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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祁少遥坐在书房里，窗帘全都拉上了，一个人置身黑暗的空间，像一头伺机而动的猎豹。他的手指轻轻划过相框里妻子的脸，唇角微翘：“我从员工档案找到你家的号码。” </p>
“你……”岳圆圆有些无所适从，她不知道祁少遥这个突如其来的电话是处于什么目的。 </p>
祁少遥低低一笑：“你别紧张，我只是想问问你，仙仙到家了吗？” </p>
“到了……” </p>
“那她现在在做什么？” </p>
“刚吃过饭吧……” </p>
“歆歆呢？” </p>
“也刚吃过饭吧……” </p>
岳圆圆还是很戒备，多半个字都不肯透露。祁少遥知道她在想什么，她想维护那个叫左青龙的男人，因为左青龙是祁少逸的手下，而他要对付祁少逸。她离开只是想让自己保持中立而已，如果一直夹在两个人之间，背叛爱情或者背叛友谊，她都无法抉择。选择了谁，背弃的另一方都会拉扯着她，煎熬着她。 </p>
祁少遥从来都没有认真的去了解过岳圆圆，现在他觉得，至少她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p>
他开口打消她对他的防备：“我没有别的意思，圆圆，我知道有很多事你不想告诉我，没关系，我不会问你，也不会为难你。” </p>
“真的吗？”岳圆圆开始有些松懈。 </p>
“真的。”祁少遥肯定的说：“我只是想知道仙仙和歆歆过得好不好。” </p>
“她们很好。”岳圆圆回答。 </p>
“那我就放心了，”祁少遥纠结的眉宇终于有一点点舒展，“那么，以后我可以经常给你打电话吗？” </p>
岳圆圆又愣了愣，她所认识的祁少遥从来不用这种询问的口气和人说话，一切都是因为他的仙仙，只有为了仙仙他才会稍作妥协，不过也仅限于“稍作”而已，否则那天晚上，她不会这么肯定的对他说“你们会离婚的”！他的脾气太倔，太执拗，也太自负，她以为他经过一次教训，经过她的示警，会有所改变，没想到，他还是那么倔，那么执拗，那么自负。 </p>
她是整个事件中最痛苦的人，因为她看得清清楚楚，她看到“那个人”步步为营，她也看到祁少遥毫无所觉的顺着他的牵引，一点点沦陷！而她什么都不能说，她想逃避，似乎也逃不出去。 </p>
如果他觉得，从她这里了解仙仙的近况，会对他有所帮助，她愿意帮助他，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而已。“好……”她不由自主的答应。 </p>
祁少遥又笑了笑，这个笑和上一个不同，显得很轻松，“谢谢你……” </p>
挂上电话，他叹了口气，手指再次划过照片上的脸，然后落在照片中人的肚子上，眉宇间拢上一股抹不开的哀愁。 </p>
“妈妈和姐姐现在都很好哦，你过得好不好呢？”他自言自语。 </p>
放下相框，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布偶，这是“小歆1号”，从口袋里抽出歆歆的许愿条，他又看了一遍，翻到背面，拿起笔在上面一个字一个字写下—— </p>
“小歆，爸爸也好想去拜访外婆，不知道她是不是比以前更讨厌爸爸了呢？” </p>
我妈当然很讨厌祁少遥！ </p>
她见我对她收集多年的“好男人”全部兴趣缺缺，就开始数落他的不是，从下午数落到晚上，从阳光明媚数落的月色皎洁。虽然骂得很尽兴，不过有一点她还是考虑到了，在歆歆面前她不提祁少遥的名字，“他”来“他”去的。当歆歆问起：“外婆，‘他’是谁啊？”她就说：“一个坏蛋！你不认识的！”然后想办法把她支开。 </p>
趁她喘气的空挡我插了句嘴：“妈，你要不要去睡觉？” </p>
