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带病等候

摇画扇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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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的登基大典,一个月之前就开始准备了,为了这次的典礼,礼部日夜赶制,筹措的仓促,却也不敢失了半分威仪礼数。

    时隔多年,谢常安再次看到这种大典,真的是一点兴趣都没有。他一路穿过宫门,来到御殿之下,走到那熟悉又有些陌生的位置。

    一路走来,打量的、嘲笑的、惊讶的眼神络绎不绝,谢常安如今的状态也只能装作没有看见。他一站定,耳边的声音果然嚣张了许多。

    “谢常安!!活见鬼了——”

    “居然没死……”

    “几年不见,谢大人居然活着来上朝了,脸色这么难看,这些年姿色黯淡,没有努力阿谀奉承,一定活得很难吧。”

    “瞧着也不容易,昔日谢太傅多么风光,今日的谢常安就有多落魄。这身朝服一看就好久没穿,一股子霉味……”

    “啧啧,女子尚且可以说是色衰爱驰,谢大人这样的,连女子都不如!真是辱没读书人。”

    “陛下瞧着是个明君,谢大人还是早些歇着,把那些个手段收拾好回府待着,可别弄脏了陛下的登基大典,否则可就真死透了。”

    瞧,自己的人缘是有多差,多被人厌弃!难怪上一世萧弘毅登基不到一年就赐死了他,除了他们自己之间原本就有的误会,这些铁嘴银牙的朝臣们,也有一份功劳吧。

    也对,谁让自己当年所做的事,在局外人看来,确实是够杀一百回。

    众人见谢常安躬身站在那闭目养神,不动如山,连半句反驳之余都不敢有,单方面的奚落真是乏味极了。

    “吉时将近,陛下要到了,各位大人还请速速就位。”

    方锦辉刚调任礼部侍郎,协助新帝的登基大典,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谢太傅,没想到居然被朝臣这样侮辱而岿然不动,一时间忍不住出言。

    一群嘲讽的嘴脸才一一散去,谢常安微微抬眼,瞥了一眼方才说话的人,微微点了下头。

    居然还算有个帮手,赶紧记一下,以后也有机会成为洗清冤屈的助力。

    方锦辉一瞬间竟然有些不知所措,慌张回了一礼。

    “陛下到——”

    随着钟鸣鼓瑟的礼乐响起,谢常安跟着人群,不断的恭候、下跪、起身。等新帝祭拜天地先祖,宣读继位诏书,大赦天下,而后文武百官拜贺行礼,俯首称臣。

    寒风刺骨,几个时辰下来,谢常安只觉全身冷热交替,内衫湿了又干,干了又湿,眼前一阵黑一阵白,整个人摇摇欲坠,全凭一股意念坚持着没有倒下。

    “礼毕——”

    谢常安仿佛听到了天籁之声,长舒了一口气,笔直的身体缓缓放松下来,顺着退朝的人群往宫外方向走了一段,默默找了一个有扶手的地方,静静地靠着,天爷呀,让他缓口气吧。

    可惜,他看见内务总管手持拂尘,躬身碎步而来:“谢太傅,陛下有传召,还请随奴才移步御书房。”

    谢常安心底一沉,该来的果然还是逃不掉。

    御书房,萧弘毅脱下尊贵厚重的典礼服饰,换上常服,翻开奏折,可眼前的笔墨晕染开来的,却是昔日绝情的画面和温柔的话音交织……

    “太傅,皇兄已经给我赐了封号,命我冬至之日,也就是半月之后前往幽州封地,你不是说喜欢我吗,我也心悦于你。你会跟我一起去幽州对吗?”

    “太傅,你陪我一起去吧,幽州虽然苦寒一些,但总归是我的封地,我们可以自由自在的在那生活。”

    少年萧弘毅身着华服,身份尊贵,眼中却带着卑怯,他拉着谢常安的手臂,仿佛就握住了最后的稻草。

    面对心爱之人,谢常安温柔的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慰道:“弘毅,你不要急。我也没有想过跟你分开,自然会陪你一起去幽州。还有半个月,也够我处理好家里和宫里的事了。”

    “好,那就好,我等太傅的好消息。”萧弘毅总算是吃了一颗定心丸。

    谢常安安抚地给了少年一个拥抱。

    而后,萧弘毅忙于准备幽州之行,毕竟以后非诏不得入京,需要准备的东西还是很多。

    况且,以皇兄多疑猜忌的性情,不一定愿意让他平安抵达幽州。他虽年幼无助,却也知幽州之行的凶险。

    幸好他在父皇驾崩之后,皇兄尚未登基时,就早已传信给了西南的燕王求助,昨日刚收到回信,这才敢请求太傅与他同行。

    只要他能带着幼弟和太傅,顺利的走出京城十里,燕王叔叔答应会派三百精兵护送他到幽州。

    只可惜,等来的却是谢常安的诀别信,还有皇兄不断的刺杀……

    等他好不容易,九死一生的到达幽州,已经是来年立春。可哪怕天下逢春,苦寒的幽州依然霜雪覆盖,犹如他荒芜的内心一样,冰冷刺骨。

    他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在幽州站稳脚跟,这一年里,他偶尔不死心的探问京城的消息,心里祈祷谢常安可能有什么苦衷。

    奈何等来的却是谢常安成为皇兄的新宠,趋炎附势,谄媚附上,常宿皇宫,深夜出入长公主府宫宴内宅的消息。

    可哪怕是这样的消息,萧弘毅都断断续续探了三年。

    后来又传闻谢常安失宠了,被秘密赐死了,被涂国舅暗杀了,重病死了,总归是死了……

    再后来,谢常安的消息就像断了线一样,再也没有了。京城、皇宫、朝野再也没有这个人的消息。

    最后,萧弘毅终于狠下心来,密令暗卫,无需再打探谢常安的消息了。

    因为谢常安,死了。

    可今日的登基大典,他分明看到一个活生生的谢常安跪在他的脚下,臣服于他,重新回到了他的掌控之中。

    真是上天给了他一个报仇的机会吗?

    谢常安,这一次,朕再也不会放过你了!

    萧弘毅在心里恶狠狠地发誓。

    “陛下,谢太傅在殿外候着了。”冯公公脚步细碎轻静地走到萧弘毅身边,小声禀告。

    “让他等着。”萧弘毅惶然回神,声音冰冷。

    “诺。”冯公公眼神示意让人去给谢太傅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