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温清漪

总是会遗憾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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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晟域,晟阳王朝,青州城。

    在青州城五大学府之一的北阳宫修武场中央,一位身着白色学宫服的少女正手执玉剑,忽的,少女凌空起舞,剑气锋芒,一招一式间看似和风柔腻,却杀意凛然,身侧那不知何时飘落的树叶在无息间一分为二,齐齐落在那三尺青锋上。

    “清漪这丫头,虽然经脉闭塞,却依旧突破到了七品源者,实在是难得啊”在修武场外的学宫阁楼上,几名老者悠哉地站在窗前,凝望着修武场内的一举一动。

    “而且她对功法的理解程度远超常人,这一点更为难得”另一位老者微眯着眼,耐人寻味地道。

    “可惜,打不通第二气府,她就一辈子突破不到源师”不知谁的一声感叹,让屋内的人都接连叹息起来。

    少女收势,将有些凌乱的发丝挽到耳后,引得台下众多少年们红了脸。

    “温师姐怕是把这清风剑诀参悟透彻了”

    “温师姐太厉害了,不愧是我们北宫的天才”

    台下的同门们都热情的很。

    北阳宫的天才虽然很多,但最受欢迎的恐怕就属温清漪一人了,她虽是这晟阳王朝唯一的皇女,身份尊贵,却从来不骄横无礼,相反,她从来不以公主身份自恃,只觉得自己是普通人,同样身为北阳宫的白衣,却时常指点同门不摆架子,而其他白衣却懒得浪费时间。

    “这套清风剑诀注重的是意,心随剑走,剑随风动,所以心境才是这套剑法最重要的地方”

    温清漪坐在台上讲解,悦耳的声音让每个人都专心致志,生怕少听或是听错一个字。

    不过,就在众人屏息凝神间,一道古怪地笑声突兀响起。

    “呵呵,自身源气不够深厚的人,当然要注重心境,我们修炼功法便是将源气更全面地爆发出来,斩一片落叶算什么,换作我来,那棵大树连残渣都不能剩下。”

    这道笑声在本来安静的修武场内显得十分刺耳,众人纷纷侧目顺着看去。

    温清漪也是皱眉看去,然后便见到那不远处,一名白衣少年,正把玩着手中佩剑,嘴角微扬带着一丝嘲讽。

    本来愤愤的众人在看清白衣少年后纷纷哑然,皆是默默收回了目光,因为那少年的身份同样不一般。

    先看那白色学宫服,便知道是这北阳宫最杰出的一辈人之一,普通学员在北阳宫只能穿黑色,白色学宫服便是这北阳宫身份地位的象征,就如同南阳宫的红衣,西阳宫的蓝衣,东阳宫的青衣,以及中央学宫的紫衣,都是学宫内顶尖的存在。

    而那少年名叫孟宁,是北郡太守府的大少爷,虽然身份地位远远不及皇女尊贵,但他背后是诺大的周王府,而在这动荡的晟阳王朝,两大王府早已是比肩皇权的存在。

    温清漪目光扫了孟宁一眼,然后有些散漫的收回了目光,懒散的姿态中却蕴藏着一丝杀意。

    “看来周王府是越来越坐不住了。”

    温清漪早些时候听父皇说起过,随着晟阳王朝的衰落,周王府和武王府都展露出了狼子野心,而且他们背后都得到了其他王朝的支持,如果贸然动手,最终只会得不偿失,但是私下里的打压与争斗,已经司空见惯了。

    孟宁见温清漪没有说话,笑意更甚。

    “怎么,被我揭了短拆了台,没有脸说话了吗?”

    不曾想,温清漪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我同是白衣里垫底的二人,你又何来的源气深厚呢”

    “你!”孟宁铁青着脸,他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别人说他垫底,何况还是从一个排名比自己还低的废物口中说出。

    “你敢不敢跟我打一场”孟宁面目狰狞,愤怒全然写在了脸上。

    “哦?可笑,你都知道我源气底蕴不深厚,答应你我岂不是傻子”温清漪似笑非笑地撇了眼孟宁,颇具玩味地道。

    孟宁恼羞成怒,从衣袖中掏出一枚玉戒,道“你若是赢了,戒指里我存了半年的聚源液就都是你的”

    周围的学员们顿时发出一阵惊呼,聚源液虽然对源者的修为提升有大作用,但那昂贵的价格足以让普通人望而却步,普通人苦苦积攒一个月可能都买不上一瓶,而作为太守府的少爷,一个月起码能弄到十瓶,那半年下来,就是六十瓶,想到这,周遭的学员都咽了咽口水。

    “孟少爷果真是大手笔呢,既然这样,我也不好意思推脱了,这枚玉戒我便收下了”温清漪站起身,眼神逐渐变得阴翳,冷笑道。

    孟宁见温清漪答应后便大笑起来“既然殿下答应了,那待会刀剑无眼,伤到了您,可不要怪罪于我”