“还睡什么觉！”我妈抚着胸口，“气死我了！” </p>
“你不骂人就不会生气了。”我淡淡的笑，回头往房里看了看，歆歆已经钻进被窝去了。 </p>
“晚了，明天圆圆的店开张，还得早起去捧场呢！”我把我妈从沙发上拉起来，告诉她她该去睡觉了！ </p>
“你就不生气？”我妈站起来，现在被抛弃的人是谁？她都气血上涌了，而我居然可以这么气定神闲，若无其事！ </p>
“我干嘛要生气？”转身把她推回自己房间：“我和他有关系吗？为了这种人气坏身子多划不来！” </p>
“也是，书上说老人家要心平气和的才好……” </p>
“对啊对啊，少生点气才能长命百岁！”我打了个哈欠：“妈，真的晚了，歆歆还在床上等我呢，换了个新环境她会睡不着！” </p>
哄完妈妈，回到房间，果然看到歆歆瞪着大眼睛，一点睡意也没有。 </p>
“不习惯吗？”我爬上床，把她搂进怀里。 </p>
“不是。”歆歆摇摇头，“我在想一个问题！” </p>
“什么问题？”我扭扭她的小鼻子，小小年纪还学会思考了！ </p>
歆歆的表情很认真：“我在想，刚才外婆一直在说的那个‘他’是不是爸爸！” </p>
我一怔，刚才我们已经说得够偷偷摸摸的了，她居然也能察觉到！ </p>
“不是！”我否认，“我们在说别的人，小孩子别胡思乱想！睡觉了！” </p>
我闭上眼睛，歆歆也跟着闭上，往我怀里钻了钻。过了很久，很久很久，半梦半醒之间我好像听到她在说：“我知道，那个坏蛋就是爸爸……” </p>
第二天是岳圆圆的开业大喜。 </p>
她的店开在Z城最繁华的商业街上，两个门面，店租相当之昂贵，装修得也很精致，看得出是下了血本的。岳圆圆已经把她的全副身心都投入到这间店上去了，今天她很高兴，喜笑颜开，容光焕发。 </p>
九点一到，她就催促她爸爸：“爸！爸！快去点爆竹了！” </p>
岳叔叔撰着个打火机走到门口，“啪”一下按出火苗，往引信上一燃，抱着脑袋就往回跑！那副模样滑稽极了，我们全都站在门里，捂着耳朵，一边笑他，一边等待着爆竹噼里啪啦的热闹一阵子。 </p>
然而，爆竹没有响。 </p>
一只脚踩住了引信，刚刚亮起的一点点火花很快就熄灭了！ </p>
岳叔叔跑了一半，看见大家的笑容突然僵在脸上，疑惑的回过头去—— </p>
“你们是谁？” </p>
除了为首的那个踩灭引信的男人，后面还跟着几个，穿着奇装异服，把头发染得像鸡毛掸子，有的叼着烟，有的手里拎着根棍子，在另一只手上一下下拍打！ </p>
为首的男人抖着腿，一脸不可一世的痞相：“滚一边去，老头！我们不是来找你的！” </p>
“你们想干什么？”我向前一步，莫非这帮混混来收保护费？ </p>
岳圆圆拉住了我，低声道：“他们是来找我的……” </p>
“知道就好！”男人阴阴一笑：“我大哥说了，你不该一声不吭就跑回来！” </p>
岳圆圆深吸了一口气：“可我不想在那里了，我想回家……” </p>
男人淬了口痰：“我大哥还说了，由不得你！” </p>
“他想怎么样？”岳圆圆的声音越来越小。 </p>
“他想让你回去！”那个男人的声音越来越大！ </p>
“不，我不回去！”她倒退一步，脸色渐渐泛白。男人竟然也后退了一步，突然朝岳圆圆鞠了个躬！ </p>
“那就对不起了，嫂子！” </p>
他直起身，大手一挥：“给我砸——” </p>
一声令下，后面的罗罗舞着着棒子一拥而上…… </p>
噼里啪啦的声音，比爆竹还要热闹。岳圆圆喜庆的爆竹响不起来，那些火红的竹花也飞不起来，飞扬在空中的只有五颜六色撕碎的布片，她站在里面，任碎布雪花一样飘落在她头上，落在她脚边，一边笑一边流泪，笑容也像破布一样，在她的脸上裂开一道缺口……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