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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每个家族的兴起,都有它背后不为人知的秘密。
公孙家自然也不例外。
在外人看来,公孙家蛊毒术法冠绝天下,能与大名鼎鼎的五仙教相抗衡。但外人不知道的是,每一种蛊毒的成功培养,都是牺牲无数族人换来的。
就公孙玉的切身体会而言。青儿、紫儿如今与她心意相通,亲密无间,但这不是一蹴而就的。
她五岁时,被父亲叫到了宗祠里。里面满是各类蛇蝎虫蚁,个个都是活物,让她挑选。
当时的她虽然已经见过一些蛊物,但驯化后的蛊物表现得都是极为温顺的,然而她眼前的这些,个个凶狠暴烈,正在横冲直撞,不断冲击着囚禁它们的瓶子、袋子。
她像以往参与祭礼的孩童一样,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选,也害怕去选。
父亲告诉她有一炷香的时间给她选择。一炷香后,她若不自行选择,父亲会以抓阄的方式为她选择。这是族内的规矩,会在众位长老的陪同下进行,确保所有族人都能得到平等对待。
五岁的她惧怕未知,便自行挑选了一个小小的罐子,里面有两只小蜘蛛,虽然还是让她害怕,但相较于别的蛊物,已经让她勉强能接受了。
选好后,父亲告诉她:她既选了最好的,也选了最坏的。
之后,她被带到了一间狭小的屋子里。还没说话,父亲便将罐子打开,将里面的蜘蛛放了出来,随即关上房门离开了,在门口说了句:你要在里面待三年。活下来,你才真正是我公孙志的女儿。
年幼懵懂的她还未想明白父亲话里的意思,两只蜘蛛就已经跳到了她手上,一起咬在了她手上。剧烈的疼痛让她登时哭了出来,想将蜘蛛甩出去,却是怎么甩不掉。
她竭力大声哭泣,试图让哭声透过墙壁,让父亲心软回头,带她出去,却只是听到远去的脚步声。
之后,每天都会有人送来食物,但都不会和她说一句话,无论她怎样乞怜,说自己多么难受。
两个蜘蛛是不吃送来的食物的,只会吸她的血,同时将毒液不断注入她体内。尽管送来的食物都是特制的,对毒性有缓解作用,但与毒物的近距离、高强度接触,其效果也只是杯水车薪。
这种变态的仪式,无数族人都没能熬过去,或是直接被毒死,或是忍受不了痛苦,自行了断了年幼的生命。
但她最终熬过来了。
开门出去的那一天,她永远也忘不了。那天的阳光格外温暖,空气格外清新。
已经八岁的她回到了父亲身边,父母都因她而骄傲,对她不吝言语的夸赞。
三年血肉相嗜,两只蜘蛛与她建立起了特殊的联系,她能知它们所想,它们亦能知她所想。
父母没有为她讲解青、紫蜘蛛的厉害之处,因为她自己已经体会了近三年,自然明白这七彩毒蛛的可怕。它们不会直接毒死人,只会叫人生不如死。
从此以后,无论是父母,还是各位德高望重的长老,都对她疼爱有加,让她想起了五岁之前为数不多的记忆。
父母开始教她识字,教她学习公孙家世代相传的功法秘籍,教她一切他们想让她掌握的东西。
她不负众望,很快展现出了她惊人的天赋。她对蛊毒之物有着与生俱来的认知,稍加打磨,便能触类旁通,举一反三。
十五岁时,她对蛊物的认识就已经超过了父亲。当父亲面对不懂的问题,需要查阅资料才能解决时,她总能一针见血的说出其中的隐患与解决方法。
令人惊异的是,她不仅对蛊物的认知超凡脱俗,对于武学的研究也是冠绝古今。十二岁的她便已经登堂入室,十三岁时便可和不用蛊毒的父亲打成平手,十六岁便可战胜全力施为的父亲,十八岁时便已举族无敌。
二十岁时突破到了武学至境,成为公孙家有史以来第二位到达武学至境的人。因为显现的是青色真气,她将那不知名内功命名为‘青仙法’。
如今二十四岁的她,已经成了公孙家最大的掌权人。她一母所生的哥哥都只能听命于她。
公孙家在苗疆有赫赫威名,但中原之地的武学世家、江湖门派,对其只能称得上有所耳闻,真正知晓根底的却是极少。
她认为中原才是富裕的好地方,公孙家不应该偏安一隅。她想把公孙家举族搬到中原,但族中长老并不认可她的意见,说是中原势力盘根错节,冒然搬迁会招致地方势力的排挤、敌对。
于是她前来寻求与官府的合作,有了官府的支持,自然就不怕所谓的地方势力了。
这就是她来中原的真正原因。与徐子凌的恩恩怨怨,俱是因缘际会,纯属偶然,但令她意外或者说震惊的是,他竟然就是族中苦苦寻找了近百年的赤霄剑的主人。
……