    “别废话,上来吧”温清漪朝着修武场中央走去,不耐烦道。

    当孟宁走到温清漪对面时,台下已经聚满了人。

    许多人都是想亲眼见识一下白衣的实力,毕竟身为北宫的天才,很少有机会在众人面前露面,剩下的一部分人都是来给温清漪加油的。

    “温师姐加油,一定要打的他满地找牙”

    “温师姐必胜”在他们看来,温清漪经脉闭塞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如今孟宁挑战温清漪也肯定是没安好心,这让他们颇为愤怒。

    “开始吧”温清漪单手持剑,漫不经心地道。

    “既然如此,殿下可别怪我出手太重”孟宁哂笑道,旋即五指成拳,脚踏地面,整个人如同虹光一般暴射而出,一拳对着不远处的温清漪轰去。

    处在前排的学员皆是感受到了一股股劲风袭来,那一拳所蕴含的源气十分恐怖,如此看来,这孟宁恐怕隐隐触碰到了八品源者的境界。

    望着那挥来的拳头,温清漪淡淡一笑,右手掌心凝聚起一丝无形气浪,静静等待着。

    “这清漪在想什么,怎么还不躲”阁楼上一位黑袍老者焦急道。

    “她都没着急你急什么,这丫头鬼点子多得是,我赌清漪丫头赢”在其身旁,一位白袍老者坐在摇椅上,慢悠悠地说道。

    “我看不见得,那孟宁已经到了七品源者巅峰,就算是清漪身法飘忽,但只要挨到一下,那胜负便可知晓了”一直站在窗边的老者则如此分析道。

    “殿下,拿命来吧”孟宁眼神中闪过一丝狠辣,拳上的威力更甚。

    眼看孟宁就要近身,而温清漪迟迟没有躲避的意思。

    “温师姐怎么不躲啊,急死我了”

    台下的人群纷纷焦急起来。

    温清漪现在十分冷静,她知道虽然同为七品源者,但是她正面迎击取胜的几率几乎为零,所以她想到了另一种办法,虽然冒险,但是值得一试。

    她心中默算着孟宁的距离,同时目光也时不时往上瞟,就在两人距离不超过二十米的时候,温清漪手心的那股气浪直直向上拍去,径直拍在了那参天巨树的树枝上,顿时间,落叶纷纷,温清漪的面前几乎是瞬间被落叶所覆盖,而孟宁也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一头扎进了漫天落叶之中。

    众人只见,温清漪步伐运作,瞬息间到了孟宁身后,而孟宁则是被落叶包围,丢失了视野,一时间找不到北。

    温清漪得意一笑,手中长剑随风而动,施展出清风剑诀的她,如同与那缥缈融为一体,她的目标不是处在落叶之中的孟宁,而是其周遭的落叶。

    “噗噗噗”

    几道衣衫破碎之声响起,待那落叶完全坠落,台下发出了漫天哄笑声。

    只见那孟宁身上虽然挂着几道血痕,但是身上的衣衫几乎是完全破裂,整个身体暴露在众人面前。

    那孟宁显然注意到了自己的情况“你!你卑鄙,无耻,下流,堂堂皇女就只会用这下三滥的手段吗?”

    孟宁被气的面红脖子粗,一手拿着衣衫的一角掩盖身体,另一只手气的发抖地指着温清漪骂道。

    “那咱们继续打啊”温清漪摊了摊手,一脸无辜的样子。“我哪里想到,我的剑法威力这么低,只能毁了你的衣衫。”

    “好好好,好得很,等院试上,我会让你也体验一下这种感觉”那孟宁咬牙切齿道,旋即快步转身离开。

    “玉戒还没给温师姐呢”不知谁在台下喊了一声,让逃跑的孟宁顿了顿身子。

    哪知下一句话更是让全场乐开了花。

    “别找了,你哪有地方藏玉戒,早就掉出来了”

    这下连温清漪都没忍住,大笑了起来。

    “笑什么笑,过了几年这晟阳王朝变了局我看你们还笑得出来”那孟宁实在是气得慌,有些话不过脑子便脱口而出,谁知下一秒,一股让他感受到死亡的威压便笼罩了他。

    一道身影踏着日光出现在了温清璇的身后。

    “参见陛下!”台下的众多学员看清那道身影后急忙下跪请安。

    那道伟岸的身影便是当今晟阳王朝的圣上温天阳,也就是温清漪的亲生父亲。

    “周王府恐怕还没有掀翻我晟阳的实力,所以最好别轻举妄动”雄浑的声音让整个修武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不远处的孟宁听得更是一阵心颤,要说面对温清漪还行,花季的少女有什么可怕的地方,但温天阳就不一样了,那可是真正的君主,无论是杀伐气还是君威他都不敢直面。

    “爹,您怎么来了”温清漪抬起头问道。

    “你在这学宫一待便是半月,爹想你了,便来找你”在面对温清漪的时候,温天阳早已换上了温柔笑脸,一双宽厚的手掌抚摸着少女的小脑袋“走吧,跟爹回去一趟”

    “好”温清漪笑意盈盈。

    感受到那股君威已经远去,众人这才敢抬起头,望着那两道身影不仅感叹,这圣上对这唯一的女儿是真的宠爱。

    ......

