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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李卯兔又来到了苏梧然的府上。
苏梧然坐在院中对月自斟自饮,桌前三两小菜,桌上他披头散发,眼中俱是醉意和轻快。
李卯兔枯槁的面容映在苏梧然的醉眼之中,苏梧然没有诧异也没有开口,只是平平淡淡地看了李卯兔一眼继续自斟自饮。
“看来苏大人还是很欧闲情雅趣的嘛。”李卯兔见苏梧然这般的模样也是一笑,声音嘶哑地说道。
“来一杯?”苏梧然看着面如厉鬼的李卯兔醉态尽显,含糊地说道。
李卯兔没应声,但是也坐在了桌前。苏梧然见此递给了李卯兔一个酒杯,给李卯兔斟上了酒。
“苏大人,老婆子我这次来可不是来喝酒的。”李卯兔显然不想和苏梧然多费口舌直接说道。
苏梧然根本就没有理会李卯兔,他半看明月半饮酒,似与广寒结亲友。
李卯兔并没有恼怒,但是也或许她的模样恼不恼怒都是一个样子。李卯兔看着醉醺醺地苏梧然,她自然知道这可能是苏梧然身为凤阳郡郡守的最后一天了。
苏梧然不知道喝了多久,李卯兔也是一直陪着他。
终于苏梧然放下了酒杯开口对李卯兔说道:“我是真的没有想到,最后会是你这种老妪、这种余孽、这种将死之人来陪我走到最后一刻。”
李卯兔没有打断苏梧然的话,接着听苏梧然说着。
“我苏梧然,自认有经天纬地之才,苍生宏图之志。我愿保大汉根基百年,佑大汉百姓无险。我自视甚高,酒色财气,皆不过身。我洁身自好,淤泥之中,霾顶之下也能变浊为清。
我曾于金銮殿上立誓,振臂高呼:只愿苍生共保暖,生民尽皆展笑颜!改令法,创新田。睥睨三公,脚踏九卿。不慕诸侯闻达,亦不漠天下涂炭之景。灭周立汉,百废待兴。自荐才俊在朝堂,只身出京未彷徨。
我曾于凤阳郡中为官,殚精竭虑:不求功成三百年,只求福泽俱绵绵!自理政,亲访民。整顿郡制,游说三家。敢言大户之过,自不惧生民百姓之错。改弦更张,名满凤阳。徭役赋税皆问民,乡绅献鸩当笑饮。
我曾于跃碧城内狂歌,恣意张扬:此身再无清官病,余生当为苏答应!褪锋芒,做新郎。品鉴书画,游乐山水。惟愿明哲保身,遂不问望族名门之事。点头捣蒜,糊涂一场。家族兴师欲摄政,自当应允可偷闲。
而今我自庭院醉饮,未见亲朋来客,独一老妪为伴。老妪不饮,大人不停。一来一往,动静自悉轮回天下之意。狂为乱世清官者,自古二三。
今有京都苏梧然,不知汉北天气寒。单衣锦冠出门去,没得棉布能自暖。
天下之事出庙堂,不及海苑喝面汤。曾有凤出梧桐树,不见当年苏梧然。”
苏梧然把酒狂歌痛饮,手舞足蹈之际。觥筹未交错,仍觉余生喜乐。
李卯兔看着疯子一样的苏梧然,枯槁空洞的眼睛中没有一点的怜悯。
或许自打这个读书人从京都跨马走出去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会是这样的一个结局了。
“那三个要求你可还记得了?”李卯兔等苏梧然安静了一会缓缓开口问道。
“自然不敢忘,不过要求应该改一改了。”苏梧然似醉非醉地冲李卯兔笑了一下,“要做危害凤阳百姓之事;要做不利大汉江山之事;要做有违天纲伦理之事。”
“你这是确定好了?”李卯兔看着这样的苏梧然轻蔑地一笑有些嘲讽地问道。
“这几件事都做不好我还配叫做苏答应吗?”苏梧然哈哈一笑,一壶酒高高举起,酒从壶中流入苏梧然的嘴里,模糊了天上一轮圆月。
苏梧然免了职,但是没人只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或许也没有太多的人想知道他在那里。
代富贵出了别院,看见吴昶正在散步,也是走了上去。
“今日还算悠闲,长留没有回信吗?”代富贵和吴昶并肩而行随意地问道。
“这边要加快些速度了,长留那边也有些麻烦。”吴昶慢悠悠地说道。
“陆老爷应该也是回来了,明天把他安抚一下就可以回去了。”代富贵如是说道。
吴昶点了点头但是他并不觉得会如此的顺利。
果不其然,此时的白家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白齐鹿和陆家老爷回凤阳郡的途中遇袭,白齐鹿生死不知没了下落。
现在白紫舸也是心力交瘁面对着外界的压力和门客们的催促,也是没有半点的注意的。
正当白紫舸心烦意乱之际,白瀑流也是听得这一消息赶了过来。
