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蝗群来的快,去的也快,高空中的蝗群已经稀少了许多。
罗哲等人也装满了五袋蝗虫。
在罗哲的指挥下,高要进进出出,提桶倒水,引火烧水。
水开之后,直接将蝗虫下锅烫死,捞出,去掉头、肢、翅、内脏,毕竟公主要吃,自然要费些功夫,取盐入水,盐水入锅,再焯下水后捞出沥干。
有李柔帮忙,速度快了许多,鼎中添油,罗哲看着鼎中,无青烟、无响声、油温平静,手放在油面上感受一下微微发热的温度,四成热的油温应当合适。
倒入大部分蝗虫,炸至金黄,捞出,撒盐。
一盆色香味俱全的油炸蝗虫便完成了,罗哲伸手捏了一只,放入口中。
眯着眼睛,神情似乎十分享受。
酥脆的蝗虫在口中散发咸香,外壳香脆,肉质细嫩,只可惜没有辣椒粉和孜然粉,上次跟宫里拿了些香料,罗哲这次不敢再求,毕竟这东西太昂贵。
李丽质看着罗哲吃得正香,连忙上前要伸手抓一只品尝。
一旁的高要见势,递上早准备好的筷子,毕竟公主不像罗哲那样随性。
拿着筷子,夹起一只蝗虫,放入口中,略带婴儿肥的双颊和那灵动的眼睛透着对美食的享受。
在做菜时,李柔就悄悄跟罗哲说起,公主体弱,而且患有气疾。
这对罗哲来说,心有余而力不足,他不是医学生,对医药的掌握只有像小时候咳嗽没钱买药时煮车前草的农家俗方的程度。
战乱刚平,在这个人均寿命三十多岁的时代里,罗哲更愿意去相信具有相关专业知识的中医。
对于这时代的孩童而言,没有早夭便是万幸,对女童而言更是。
看着正享受美食的李丽质,罗哲上前,站在李丽质身边,道:“知味既可,不可多食,公主既然有恙,那更需克制。”
对于罗哲突然的关心,李丽质用力嚼了嚼口中的食物,下咽后道:“你怎么与宫里的老御医一般。”
说完还不忘白了罗哲一眼,继续伸出筷子。
此时罗哲还在纠结中,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看着眼前胡吃海塞的李丽质,叹口气。
罗哲蹲下身子,在李丽质旁抓取一只蝗虫,塞入嘴中,道:“公主可知道何为食疗?”
食疗?李丽质眼睛一亮,问道:“是否吃食即可治病?”
罗哲捏了捏下巴,沉思着,应该不对,食物大多属于辅助而已,增强人体免疫和补充所需营养,让身体能更好的对抗病症,严格来说,并不能治愈疾病。
“非也,食疗为辅,汤药为主,谷肉果菜取其益,随不能治愈,但强身健体也是极好。”
李丽质听闻后,不屑地撇了下嘴,道:“这不就是那养身之道‘谷肉果菜,食养尽之,无使过之,伤其正也。’”
堵的罗哲一时语滞,理论是提出来了,但千百年后的经验和成就可不是当下所能比拟的。
“公主时常膳食是否清淡乏味,但若以药入膳,而后不仅味美,还有益身心,何乐而不为呢?”
罗哲说着又指着一旁偷偷摸摸地抓着蝗虫吃的道务说道:“你看道务,方才誓死不吃,现在又如何?”
尴尬的周道务正胡吃海塞之中,被罗哲这么一指,顿时耳根发红,又狠狠地抓了几只放入口中咀嚼,似以泄心头之恨!
李丽质本想反驳,又似乎想到了什么,略带婴儿肥的脸颊微微发红,便不做声了。
罗哲见状又道:“我所知此虫入药需烘干成粉,不通医道不敢妄言,但若补身汤品,在下倒是知晓一二。”
“当真?”
李丽质眨了下水汪汪的大眼睛,道:“那你还不赶紧做出来,我又没吃过,又怎知是否美味!”
这话说的让罗哲一阵龇牙,怎么女生都这样?
罗哲气笑道:“我将谱写下,公主可让宫人照着菜谱做便是。”
所谓大人不记小人过,罗哲也不想和一个小孩子计较什么。
说完便让高要取来案桌和笔墨,提笔书写,行云流水,笔走龙蛇。
不多时,一张工整的菜谱便放在案桌上,罗哲对着纸张吹气时,李丽质便靠了过来。
“这不就是蒸梨吗?梨本就是蒸着吃的。”
李丽质如是想着,但往下便看到下面的几道菜,除了梨,还有蜂蜜,贝母,鸽子等等越来越丰富的菜肴。
梨本为百果之宗,不仅鲜甜可口、香脆多汁,而且营养丰富,有降火、清心、润肺、化痰、止咳、退热等功效,因而罗哲写下的多以梨为材料的菜谱。
等字迹发干,罗哲拿起才菜谱递给李丽质,此时公主正吃惊地张着嘴看着罗哲,要不是罗哲提醒,那嘴角的晶莹就要落到地上了。
菜谱中多数需要用到糖,对于一国之帝姬而言,算不上什么。
“贝母两钱,梨两只,鸽一只,鸽去毛与内脏洗净,梨去皮,横刀切块,入贝母,放盐、酒、姜少许,隔水炖煮,熟后食用。”
李丽质拿着菜谱,口中轻念后,说道:“这当真有用?”
