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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王五和易老,赵老九一起去了吴家庄。
路上无事,三人边走边聊。
吴家庄和白水村虽是邻村,实力却大不相同。
吴家庄人人好武,男女老少谁都会几下子,一般的毛贼根本不敢到吴家庄闹事。但最本质的区别是吴家庄出了两位大侠。
西剑流肆虐之时天允山附近村庄都受到滋扰,唯独白水村和吴家庄在板荡乱世之中丝毫未损。
“什么大侠?”王五颇为好奇问道。
“这大侠就是大李大侠和小李大侠俩兄弟。据说这两人都是名门正派的子弟,剑法卓绝。尤其是大李大侠天生神力,一柄重剑挥舞起来挡者披靡。”赵老九显然十分崇拜大李,说的兴高采烈,唾沫横飞。
“老九啊,你这就说的不对了。大李大侠可不是什么天生神力。大李小的时候是个病秧子,忽然有一天病就好了,而且力气变得非常大。之后,他和弟弟小李就拜入古岳派门下。学成之后四处行侠仗义,真是吴家庄的骄傲。”易老如数家珍地娓娓道来。
“对,易叔讲的没错。是这么一回事。”赵老九附和道,跟着转向了王五,说道:“不过平常大李大侠很少回庄。最近闹得山贼,也是由小李大侠负责主持防卫。当然区区的一群山贼原也用不着大李大侠出手。”
王五点了点头,心中暗想:“有古岳派的高徒在,扫荡一群毛贼应该不成问题,自己也能沾沾光,过过做大侠的瘾。”
“大李大侠固然厉害,不过以老夫观之,大李大侠还是远远不及我们武少侠的。”易老笑嘻嘻地说道。
嘿嘿,这话我爱听。
王五摆了摆手,装出一副淡然的表情:“易老谬赞了。对了,我听八宝说易叔年轻的时候见过风中捉刀。”
易老听到风中捉刀四字两眼放光,取下腰旁酒葫芦抿了一口酒:“不错,当年老夫和数人在苗疆游历,碰上马贼劫掠。眼看我等就要全部丧命之时,同行之中一个少年站了出来。我们当时都以为他被吓傻了,那帮马贼见到他却是如临大敌。为首的马贼向少年厉声喝道:‘风中捉刀我们与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我们的人?’。这也是我首次听说风中捉刀这个名号。”
酒意上涌,易老满面红光,越说越兴奋,仿佛逝去的时光又重新回到逐渐老迈的身躯。
“风中捉刀拿起葫芦喝了一口酒,抽出短刀杀入阵中,口中说道:‘滥杀无辜,该杀,杀人夺财,该杀,奸淫掳掠,该杀……’每说一句,马贼中便有一两人倒下,直到再无活口。战场上满地都是血,风中捉刀的身上却连半滴血迹都无。临走之时还跟我说,我请他喝的烧刀子味道不错。在那一年,风中捉刀在苗疆声名鹊起,也是在那一年,这位刀界惊鸿从此消失无踪。”
赵九笑道:“易叔,遇见风中捉刀的故事你都讲了几百遍了,你都不厌吗?”
“不厌,多少遍都不厌。有几个江湖儿女不想像风中捉刀那样快意恩仇。”易老转过头看了看王五,眼里流露的是对自己逝去青春感慨,突然叹了一口气:“大李大侠和武少侠一定会是未来江湖中的风云人物,不像老朽一辈子虚度光阴,到死都只是个妖道角。”
王五安慰易老道:“易老太谦虚了,你不也是白水村的骄傲么。”
易老听了这话立马红光满面,又变成了一副乐观豁达,刚才的阴郁一扫而空:“哈哈,也是。武少侠知不知道,其实我们妖道角也是有诗号的。”
“是吗?这个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呢。”
易老略带羞涩的说道:“其实我们妖道角的诗号,说起来很简单,就四个字。”继而清了清嗓子,朗声道:“杀啦杀啦!”
王五旁边一脸懵逼。赵老九则忍不住“噗”的一声,笑出声来。
易老正色道:“老九啊,你别笑。我们这些妖道角冲锋陷阵,最大的敌人不是别人的,而是心中恐惧。我们喊着“杀啦杀啦”未必是真要杀掉对方,但确是真想杀掉自己内心的恐惧,让自己即使战死也能稍微有点尊严。”
赵老九笑道:“易叔你就不要乱讲啦,别让武少侠笑话咱们。”
易老听着摇了摇头,说了一句:“夏虫不可语冰。”接着又清了清嗓子喊了一声:“杀啦杀啦。”
清脆响亮的声音划破了天空,直冲云霄。
王五听着这再熟悉不过的声音,竟有了种与以往不同的感受。
赵老九是一位有志青年,一心想出外游历,做一位江湖豪客,过一过只在故事里听过的,刀头舔血的日子,再邂逅一位漂亮的侠女共度余生,不,多位。
年轻人都有着心目中的偶像。相对于史艳文,俏如来这样名满天下的人物,赵老九更崇拜吴家庄的大李大侠这样看得见,碰得到的人物。
赵老九觉得这次山贼滋扰是一次机会,在行动中表现突出,或许会受到大李大侠青睐,说不定还有机会拜入古岳派。
不到晌午到达了吴家庄。
和他们的预想大不相同,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死寂,到处都是残缺不全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恶臭,不少尸体上已经有蛆虫在蠕动。
见到此情此景,王五和赵老九立刻控制不住,呕吐了起来。生活在现代社会,将和平安宁当成理所当然的王五,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的人间地狱。
从这一刻起,他真正的感受到自己穿越了。他穿越到了一个自己既熟悉又陌生的世界。
在荧幕前,王五见过金光世界的残酷,他认为自己了解它。当这种残酷摆在眼前时,却无法抑制住心中的恐惧,除了呕吐,什么都做不了。
在天允山上他逃得早,没有亲眼目睹三途蛊真正的威力。被杀拳飞廉爆体的时候,一切又来得太快,让他根本没有时间去感受恐惧。
而现在恐惧像一把钝刀,一刻不停地切割他的神经。逃离的欲望从没如此强烈。
赵老九和王五正在呕吐的时候,易老在查看现场,他在找一个人。尽管希望自己找不到这个人,然而结果很不幸。
左眼眼球爆裂,全身骨骼断裂,舌头被割掉。即便是如此面目全非,易老还是通过右手常年握剑的厚茧和身高认出了这个人—小李大侠。
常年行侠仗义的年轻人惨遭虐杀,易老不禁唏嘘命运的残酷,也许有一天自己也是同样的结局。
在此之外,他还发现了一个奇怪之处。女人的尸体少得可怜,吴家庄是大庄,不可能只有这一点女性。更奇怪的是一个儿童的尸体都找不到。
这种种的怪异都指明了一种情况。易老不仅背脊发凉,全身冷汗直冒。
“我们必须马上回去!”易老朝刚刚止住呕吐的两人喊道。
“你们回不去了,你们哪也去不了!”一个阴测测的声音在三人的耳边响起,如同勾魂使者的钩镰,让人心胆俱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