    入夜。

    灯火通明的鎏金殿内,金碧辉煌,上好的白玉铺就的地面闪耀着温润的光芒,飞檐上由檀香木雕刻的凤凰展翅欲飞,青瓦玉石的墙板,水晶壁灯,袅袅青烟自灯内腾起,燃着帝家的君王气。

    青石玉案旁,温清漪正在为整理政务的温天阳按摩,小小的手掌在宽厚的肩膀上揉捏,随着手掌下移,那虽然隔着皇袍却依旧明显的伤痕让温清漪一时间有些哽咽,这个总是微笑相迎的父亲,这些年到底受了多少苦。

    “清漪,你已经十四岁了,有些事情该告诉你了”温天阳将手中的政卷放在一旁,将温清漪拉到身旁,叹了一口气后语重心长地说道。

    闻言,少女静默,却有些期待,她这么多年的苦苦追问终于要有了结果。

    “其实,你的母亲并不是因为生你而去世,她是被杀害的”温天阳闭上了双眼,冥冥之中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时候,眼角有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湿润。

    “什么!”温清漪瞪大了双目,满脸的不可思议,这些年来,母亲的死一直是她心里的痛,她原以为是因为她的出生,让父亲失去了爱人,痛苦了十几年。

    十几年来,温清漪无时不刻都在自责,每每看到其他孩童拥入母亲怀中,心中的那块伤疤便会被狠狠扯开,心痛的同时却又暗自羡慕,即便温天阳将她呵护的很好,那源自心底的伤痕却是永远无法弥补的。

    而今天,她弄清了真相!这一切与自己毫无关系,她在自己痛苦的阴影中活了十多年,而凶手却逍遥地活着!

    恨,她好恨!

    “在你出生之前,我们晟阳王朝可谓是这片天晟域的霸主,其他的王朝和宗门与我们根本就是云泥之别”

    “可是这与母亲的死有什么关联”温清漪满眼通红,她竟然傻傻地让自己背上那份罪恶活了十多年。

    “人总是有野心,不甘居于人下,那年是我们晟阳王朝最鼎盛的一年,四方来朝,八方进贡,却没想到,他们都是为了收买宫内的大臣和封王,为以后的覆国做准备。”

    “待我们发现时,已经为时已晚,几路人马将我们死死围住,内忧外患,我们根本抵挡不住,半年时间不到,便溃不成军,一路逃窜。”

    “就在我们逃到这青州城后,那些人也穷追不舍跟到这里,而你母亲虽是皇后,却是这天底下独一无二的女子,一身修为绝顶,只是她当时已经怀上了你”

    “我与你母后二人大战六大天源境,最后你母亲以秘法燃尽修为,拼的六人重伤逃窜,这才有了十几年的安全,而她也是在生下你之后便故去,她早就已经撑不住了,却硬生生挺了一月将你生下,这也是你经脉紊乱,不通气府的原因。”

    温天阳留下行行热泪,身为一国之君,他何时有落泪的时候。

    而身旁的温清漪双拳早已握的发白,眼中的血丝疯狂蔓延,白皙的面容染上一阵血红,滔天的恨意自心中而发。

    原来,十多年的埋藏在她心底的罪恶感

    “今世我若不报仇,便世世为牲畜。”温清漪在心中暗暗发下毒誓。

    望着坐在身旁的温天阳,温清漪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愤怒压制下来,后者平日的满脸威严早已不在,脸上的沟壑在此时也异常清晰,整个人都显得颓废无力,想来,这便是他十几年来的心魔吧。

    没有比这一刻,她更加渴望力量,她本想自己会在这一隅之地安稳度过今世,却不曾想有着如此深厚的国仇家恨,既然如此,那她便让他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凤凰涅槃,而那浴火重生的真凤必将傲然于世间。

    温清漪眼神蓦然坚定,一双小小的手掌覆在温天阳的肩膀上。

    “父皇,女儿一定会给你创造一个奇迹,那些伤害过母亲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言罢,便转身离去。

    温天阳望着那虽然瘦小却坚挺的身影,先是怔了怔,目光有些出神,不一会儿脸上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

    “娴儿,你看到了吗,女儿跟你真的好像”

    走出大殿的温清漪,望着远方,眼神中闪过一丝冷冽。

    “你们,一个都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