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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老弟怎么开学第一天就不在啊?”
“明天才正式上课,他大概是临时有什么事情吧?”
两道小小的身影站在藏书阁门口探头探脑,殊不知一双大手悄然靠近,突然揪住了两人的衣领。
“吓!”田兮和萧梧栖同时惊呼出声,下意识地挣扎了两下,甚至一齐摸向了自己的小熊和木剑。
“你们两个在这干嘛呢?藏书阁今天不开放,我记得学院规章上写得很清楚吧?”
“九一导师!”田兮瞪大了眼睛,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我是来找白的,他人呢?”萧梧栖一脸嫌弃地挣开了九一的手。
“喂…喂!萧梧栖,这么说话太没礼貌啦!要加敬语哦。”
“嗯?那种东西怎么样都无所谓吧,我平常也是这么跟他说话的,对吧?”说罢,他耸耸肩,看了一眼九一。
不过九一既没有看他也没有接他的话,抬手指了指身后的战术训练楼:“他师父刚回学院就把他拖到楼里去了,你们改日再来吧。”
看看渐晚的天色,萧梧栖挠挠头,满脸失望:“那好吧,我们先回去了。”这么说着,还未等田兮向九一挥手告别,他便火急火燎地扯着田兮走了。
“哎,你走那么急干嘛啊?”等离开了九一的视线,田兮甩开萧梧栖,揉着自己被抓疼的手。
“你不是一直想去星沉湖又苦于没有机会吗?待会我带你去,既然是战术训练楼,那么白老弟肯定在楼顶的星沉湖!”
“这么晚了,他在星沉湖干嘛?”
“说不定……他正在刻苦练习呢!”萧梧栖忽然兴奋起来,“这一个假期,白老弟一定和我一样时刻不停地修炼吧,不知道他现在的实力怎么样呢!”
萧梧栖猜对了,白契确实在星沉湖练习使用刚从帝剑傲世那里换来的东西,只不过是被要求练习给阳朔看而已。
由于帝剑的提前苏醒,阳朔在黎城一无所获,也不得不提前返回了圣者学院。
在与帝剑傲世交谈后,他得知了白契的“所作所为”,神色复杂地把他揪到了星沉湖。
他抱着手臂叹了一口气:“你小子挺自觉啊?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你就自己发现了?”
“什么?”
“你的全契约体质。”
“原来你早就知道啊?!”白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难怪收他当徒弟呢,捡着这么个稀有体质总不能浪费了。
“你在灵气激发大会上使用过的灵石粉确实是没发光的,不过灵石粉变得漆黑并散发黑气,这是全契约体质的特征。”阳朔搓捻着手指,目光四处游移,“你是不是想说我为什么不告诉你?”
白契气鼓鼓地瞪着他,不想说话。
不过阳朔才不会管他,自顾自地接着往下说:“我本意是想你把飞针练熟后,再亲自带你去见帝剑,进行交易。”
这话听得白契眼前一亮,原来师父这么好啊,还要主动带他去见帝剑。
“我倒是挺意外的,想不到你小子狗屎运那么好,居然真让你摸到了帝剑的封印地,还没死,命大啊。”
这一句话让白契刚消下去的气又膨胀了起来:“又不是我想的!”
阳朔见他这样子,哑然失笑,旋即俯下身来,拨开白契额前的发丝仔细观察:“傲世的灵气印记……就是这个吗?”说完,他伸出手指触摸那印记,却猝不及防被电了一下,猛地缩回了手,“呵,好家伙,居然只有你能碰,捡了个大便宜啊。”
白契一脸懵逼,这算是好事吗?他都没试过是不是真的能引来天雷。
阳朔甩甩被电麻的手,转身看向身后的树林:“算了,即便不提这个额外奖励,你小子也从帝剑那换到了不错的东西嘛。”
他目光所及之处,满是被拦腰截断的树木。那些碎木断面光滑平整,夕阳照射在粗糙树皮上,竟映出星星点点的荧光。
这正是白契所获得的灵气进化所致。
伤身类缚神丝可变特性之一——[丝刃],丝线带有切割物体的功能,锋利无比。
伤魂类摄魂针可变特性之一——[钻心刺骨],使灵气集中在针尖一点上,造成的创口也十分细小,针本身的硬度得到很大提升。
从傲世那里得到了灵气进化的机会,可白契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究竟付出了什么东西。用傲世的话来说,帝剑索取的代价是不固定的,往往是一时兴起就拿了你什么东西,可能是你穿了很久的裤衩,也可能是你最为珍视的记忆,当然,如果帝剑恰好碰上了什么麻烦,也会委托你帮忙解决,而报酬就是无条件与你签订白契。
白契把自己的记忆都回想了一遍,除了那些非常久远、实在是想不起来的记忆,其他的基本上完好无损。裤衩也一条都没缺。
(傲世到底拿了什么呢?)