矾楼内,茗夏找到了青姨。她正在和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聊着天,听了茗夏的求助,对那个男人说道:你去帮她们解决这件事。
男人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向茗夏询问了几句便出去了。
茗夏想跟着去找,却被青姨拦了下来,让她坐着陪她聊天,不用担心,那男人肯定能把徐子凌找回来。
没过多久,那男人果真带着徐子凌来了。茗夏当即走了过去,在徐子凌身边转了一圈,确认他没事,才放下心来。
那个男人徐子凌也认识,是鑫雅阁的老板,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却是不知道他与青姨是怎样的关系。
倒也不是他找到的徐子凌,而是在街上碰到了,与徐子凌说茗夏在矾楼,徐子凌便和他一起过来了。
怕茗夏担心,徐子凌隐瞒了公孙玉在他身上又下新蛊毒的事情,只说昨夜为了避风头,躲在了某个地方。
说清事情经过后,徐子凌带着茗夏回了林府,给林冲和林娘子报了平安。
官府迫于没有证据,无法再直接缉拿徐子凌。只是张山李泗依旧锲而不舍,暗中跟着他,等他下次出手再抓他。
然而接下来的几天,徐子凌却是再也没有出手过,让两人有些不知所措。当然,这是后话了。
回到林府后,徐子凌便开始练起功法来。他得尽快突破,公孙玉不仅给他下了毒,她本身的实力也是深不可测,若是不突破到武学至境,恐怕要处处受制于她,任其摆布。
但突破之事,不可预知,只能等水到渠成。他现在能做的,唯有不断锤炼拳掌与剑法,让自己的出招更加流畅,迅疾。
茗夏与林娘子也来到了院子里,边与林娘子学着女红,边看徐子凌练功。
林娘子的丫鬟锦儿在月儿的煽动下,与她蹲在地上,一起逗弄起蛐蛐来。
安闲无事之中,时间缓缓到了下午,日挂西锤。
徐子凌已是练得汗流浃背,躺在屋顶上,静静眺望着微红的天空。
林府所在巷子本就僻静,附近的和兴街又属于早市和晚市,只有早晚比较热闹,此时徐子凌却是得了许多闹市里的宁静。
“子凌,喝口水吧。”下方茗夏的声音忽然传来。
徐子凌一歪头,看到了下面拿着碗水的茗夏,随手将赤霄扔了下去,将茗夏带了上来。
起身接过碗一饮而尽,看了看茗夏的面庞,徐子凌又躺了下去,枕着手,轻声说道:“茗夏,陪我坐一会儿好不好。”
房顶的砖瓦上满是灰尘,但茗夏听他好似有心事要说,还是在他旁边放了块手帕,轻轻坐在了上面。
“茗夏,你还记得你小时候的样子吗?”徐子凌问道。
茗夏怔了一下,细声道:“当然记得了。”
徐子凌侧过身,仰头看着她秀美的侧脸,笑道:“我是没想到当年那个大大咧咧,还有些邋遢的女孩,能长成现在的大美人儿呢。”
茗夏转头看着他,勾起嘴唇笑了笑:“人都是会变的嘛。”
听她这话,徐子凌一下坐了起来,伸手揽住了她的纤腰,嘿嘿一笑,问道:“那我和小时候有些什么变化呢?”
茗夏压下心底的羞意,柔声道:“子凌从小男孩长成大男孩了呢。”
她温情的模样,让徐子凌生起一丝愧疚,松开了手,心里默念静心诀让自己的心境清澈,扫除早上被那对男女和公孙玉勾起的琐碎邪念。
却见茗夏轻轻把头靠在了他的肩上,闭上了眼眸。
一遍静心诀念完,徐子凌长舒了一口气,轻声说道:“茗夏,等见过师傅,我就带你离开汴梁,去游山玩水,纵马江湖,怎么样?”
茗夏呢喃道:“好。”
徐子凌瞧着她小憩的娇俏模样,心情大好,弯了弯腰,让她靠得更加舒适。
汴梁城九月里的夕阳,和煦而温暖,屋顶上相依偎的男女,温暖而和煦。
院子里玩耍的锦儿和月儿,看到了夕阳里靠在一起的人影,循迹转头望向房顶,痴痴望了一会儿,一起笑了起来。
在顾月儿眼中,徐子凌给她的感觉一直不太靠谱。唯一值得肯定的是他对自家小姐真情,不似以前那些男子,单纯因小姐的美貌而对她好。
......
这一天是九月十日,一个极为平凡的日子。
但就是这个平凡的日子,却是发生着许多不平凡的事。
在登州,朝廷使节赵良嗣进入了渤海,开始向辽东进发。
在郓州,梁山人马已经凑齐粮草,集结完毕,开始向山寨南边的独龙岗进军。
在遥远的北方,金国大军已经攻下了辽国的黄龙府,直逼上京临潢府。
在遥远的南方,刘景升、叶青荷、叶青竹三人,也已经抵达了百花谷。
历史洪流,世间纷扰,如同大江大河,纵百转千回,终究会汇入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