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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汤显祖走后,吴玉瑛的身体已经十分虚弱,每天盼星星盼月亮的等待爱人的消息。她已经对回去不抱太大希望了,十几年弹指一挥间,可能她已经在历史中做了什么不应该做的事,回不去了。
即便是现在让她走,可能玉瑛自己也舍不得了,虽然生活很苦,但是毕竟这里有一个结婚十多年的丈夫,还有两个聪明伶俐的儿子。玉瑛已经从当初亭亭玉立的少女变成了一个有些臃肿的妇人,方才三十岁的她两鬓斑白,眼角的皱纹再也抚不平。
功夫不负有心人,第二年春暖花开的时候,汤显祖考中进士,衣锦还乡,百姓夹道欢迎。但是玉瑛的身体已经不能陪他去南京赴任,两人刚刚团聚没几天,玉瑛就把他送上了去南京的路,自己在家照顾两个孩子。她以前总觉得自己的爸妈没生活格调,天天为了屁大点事吵架生气,她总觉得大人一点都不有趣,现在可算是明白了,每天为生活折磨,有趣哪儿有吃饭重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重复着同样的事情,为了活着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这才是现实。
吵嚷着“我才不要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我要活的快快乐乐的。”这种大多是个孩子,真正能拒绝自己不喜欢的事情的人能有几个,大概,汤显祖算一个吧,所以玉瑛宁可牺牲自己的生活质量,也要维护丈夫的骄傲,不用与世俗同流合污的骄傲。
汤显祖在南京用了大半年的时间才站住脚,因为不愿意做一些不光彩的事,所以很被别的同事排挤。直到冬天,他才派人去接夫人和儿子去南京,忙碌了半辈子的玉瑛,终于可以休息了,可是她的身体不能走动,整日连家门都不出。
本来玉瑛想着,能过两天清闲日子,也挺好的,已经好多年,自己的丈夫没有像这样陪在自己身边了。可是好景不长,大儿子因病去世,吴玉瑛和汤显祖几乎疯掉,原本的悠闲养老,变成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在灵堂上,玉瑛咳出了血,晕了过去。
都说人最幸运的事就是老来得子,最不幸的便是中年丧子。这个孩子对于吴玉瑛来说已经不仅仅是一个故事,那是真真切切从身上掉下来的肉,生孩子的时候几乎是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眼看养了这么大,马上就是个利索小伙儿了,却……
吴玉瑛需要回老家养病,大夫说的很隐晦,“每天想点开心的事,高兴的过剩下的日子多好啊。”
汤显祖因为公务缠身,没有办法陪夫人回去,只能把她送到南京城外的渡口,再不能上前一步。
夫妻分别之时,玉瑛还是舍不得这个男人,她说“我将与夫君永别矣,一生使我开心高兴的事有四五次。一是初嫁新婚之时;二是连生两个儿男;三是夫君中举;四是夫君成进士,其余的就大多数不称心不开心了……”说到动情处,滚烫的泪珠顺着眼角流下。
吴玉瑛像一摊泥一样瘫躺在船舱里,眼睛都睁不开了,只能感觉到船身在不停的左摇右摆,知道自己还没有到家。
也许,她压根就没有到家,她慢慢觉得喘不过气,好像自己的肺再难从空气里吸到氧气一样,脑袋也越来越昏沉,永远都睡不醒。
“我,我可能是时候到了。”
对于死亡,她还是十分抗拒的,她不想死,她还没看到自己的小儿子长大成人,还有自己的丈夫,他刚刚失去了自己的长子,若是这时候再失去自己,那他会接受不了的。
但是死亡是不会受人感情的影响的,吴玉瑛的身体机能在一点点消失,船夫送回家乡的,不过是玉瑛的遗体,享年33岁。
“好啦,别哭了,是个意思得了啊,一会儿客人来了还以为我对你做了什么呢。”店员嫌弃的给尚梦洁递纸巾。
“你说的轻巧!我以为我真的死了,我那边还有一个爱我的老公!我还有个聪明可爱的儿子!我再也见不到他们了。”尚梦洁越说哭的就越凶,好像把自己十几年的苦难都发泄出来一样。
“那真的不是你的,是人家吴玉瑛的,你只是做了个梦,你没结婚,没生孩子,没有死,你就是个连对象都没有的单身狗。”
要不说这个店员是个直男,一点都不会哄女孩子。
“在吴玉瑛死后,汤显祖留下这么一段话:‘余故穷,幸而薄仕不能偕孺人以乐,病不能视其药,殁不能含菆近园。二十二年,而仅克袝于祖姑魏夫人之迁日以葬,余其非夫也欤!’什么意思,你应该听得懂吧,说起来你现在文言文一定很好。”
尚梦洁呆呆的杵在原地,她当然听的懂,朝夕相伴了二十年,怎么可能听不懂,“我早先因为贫苦而发愁,后来有幸成为七品官,却不能和吴氏夫人一道快乐,夫人病时我不能伺候服药,夫人去世时我没有隆重安葬。只在在二十二年后,才让夫人遗骸随祖母魏夫人迁葬而葬于祖母坟旁。我真的不是个好丈夫啊!”自责之心,溢于言表。
“你看,我就说我老公惦记我吧,he~tui。”尚梦洁有点小开心,翻阅自己昨天晚上“写”的书,回忆自己的点点滴滴,翻到最后一页,掉下来一张纸,上面是一首长诗。
版屋如房闭玉真,新添一尺瓦鳞鳞。
不应廿载还轻浅,好在殷勤同穴人。
沓水青林断女萝,廿年松柏寄山阿。
南都不解成长别,长送卿卿出上河。
曾梦纱窗倚素琴,何知萎绝凤凰音。
春烟石阙题何事,寒夜乌衰一片心。
枕簟青林一到衙,相看几月病还家。
药成不得夫人用,肠断江东剪草花。
欲葬宫商买地迟,深深瓦屋覆寒姿。
秣陵旧恨年多少,梦断红桥送子时。
这首诗的落款是——清远道人,“这么有才华的人也喜欢过我啊。”
“每个人都会有人喜欢的,就算你长得一般般,身高一般般,智商一般般,身材一般般,胸也——哦哦哦不好意思,总之就是对生活报以希望嘛。”这个店员难得说了句人话,虽然其中掺杂了一些奇怪的东西,但是尚梦洁打算原谅他。
她正准备回学校,突然看到架子上有一本书叫《万历首辅张居正》,尚梦洁恶狠狠的朝他比了个中指,“让你阻挠我老公考试,要不是看你最后网开一面,我非要把你烧了,哼!”
“这你可误会了,他可没有网开一面,你以为你那个老公~诶呀不行鸡皮疙瘩掉一地,你以为他怎么考中的。”
“嗯?我,我不清楚,他那次去了,就,中了,难道不是这老家伙干的?”
“张居正多大年纪,汤显祖多大年纪,他熬不动了,万历十一年的时候张居正已经去世了,汤显祖才中了进士。”
听了这个因吹斯汀的答案,尚梦洁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又对着书架发狠,“老头儿你活该知道不,还想跟我老公比寿命,栽了吧!”
说完扬长而去,留下店员自己整理货架上的商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