他还没想出个所以然,阳朔猛然挥袖,只听“铛”“铛”两声,两支光箭飞速射出,钉在了不远处的树木上。而光箭所挂住的,不止是灌木的枝叶,还有两个家伙的衣领。
“哇!”田兮最先反应过来,放声大哭。
她旁边的萧梧栖则是脸色惨白,哆嗦着试图扯下钉住他衣领的光箭。纵然他使出了吃奶的劲儿,那光箭始终岿然不动。
白契也吓傻了,突然来这么一下,他还以为是有什么危险人物在旁边呢,原来是这俩熊娃子。
“你认识他们?”阳朔睨了一眼白契,神情冷漠。
“嗯……嗯。”白契点点头,不知道阳朔会不会因为他擅自带人来星沉湖而生气。
“朋友?”
“呃,这个……算是吧?”
见白契犹豫的样子,阳朔没有再多说什么,撤去了光箭。
摆脱束缚的萧梧栖安慰了一下田兮,便兴冲冲地朝白契跑过去,一把抱住他说道:“白老弟!我可想死你了!我在假期里升至力展初阶了哦!你呢?”
“嗯?”阳朔眼神一亮,偏头盯着萧梧栖的背影。
看他那么激动,白契有点不适应,结结巴巴地回应:“啊…哈哈……我还好啦,假期里也有锻炼,不过没你那么辛苦……”
“对了,我好像一直没问过呢,白老弟现在的境界是什么啊?”
“……力展五阶。”说出这几个字时,白契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师父刚刚告诉他,全契约体质可以是最强的,也可以是最弱的。它必须依靠帝剑的力量,自身无论再怎么修炼,灵气也不会产生什么实质性的变化,顶多就是使用技术更加精湛而已。白契不过只是与傲世签订了契约,但他的灵气却一下子提升了好几个等级,现在的灵气储备量不可同日而语,虽然师父说过往后可能都不会再有这么快的提升就是了。能签订白契就能获得强大的力量,无法签订就只能碌碌无为一辈子,与普通人无异,这就是全契约体质的残酷之处。
现在面对天赋异禀又万分努力的萧梧栖,他总觉得自己在作弊。
如他所料,萧梧栖听了他这话,目瞪口呆,却又很快释然了:“太厉害了,不愧是我兄弟,你放心,大哥我一定能追上你的!”
白契根本不敢去猜萧梧栖刚才到底脑补了些什么,他只能说一些迎合的话来敷衍过去。
“公孙梧栖?”
正当他俩聊得正嗨时,阳朔附下身子,冷不丁在萧梧栖耳边来了这么一句。
“是、是!”
萧梧栖罕见地像受了惊吓般,迅速站得笔直,脸上的大笑也收敛了,僵硬地应声道。
(看来这小子刚才被吓得不轻啊……)
阳朔和白契难得在想法上达成一致。
“你小子挺有意思的啊,听说是公孙家未来的家主?”
“不!”
出乎意料的,萧梧栖大声否定了阳朔的话,阳朔嘴边的笑容更明显了。
“哦?你不想当家主?”
“是的!我不稀罕那个破位置!”
“哈哈,有意思!”说实话,白契还是第一次见阳朔笑得那么开心,“公孙物那小子以前也和你说过一模一样的话呢。”
“啊?这样啊,那我…那我……”萧梧栖为难地挠着头。
“嗯?怎么,你不想和他一样?”
“当然不想!我可讨厌他了,总是摆着个臭脸,目中无人,哼!”
“那你以后想做什么呢?”
当然是当家主啊!白契翻了个白眼,公孙物那一代和萧梧栖能比吗?他家可就他一个独子,家主之位传男不传女,人家世家大族不可能就这么断了吧?阳朔的心里大概也是这么想的。
“唔……我想成为和圣者一样厉害,而且不属于圣者和公孙家的大人物!威震大陆!”
萧梧栖语出惊人,听得白契和阳朔皆是一愣,后者没有继续笑,而是伸出手,摸了摸萧梧栖的脑袋,并未言语。
此时,好不容易才停止大哭的田兮揩着眼泪走过来,拽住白契的衣袖嘟囔道:“那个……我可以去看看星沉湖吗?”