罗哲皱了下眉,这些都是前世为女友学的菜谱,大多都是清热解毒、止咳平喘的作用。
“鸽肉益气补血、清热解毒,贝母化痰,应区巴蜀之地所产贝母为佳,梨为百果之宗,其效用便不多谈,有言在先,此谱多为膳食之用,而非药汤,切不可本末倒置。”
听了罗哲的告诫,李丽质嘟着嘴,叉着腰道:“我自是晓得,何须你多言。”
明德殿。
殿中多为披甲佩刀之人,李世民坐在上首,其下武将分坐左右。
武将中不乏有后世顶顶大名的将领。
李世民手中拿着一封书信,道:“刘旻上表,言时机已到,可取朔方。”
殿中众将闻言皆摩拳擦掌,李世民见状,轻咳一声,道:“朔方一城,事关重大,药师有何看法。”
武将中,坐于靠前位置,仪表魁伟,棱角分明的轮廓,两鬓已些许发白,这便是年近六十的李靖。
本端坐于武将之中,见李世民发问,李靖身体前倾,躬身后道:“反间计成,城中粮储空虚军民挨饿,朔方可取,但需防范那颉利驰援。”
李世民闻言后微微点头,扫视了一遍众武将后道:“令,右卫大将军柴绍引兵擒拿梁师都,殿中少监薛万均为副将。”
言罢,一旁的文官开始拟诏。
战争的阴云无时无刻不笼罩着大唐,位于幽州的颉利正饮酒作乐,大笑李唐招灾。
南接幽州的牙廷中,牙帐中,突利坐在由兽皮铺制的大椅上,心事重重。
朔方城中,梁师都摔破手中的瓷杯,抬头望着阴郁的天空。
而这些,都和宫城的某小院无关,年仅九岁的罗哲正一边串着蝗虫,放在木炭上烧烤,一边跟周道务科普蝗虫的习性,言道:“若来年又旱,蝗灾将起复。”
太阳西斜,远处传来京城钟鼓楼击鼓声,罗哲起身,拍了拍屁股的尘土,将公主和周道务送至院门,驻足送行。
而后几天,罗哲就一直宅在院子里,无人打扰,罗哲倒也乐得清闲,翻翻山海经,询问高要大唐趣事,虽然高要知道的也不多,而自己的出宫请求就如石沉大海,没有半分音信。
在禁足的最后一天,一封信送到了罗哲面前。
信是秦府送过来的,罗哲拆开信封,仔细研读。
按信中所写,罗烈已经找到适合的地点,一处荒村,正召集旧部开荒,而秦琼帮罗哲在平康坊盘下了间仓库。
仓库?罗哲拿着信,无奈地遥遥头,京城的房价罗哲有所了解,就那远离皇城的坊里,三亩地就要上百贯,按照唐时一亩地在五百四十平方米算,每平方就要六十文钱,但要知道,如今百姓多不用钱,而官员俸禄要么是封地自给,要么是朝廷发的食俸,当然,这都是王公之下的待遇。
在京城,富者坐拥一坊千亩地当府宅,穷者无居便不多说了,像平康坊这样的商业坊地价只高不低。
对于秦琼的帮扶,罗哲记在心里,因为之前出宫请求如石沉大海,许多事情目前自己还做不到,也不可能面面俱到。
想到此处,罗哲放下手中的书信,盘腿而坐,手肘支着大腿,手掌杵着脸颊,思考着之后该当如何。
许久后,罗哲提笔回信,因为罗烈和大壮不识字,所以写的信是给秦琼看的:
秦世伯尊鉴。
哲于宫中,身处不便,世伯帮扶,哲铭记在心。
寻地已安,哲不敢奢求,望世伯相助,收流民,免供奉。
哲尚且年少,无需富足,免租税,而可输庸代役,减农户饥寒之灾。
家父本白丁,无世家之根系,无豪门之财富,圣人虽厚爱,但哲无力消受。
望世伯上书圣人,求请出宫。
……
笔锋一停,罗哲叹了口气,终究还是不太会写,将信置于桌面放干,罗哲扭头问高要“圣人可会查我往来之信?”
高要顿了一下,摇摇头,道:“奴不知道,但奴自觉断无可能。”
罗哲闻言,缓缓地点了下头,闭眼沉思,身心沉入自己的思维,不断回忆前世。
对于自身突然降临到唐朝,虽然还是带着巨大的疑惑,但既来之则安之,以现在的科技水平,罗哲也不可能去探寻什么,但他身处的世界是否因他自己的出现而演变成另一个世界呢?
这时的罗哲也只能枯坐空想,毕竟后世也没有证实这项理论。
东宫,显德殿。
李世民手中捏着信纸,表情带着几分怪异,看了看手中的书信,又看了下殿中跪伏的侍从。
这个侍从正是被命服侍罗哲的高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