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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空月无影，梦暖雪生香，一夜的大雪悠悠地降落京城，将整个皇宫都装点的银装素裹。
因着是太后的千秋寿宴，萧弘毅直接休沐一天，免了百官早朝，自己也正好休息一日。
这一天，他难得陪谢常安睡了一个自然醒，两人用过早膳，萧弘毅握着谢常安的手。
“怀瑾，陪朕出去走走吧。”
“好。”
萧弘毅为谢常安系上狐裘，将暖炉塞在他的手心，这才牵着人往外走。
他们信步而行，也没有说特意往哪个方向，偌大的皇宫，萧弘毅第一次这样闲庭信步一样走着。
脚下如棉般的白雪，在两人的脚下被踏实的踩下，留下两行并行的脚印。就好似这世间原本没有他们的路，走着走着，便有了路。
不仅有了路，还一同白了头。
“怀瑾，朕自进宫以来，心里第一次这般宁静。”
从京城到幽州，又从幽州走到京城，他花了八年，这八年他未有一日放松，不敢有分毫懈怠。
哪怕是入主了皇宫，依然是四面楚歌。虽然现在的情况没有太大的改善，但是最少不再是一个人，他的心里莫名的不再害怕。
谢常安放眼看过去，远处的梅花绽放的正盛，仿佛隔着老远就能嗅到芬芳。
宫里早几日就开始装饰起来，鲜红的灯笼和红绸在漫天的雪色中，显得格外喜庆。
比起萧弘毅的宁静，谢常安的心却有些浮躁不安。这次的宴会，盛大隆重，宴请的人有宗亲世家、朝臣、女眷……怕并不会平静。
漫天的飞雪，掩盖了太多细枝末节，谢常安担忧的开口。
“陛下都准备好了吗？”
“嗯。”
萧弘毅应了一声，他准备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从白天到黑夜，宁静的时光总飞快。
御膳房忙得热火朝天，训练有素的宫女下午就在布置寿宴的装饰，摆放桌凳，一切都是那么的有条不紊。
酉时时分，宫内的华灯张挂而起，灯火通明，宛如白昼。陆续就已经有朝臣开始进宫，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吟诗作对，消遣时光。
再晚一些，宗亲重臣也开始踏入清和殿，寻位落座，互相躬身作揖，一派祥和景象。
“中书令、六部尚书到——”
“永寿伯到——”
“永庆侯到——”
永庆候萧远山携其子萧英羽、萧英柯，永寿伯萧远江在殿门口不期而遇，相互问了好，随即在宫女的引导下落座。
“永安公到——”
永安公苏崔保携世子苏本勇，次子苏本刚，入殿后笑意款款，与众位大人互道安好。
“燕亲王府到——”
燕弘铭举止华贵，与燕如飞并肩而来，顿时引来殿内所有人回首看来，躬身一礼。
“定康公主到——”
“定贤长公主到——”
“驸马到——”
随着宫人的吆喝，清香踏雪而来，整个清和殿拱手行礼，而后一一落座。
随着宫女们的穿梭，宫宴的酒水点心已经摆了上来，只待宫宴的主角上场。
“陛下到——”
“太后娘娘到——”
众人起身行礼，而后见皇帝亲自扶着太后的手引着她落座，而后才对众人道：“平身，今夜母后千秋，不用拘礼。”
众人重新落座，只见皇帝身边一道着一品官服的身影自上走下，最后在顾丞相对面的位置坐下。
——谢常安。
宗亲朝臣们无不惊愕，陛下登基的第二天就下旨褫夺了谢常安的官职，当时说保留其品级。
众人都以为不过是新帝不赶尽杀绝的场面话，没想到今日谢常安居然随皇帝而来……
想起这段时间的风言风语，宗亲朝臣无不脸色微变，只是如今这个场合，不适合大肆声张。
“众卿，开席吧。”
萧弘毅大手一挥，歌舞入场，鼓瑟和鸣，一番觥筹交错之后，众人一一献礼。
苏太后虽然高兴，但笑意却始终未达眼底。
萧弘毅淡淡地看着，并不很在意。
众人献礼完，最后就剩下皇帝一人。
苏太后笑容和蔼，道：“不知皇帝给哀家带来了什么贺礼？”
萧弘毅敬上一杯酒，道：“朕贺母后千秋万载，年年今日，岁岁今朝。来人，将朕的贺礼呈上来。”
说着，冯公公呈上了一个锦盒，锦盒中央放着一个匣子，匣子上书“万寿无疆”，掀开匣子，露出里面的贺表，贺表的边缘，密密麻麻地写着寿字，内中是由皇帝亲手写的贺词，末尾加盖有皇帝的大印。
苏太后见了，也是惊讶得微微张开了嘴。
“陛下，有心了。”
她万万没想到萧弘毅居然会亲手为她准备贺礼，将‘万寿无疆’的贺表交给了云真姑姑手中。
“陛下孝心，感动天地。”
殿内，不知是谁先开口，随之附和声响起。
萧弘毅起身，俯瞰着整个大殿，朗声道：“朕给太后的贺礼，可不只有这个，来人，宣旨。”
冯公公上前一步，大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废帝昏庸，朕却念手足情深。天下父母者，唯愿儿女皆康健，特册封废帝为永昏候，请入千秋宴。”
苏太后闻言，激动地站起身来，看向萧弘毅的眼睛满是难以置信。
永昏侯这个爵位虽然不好听，可却是实实在在是王侯，皇帝就这样放了废帝？
“皇帝，你……”
萧弘毅上前，扶着苏太后的手，笑道：“母后所愿，儿臣自当竭力满足。”
这份胸襟，苏太后自愧不如，道：“陛下，是哀家想岔了……陛下是个仁厚孝顺的。”
萧弘毅道：“今日是母后的寿宴，母后开心就好。”
震惊的，除了苏太后，还有满殿的朝臣，就连下方端坐的谢常安听了，也愣在了当场。
封废帝，为永昏侯……
不等众人回过神来，大殿门口，一人身体消瘦身着侯爵服饰迈步走了进来。
是废帝，不，如今的永昏侯——萧弘烈。
萧弘烈双目无光，一步步缓慢地走向大殿深处，那个曾经他站在最高的位置，如今端坐了他的弟弟。
“臣参见陛下。”
萧弘烈缓缓跪下，行跪拜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