敢买专日里打折的牌子,她是女孩子,有着和同龄人一样的虚荣和隐藏在内心深处的骄傲。父母都是工人,进了私立公司,因发展前景多年未果,老板欠薪未发,年轻的职工走了一批又一批。可是自己的父母却不敢,年近五十,下岗失业后又能做什么呢?家里还有个带要考研的妹妹,学费日渐压迫家里的经济状况,爷爷奶奶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要用钱的地方实在是太多。可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一个月前,父亲因多年前和一个姓常的会计产生矛盾而遭诬陷。常会计小肚鸡肠,多年前的事依旧怀恨在心,这些年来处处给父母使绊子穿小鞋,老板因她掌握着公司股份,让父亲一忍再忍,这次在公司莫名的造谣诬陷让一向心性刚烈的父亲有种压死骆驼最后一根草的悲哀和无奈,气极辞职。

    这个时候,像是及时雨宋江一样,一个西装革履的人找到了她。

    “是齐易天的秘书。”苏永安接话道:“他许给你什么好处?”

    “......我和妹妹大学以及考研的所有学费,”说到这里,霍蓝的头更低了,“还有父母工作的问题,以及......”

    “以及他能帮你解决了常会计,给你家里出气是不是?还是许你出国留学或者......”

    “一百万。”霍蓝霍地说出口,像是什么大石头落地:“你说的没错,我们都是一介草民而已,面对这么多的钱钱,我...只有这么多的抵抗力......”

    苏永安怔住,也不知道是她的话还是她的愧疚让苏永安动容,他扯过纸巾递给她,语气一如既往的温煦:“作为交换,就是用你来换取我的企划书。”

    霍蓝后悔了,进门的时候就后悔了,可是开工哪有回头箭呢?想起家里压力如山重的负担,她想,咬咬牙而已,家里的情况就会天壤之别,父母再也不用低三下气,妹妹能够安心考学,自己也不用那么辛苦,只是......一夜而已......

    “我不是做慈善的,但是我说到做到。你家里的情况请放心好了。至于那个常会计......”说到这里他忽的笑了出来,笑容无声,带着宠溺:“我有一个妹妹,性情最是嫉恶如仇,黑白分明。”

    霍蓝睁着几分迷茫的眼睛,闪着好奇。

    “哦,还有一个弟弟,他说,对付无赖的方式,就是比他更无赖。小人也一样。”

    学生停课常见,乖学生被停课少见,成绩校第一的乖学生被停课惊讶四方。这种惊讶后的议论甚至流传到了各个年级各个家庭的饭桌上,伴随着八卦似的揣测和小恶意的兴奋。如果【里仁】内部有热搜头条一类的传播手段,那主人公的点击率一定被刷爆了。

    一向被认为【里仁】标杆的‘别人家的孩子’因参与群架斗殴被勒令停课的言琰喻不仅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也引起了自己父母的高度注意???????——言氏夫妇回国了。

    机场。

    言氏夫妇先了面。二人对于言琰喻十数年来头一次的反常行为感到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

    “是不是老师搞错了信息?怎么可能有喻儿?”

    “为了和你一样确定,他的班主任汪恒已经把我拉黑了。”

    “你定是又接二连三的追问了,小姑。”

    “敏敏,过于美化就是撒谎。”

    “你说这孩子一向让人放心,又不是一两年不在身边了,这次是怎么了?”

    “你也应该晓得他现在几岁了,不是以前对我们唯命是从的小娃娃了。高中一毕业他就成年了。”

    “对的对的。班主任还跟我讲他们这个年纪的孩子啊,处于变态期什么的,讲的夸张的很呦......”

    “小姑,是叛逆期吧?”季敏实在不知道她的哲学硕士学位到底是如何得来的......

    “该不会是恋爱了吧?”

    “你是不是在手术台上站得傻掉了?谈恋爱谈恋爱首先要谈,交谈!你儿子那个脾性,跟谁谈得来啦?嚯呦,真敢想。”

    “也是。那到底是什么情况啦?”

    “到家问问他本人就清楚了呀。记住啊,温水煮青蛙,不要急。他这个年纪藏事,把握不准的。慢慢地,晓得伐?”

    “不行就敏敏问得呀,他们年纪相仿,三岁一代沟晓得不啦?”