“这就是做错事的后果,白紫舸你和白齐鹿一样优柔寡断,一样无知无能!你们活着白家迟早会死在你们的手里的!”白瀑流如同一只呲着牙的狗一样,怒骂道。
白紫舸看着这个已经陌生的不能再陌生的弟弟真的已经无力说些什么了,他现在根本就不知道这些事情应该怎样去解决。
白瀑流见白紫舸根本就不理会自己也是冷哼了一声,也不多言直接就离开了白家。
“你说你有办法?你究竟有什么办法?”白瀑流离开白家之后来到了一个小饭馆,对着一个面前放着一碗面却一口没动的奇怪男子问道。
“杀了段璎,一切问题就能迎刃而解。”那人沉着声如此说道。
“我怎么能相信你呢?你曾经不过是一个下人,现在还是丧家之犬。”白瀑流倒是没有一点的留嘴直接辱骂道。
“你不相信我的话,你为什么又来了呢?”男子根本就不在意白瀑流的嘲讽,“你真的是拍马不及你哥哥,比本来脑子里就什么东西都没有,现在还因为自己家的变故成为这样,真可怜。”
“阿福!你再这样阴阳怪气的我真的会杀了你。”白瀑流面前的男人就是那个受尽欺辱从狗变成人的阿福。
“你以为我来找你没有半分的把握吗?”阿福苍凉一笑,另一张桌单独吃饭的男人也是做到了他们桌上。
“原来是白放羊在这里啊,我说你怎么这么有底气,是找到了下家啊。”白瀑流看了一眼一脸平静的白放羊不屑地对阿福说道。
“这你就不用管了白瀑流,信不信我的话就你自己决定吧。”阿福冷冷一笑丝毫没有以前的奴才样子了。
“杀了段璎又能怎么样?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吗?你不过就是自己不敢去找陈三咸报仇而已。”白瀑流似乎已经看穿了阿福的计划,自信满满地说道。
“无论你信不信,其实我已经有了计划了,如果你能喂我吃完这碗面我就全都告诉你。”阿福不置可否地说着,眼中满是玩味。
“垃圾,被人掰断手指的垃圾还来这和我狗叫,不靠你我也依旧可以处理这件事。”白瀑流看了看阿福和白放羊留下这么一句话就愤然离开了。
白瀑流走后,陈三咸和赵子鼠慢慢悠悠地坐在了阿福的桌前。
“干得很不错嘛,你们两个。”陈三咸嘿嘿一笑,顺手拿起桌上的面条喂起了阿福。
“为什么要杀了段璎?”阿福吃着面条,白放羊忽然开口问道。
“谁说我要杀段璎了?你说如果他知道杀段璎就等于是杀他娘他会不会很有趣?”陈三咸慢条斯理地喂着阿福吃东西,“而且还有个老东西和我打赌呢,我可得好好看看白瀑流能给我什么惊喜。”
阿福看着陈三咸眼神很是复杂,这个男人让自己从狗变成了人,但是这个男人也掰断了自己的所有手指。
陈三咸似乎是感觉到了阿福的犹疑,开口说道:“放心,手好了之后你就真的是人了。虽然你现在还是狗。”
阿福不说话了,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但是他肯定忘了一件事,第一个把他变成狗的人就是陈三咸。
因为陆家老爷是和白齐鹿一起遇袭的,所以白紫舸请了陆家的人来自己府上了解详细的事情。
而陆家来的人是陆家的大公子陆卫明。
“陆大少,陆老爷的情况如何了?”白紫舸客套了一句说道。
“家父已经把他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了,如果白大少有什么想问的就直接问我吧。”陆卫明如此说道。
白紫舸点了点头也不含糊直接问道:“陆老爷可知对面是什么人?”
“不知道。”陆卫明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那他们的穿着打扮可有什么标志?”白紫舸接着不死心地问道。
“不知道。”陆卫明摇了摇头如是说道。
“那我父亲受伤的情况有多严重,是被人带走了吗?”白紫舸见没有袭击的人的消息接着换了个问题问道。
“不知道。”陆卫明接着回答道。
这三个不知道让白紫舸有些疑惑,他继而问道:“陆大少不是说陆老爷将消息都告诉你了吗?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陆卫明站起身来,看着白紫舸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对不起啊,白大少。不知道。”
有一个不知道彻底点燃了白紫舸的怒火,他拍桌而立,白陆两家的战局,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