白契无语,这货还真是执着啊,都吓哭了还惦记着这个呢!
他摆摆手:“行行行,你去看吧,当心别掉下去!”
得到许可的田兮破涕为笑,一蹦一跳地朝着星沉湖走去。
“那个女孩看起来有点眼熟,她是?”
“灵气研究所人员的宝贝女儿,之前在课堂上见过。”白契回答道,继而掩嘴小声说:“她可是会看《古阵法图册》的优等生哟。”白契清楚阳朔在想什么,很贴心地补了一句。
“哦?”阳朔又来了兴趣,他拔高声音喊了一声:“喂,那边的小丫头!”
“噫!是、是!”
(啊,完全和萧梧栖一模一样的反应呢。)
“你似乎好奇心很重嘛,想像你的父母一样研究灵气吗?”
闻言,田兮满是惊诧的眼中骤然出现一丝欣喜:“是、是的!我特别崇拜那些学者的!我以后也想成为那样博学多识的人!”
看到她满怀憧憬与希望的样子,白契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万锦苦笑着的脸庞。
“白契以后想成为怎样的人呢?”
也许田兮和萧梧栖正像小学时的他一样吧,不够了解现实,不够了解自己的目标,却对未来充满了期盼,并为之努力奋斗着。这又让他想起了他一直在逃避的问题——他的未来,会是怎样的呢?
他迷茫了,脑海中一直思索着这个问题。
夜幕降临,在阳朔的要求下,他呆呆地送走了田兮和萧梧栖,又回到了星沉湖边,盘腿坐在阳朔身旁。
“小子,还记得我曾经问你的问题吗?”
“啊?”白契一怔,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哦……”
阳朔也问过他类似的问题,只不过,他没有回答。因为,除了那个脱口而出的、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答案,他没有梦想。
“他们两个,将来都会比你更有前途。”
“这个我知道……”白契不蠢,他看得出那两个家伙的潜力。
“如果论力量,你会更强。”
“啥?”白契不可思议地望着阳朔的侧脸,难以相信那张无时无刻不在损他的嘴会说出这等夸他的话。
“可是,有梦想的人,终将比原地迷茫的人走得更远。”
此话一出,便无人再应,只余下微风掠过草木的“沙沙”声与偶尔传来的阵阵虫鸣。
月亮攀上夜空,洒下一片银白光辉,照亮了白契的面庞。
他紧盯着月亮,直到眼睛生涩,脖子发酸,才“腾”地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大声喊了出来:“啊!真是的!”
(来到这个世界又不是我想的!)
“突然要让人有什么梦想,哪有这么容易的事啊!”
“反正这个讨人厌的世界,我来都来了,又没地方去!”
“我哪有什么目标啊!游手好闲的咸鱼一个!那就干脆游遍大陆好了!看遍山水,风土人情,不白来世间这一趟!”
喊完,他便放松身体,直挺挺地仰卧在草地上,任余音在树林间回荡。
他似是在回答阳朔,又仿佛是在说给自己听。
回音散去,许久,才听阳朔嗤笑一声,喃喃道:“呵,游遍天下,见世人之所见吗?”
“不能见也要见。”白契闭着眼补充道。
他没注意到,阳朔已笑得肩膀发颤。
“哈哈,你小子可以啊,好一条游手好闲的鱼,闲鱼游遍天下又何妨?”
(呃,不是那个闲鱼,是咸鱼……算了随便你吧。)
白契见他正高兴,也不忍心扰了他的兴致。
“那好!”他一巴掌拍上白契的大腿,把白契惊了起来,“反正基本功已经都教给你了,那我给足你行李,找个日子将你送出学院,去实现你的梦想吧!”
白契听他这么一说,突然慌了:“没搞错吧?我这才十一岁耶?我还小!”萧梧栖那么叼不也还在学院里学习吗?
“无事,到时候我给你一块令牌,遇到什么危险人物,亮出它便是。”
“……那要是对方不是人呢?”
“你自求多福。”
“???”
莫名其妙地,白契就这么将自己逼上了“绝路”。
在背着行囊登上飞船时,他终于意识到了,令阳朔产生兴趣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
他与萧梧栖和田兮相互交换了灵能水晶中的灵气,以便通话。他将小鬼鸦唤至肩上,望着愈来愈远的圣者学院与远处闪烁着电光的绝情崖,轻轻道了一声: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