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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午膳,谢常安就要走。
萧弘毅一把抓住他的手臂,道:“谢怀瑾,吃完抹了嘴你就想走?”
谢常安没想到这人居然这么缠人,苦笑道:“陛下,你还想怎样?”
萧弘毅道:“要不在偏殿午睡一下?”
谢常安轻笑,道;“最好是陪着陛下一起,是吧?”
萧弘毅笑眯眯地点头。
谢常安险些翻脸,这个厚颜无耻的。
“臣还要回御史台呢。”
萧弘毅叹气,道:“早知道这样,就放不放你出宫,不让你回朝堂了。往日你在宫里,朕想什么时候见就什么时候见,现在真是一夜返贫了。”
“朕有些不习惯了。”
由奢入俭难呀。
谢常安才不上当,道:“没事的话,臣真要走了。”
萧弘毅见哀兵之策不见效,只好拿出一个书卷,面色一正,道;“春闱的礼部拟的进士录取名单出来了,你看看。”
谢常安同样神情一肃,打开一一目十行扫过,顿时整个人都冷了下来。
“他们真敢!外头都快闹翻了天,他们居然还敢将这些人呈给陛下!”
萧弘毅冷哼一声,道;“盘根错节,又有多少人不得已,不呈给朕怕是死得更快,不如放手一搏,赌朕没有准备,赌朕无人可用,一时不敢开诚布公,坏了科举的公信力。”
“他们不会像,科举为朝廷选拔人才,再这样被他们一手遮天,朝廷的信誉何在?朕的威严何在?”
“朕便是真无人可用,也不将就用这些个歪门邪道的庸才!”
“朕放手他们去做,结果就出来这么些个玩意!”
萧弘毅气得险些拍桌子,
谢常安见他动了真怒,心里不由软了几分,天子身居高位,高处不胜寒,所见所闻,都来自臣子所荐。
真心真诚能有多少?
“陛下接下来打算如何?”谢常安问道。
这事他们曾经秘密推演过,不料还是出现了最糟糕的结果。
是现在以帝王之权去干涉,还是公布出去,看天下考生的反应……
萧弘毅的眼中多了几分狠厉,道;“既然他们敢交给朕,朕就再多瞎几日,看他们如何得意忘形。”
“决定了?”谢常安问。
萧弘毅点头,天下学子苦徇私舞弊久矣,不破釜沉舟,怕是不能一次肃清干净。
谢常安笑道;“臣自当全力支持陛下。”
当天下午,萧弘毅召见了顾寒山。
作为主考官行监察之责,关于金榜的名单名次,萧弘毅再次问过顾寒山的意见。
“顾大人可曾看过金榜?”
这是一句废话,作为皇帝的萧弘毅问了。
顾寒山惶恐跪下,道:“陛下,金榜老臣都一一看过,承蒙陛下不弃,信任老臣,只是年岁已大,老臣辜负了陛下。”
萧弘毅冷冷地看在地上跪趴的老人,年岁已大,这是在跟他谈‘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了?
萧弘毅将榜单丢给他,语气看不出喜怒,道:“顾大人看过,考虑过就好,既然顾大人已经署名,没有异议,就这么交给填榜官吧,明天张榜。”
顾寒山愕然抬头,他以为皇帝今天是来问罪的。
就这样张榜,不查阅三甲试卷,不钦点修改名单?
就这样……张榜?
萧弘毅见顾寒山半天没回神,微微一笑,道;“地上寒,顾大人年岁已高,快些请起。明天金榜一出,不知顾大人可做好准备,受不受得住上千考生的一声‘老师’?”
顾寒山全身一寒,颤巍巍的起身,走出御书房时,冰冷的手握着手中的卷轴,心底不祥的预感挥之不去……
金榜提名时,是天下考生最期待时刻。
三月九日,贡院门口挤满了围观的人,等待着放榜。
陈子含如同其他考生一样,早早的就等在张榜的位置,看似平静,心里却紧张无比。
燕弘铭在人群中找到陈子含,挤到他身边,低声唤了他一句。
陈子含抿了抿唇,并没有说什么。
人群将他们挤在一起,身体接触,陈子含顿时有些不自在。
燕弘铭以为他不习惯这样的环境,伸手将人半搂护在怀里,轻声道:“没事,等会就好了。”
熟悉又陌生的气息笼罩下来,陈子含全身僵硬,想退开,却被人群挤到靠得更近。
陈子含呼吸都弱了几分,手脚都不知道如何放了。
“别紧张,你一定金榜题名,说不定能中状元。”燕弘铭安慰道。
陈子含咬着唇,不知该如何解释。
他是紧张,可更紧张的是,他被燕弘铭搂在怀里。
他该死的,无法拒绝。
辰时初,金榜张贴出来,顿时几家欢喜几家愁,有人欣喜若狂,就有人痛哭流涕。
陈子含默默地从榜首看到榜尾,又从榜尾扫到榜首,生怕错过一个字。
可是,他没有找到自己的名字。
怎么可能?
陈子含的脸苍白如雪,他一遍遍的看,仿佛这榜单前只有他一人。
燕弘铭同样惊愕的看着金榜,怎么会没有陈子含?
直到怀里的人剧烈颤抖,他才惶恐地扶着陈子含,急道:“子含,陈子含,你冷静一点!”
陈子含抓着他胸前的衣襟,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他的声音颤抖,带着哀求和希望。
“阿铭,你看到我的名字了,对不对?”
燕弘铭眼底全是担忧,道;“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陈子含,你不要急,我马上进宫去找陛下。”
陈子含却突然退了一步,整个人好像失去了灵魂一般,眼中混着死寂。他看着燕弘铭,痴痴地笑了。
“是我自己的问题,是我鬼迷心窍,是我自己鬼迷心窍。燕弘铭,我与你,做不了朋友了,做不了……”
“是我错了,我错了。”
“今日落榜,是我痴心妄想,是我咎由自取……”
燕弘铭大步上前,将人困在手里,沉声道;“陈子含,这榜我不信!你振作一点,不许胡说!”
陈子含却再也听不进去,贡院金榜,怎么可能会出错?
错的,只能是他自己。
渐渐地,人散了一些,外围的陈岩丰夫妇得了空位,挤了进来。
“含儿啊,在几甲呢?”陈夫人笑着开口。
陈岩丰却抬头看着金榜,眉头紧蹙,半天没有说话,而后回头,看了一眼陈子含。
“回去吧。”
轻轻的三个字,却将陈子含定在了原地,他看着父亲失落的眼神,还有母亲嘴角没来得及收回的笑意,突然觉得眼前一片漆黑。
“陈子含!”
“含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