    言琰喻握着电话,号码播了一遍又一遍,拨通键迟迟没有按下。不禁想起月前那人突如其来的闯入,当时他还以为是外卖到了......她倚着门框笑的样子......他竟疯狂到恨不能她一秒就出现在他的面前,急切的想知道她的伤好些没有,淤青散了吗,还疼吗,你家里人有惩罚你吗?坐也坐不得,站着又心慌。言琰喻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了,身体机能违背了以往规律的信号,叫嚣着想要见她。

    门铃声响起——

    言琰喻猛地回头,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三步做两步地跑着过去开门,他就知道——

    “喻儿!”“表哥!”

    “看你这样子,好像是知道我们回来呀。”

    幻想一瞬间被扑面,像是现实冲破了幻境,眼睛倏地失落,又被突然到访的家人弄得不知所措。言母拉着言琰喻转了几转:“听说你和别人打架了?我就说怎么可能,打架了这怎么身上好好的?”

    没想到,汪恒的电话都通到大洋彼岸去了。言琰喻再次凝眉,他似乎低估了这次事件的严重性。那苏长安......

    “表哥,你是不是恋爱了?”

    六只眼睛落在言琰喻脸上。言琰喻看着许久未见的表妹,轻声斥道:“别胡说。”

    言琰喻只得转身对另外四只眼睛道:“没有的事。”

    言氏夫妇互看了一眼,均在对方脸上看到了意料之中又略微失落的表情。

    “我还是当面去找汪恒谈谈比较好。”言敬转了话题:“你不晓得你们班主任好过分啦,竟然把我拉黑了,那我还怎么联系他?真的是......”

    言琰喻一头雾水,谢敏敏对他无奈地摊了摊手。

    楚铮近两天丝毫不人影,苏长安想告诉她校方已经处置了漆衡,不会在拿他们下手。不管是电话视频还是信息,都像是通向了一个空号,空空荡荡。苏长安心里警铃大作,她不会又去打拳了吧?转念一想,楚铮是个重诺的人,既然答应了不去,就定不会骗她,可是,放下心来,郁闷的心情如期而至、实难排解,想到这,苏长安突然福至心灵,快速拨了个号码,那边果然不负期望的瞬间接通:“喂,你在哪儿?”

    “我是苏念。”

    “让许衍接电话!”

    “嗯,老地方见。”

    苏公馆里大哥出差,二哥也不在,就连稚音都没有再一天24个小时如影随形。正好,她乐的自在!光明正大的走出门,区区管家,根本拦不住她。

    刚从咖啡厅过街角,已经提了车的苏长安等红绿灯的时候瞄到身边的黑色宾利,眼睛一时控制不住的往里面看了一眼,只觉得副驾驶上的人有点熟悉,正在对着笔记本敲着什么,坐姿让她想到了明昭。只可惜,明昭工作的时候一般都是戴着眼镜的。她摇了摇头,绿灯行,车流开始蠕动,黑色宾利快速且急切的转弯,后座上的人一闪而过,苏长安觉得也许自己真的收了刺激,她怎么会和明昭在一起,可是......太像了,她都产生了错觉。一晃神的功夫,指示灯又变红灯,她拿出手机给楚铮发语音,语气带着点匪夷所思的兴奋:“你猜怎么着,我刚才在街上看到一个跟你神似的人!黑衣服,短发,只是个侧面,我差点就喊你了!”

    车内暖意如春,修长的五指里躺着聒噪不休的手机,里面正播放着某人莫名的激动,带着一贯的揶揄:“要我说,长成我这种大众脸还好,你这样的长相应该很独特啊,幸好我没上前打招呼......”

    稚夜看了眼副驾驶的明昭,又看了眼后座脸色发白的楚铮,没有说话。像是没有人听到那些语音一样。楚铮刚要按下关机键,前面男人的声音像是长了眼睛一样传过来:“不要关机。她发了那么多信息你都没有回复,保不齐一会她还会打来,你想让她觉得你看到了她的信息,宁愿关机也不想回复她吗?”

    楚铮无言以对,只得将手机交出去。心想,苏长安有时候会那么排斥待在家里不是没有理由的——这么警醒和敏锐,像是脊髓内被植入了全方位的无死角摄像头,一天到晚的举动都被了如指掌,简直没有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