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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若提头便写这是很久很久以前发生过的事,会不会太土了一些,只是想到佛经每每开头便是一句如是我闻,也谈不上标新立异之说,所以聊表自慰,才浅如此只能说这真是很久很久以前……
久到敦煌还没有莫高窟,只有淡淡蜥蜴划过的尾迹,只有鸣沙山一直伴着月牙泉。
传说月牙泉久远前有鲛人,趁月为歌,逐月清唱,将湖边的繁花皆唱醒,将鸣沙山的风都唱停。
或者说鲛人并不止月牙泉才有,有水的地方就有,太喜欢月牙泉,太喜欢伴着她的鸣沙山,所以故事从这里开始。
锦的美丽只有月亮知道,因为她只有每每月圆的时候才会从月牙泉深不可测之底浮上水面。将手攀在泉畔一方青石,头埋进花影丛丛,只有紫色的长发伏在光洁的背上,随波轻轻浮动,略窥一斑曼妙。若她银色的尾探出水面,柔柔的拍着水面,她就歌唱了。
百灵的歌声能及她万一,便当得天籁。
月光就碎在这歌声里,天上月也溶化,溶在碧波里,轻悄浮沉,不露只言片语。
连月都不忍,却有另一个人闯入这世界,一瞬间万花从沉醉中惊醒。
汩汩的水声,接连着一个男子的身影,他从水面升上来。墨绿色的长发如水藻顺着古罗马的刀削斧凿往下垂落,眉毛飞起来斜斜插入发鬃,这瞳仁比夜还要深,嘴唇紧抿,只有鼻尖微一颤……
金色的尾一摆,显得有些专横,竟没有破坏了这静美世界的一丝愧赧之心,直直的朝着锦而来。
慌张转过头来时,她的美不再留存于花影,那一瞬灰云遮月,可是锦,那是锦,美的像一团云锦。这世间最好的绸丝也没有她洁白与柔软。紫色的发溜过含月的眼,睫毛颤颤,细眉颤颤。轻咬嘴唇竟比猫还可怜。
他过来了,伸出手来,带着水珠滴出的圈圈涟漪,向着她软软的腰肢。她惊慌的逃掉。
又一伸手,掬了一捧水,水在他的手中竟不散去,变换着各种形状向锦递去。她惊慌的逃掉。
这次他的尾一摆,像极用力的,月也出头,他指尖所过的碧波,涌起一片片金色像佛莲的水倒影,涌向她身边。她惊慌的逃掉。
他只得缓缓地向前,眯着眼看月亮又看向她,空空的手再伸向她。月已斜,斜长的两道影子在轻动的波里彷如风中细柳乱在一起。
今天是所有海族的喜日,因为今天海皇金鲛族唯一的皇子瑟会迎娶他的新娘。锦,虽然她只是银尾,不高贵的血统,可是她的美让每一个海族都认为她配得上他们的皇子。
十万夜叉夹道,捧着黄昏染就的云锦,腾云兽拉着的香车会走过这片红毯,用流星雨做礼花,新郎站在最那头会等来他的新娘。
......东海不知深深几许,紫玉砌成的宫殿里,锦软软的卧在洁白的兽毛垫中,手中还擒着一块透明的石头,像泪,她眼眸看着石头,思绪不知飘到哪里。外面突然一阵笑声,她欢喜的撇过头来看向门外,又突然转过头去,头埋进厚厚的兽毛中,装成了熟睡的摸样,那样子比猫还可爱。
笑声也忽然消失,可是她听见了鳞片碰过玉石的动静,紧了紧闭着的眼,却闻到了一股香。她不能形容这种香气,好像闻过之后整个身体都要蠢蠢欲动,好像枯坏的朽木都要重新发芽,她忍不住要支起身来歌唱的样子。她快要忍不住的时候,突然那香味消失了,可恶的家伙居然捏住了她的鼻子,她睁开眼来,看见一脸无赖的笑。无赖的笑声又传来:“还装睡?”
她哼哼的拍掉那只坏手,翘起嘴来:“你怎么晓得我是装睡?我正睡得好,还要怪你弄醒了我。”
他卷起金色的尾,并不回答,从身后取出一截铜色的古木来,笑道:“你可知这是什么?”
她惊疑的发现,那异香正是从这截古木上散发出来,这一时间,屋宇内已满是香味。她当然不知这是什么,只看着眼前的男子,瑟。
瑟笑说:“这是沉木心。”
“沉木心?”她差点跳了起来“这么大一块沉木心?”她也知道千年沉木孕木心,一千年才指甲大一块,可是现在?她看着眼前这块古木,长有四尺,宽两掌,厚半指。这该要多少年才能,才能?
“就是沉木心,我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大一块沉木心,这是今早母皇赏赐我的呢。”说着他又打量起眼前的古木来,啧啧称奇。他又抬眼看向锦,“你知道为什么我发现你装睡了?这古木的异香,天生有奇强的醒神之效,闻到的人都能感觉到生命力勃发,哈哈,连睡了三万年的玄武伯伯闻到这香味都醒来了,何况你,哈哈。”
锦恨恨的瞪了她一眼,又好奇问:“你准备拿这沉木心做什么?”
“一把琴。”
“琴?”她欣喜起来,可又转而苦恼,“这样好的沉木心确是没有好弦相配。”
看着她苦恼的样子,瑟轻轻笑,“有,自然有好弦。”说完,伸手在锦的头侧一抚,断下缕缕紫色的发丝,他托着,“看,这不就是好弦?”
锦先是一惊讶,眼里透过丝丝浓情,转而又哀伤起来,又不知怎么回复了欣喜,愉悦。她跃起来,扶到瑟身上,手也是在瑟发间一抚,断下缕缕墨绿,她托着,“这也是好弦。”
都笑起来。弦扣上古木,数一数,正好五十。
一掠五百年。
锦手里还攥着那颗透明的石头,当时瑟唤来鲲鹏,将她从月牙泉接到东海,她便从泉底拾了这块石头,留当纪念。当时不知晓这是什么,现在倒是知道了。现在知道了,却不复当时见这石头的惊艳与欣喜。因为它叫泪石。
传说上苍造物,绝美鲛人,所以不忍再见鲛人有伤心的模样,故鲛人恸哭不能发其音,不能现其泪。但若是有鲛人悲伤到了极点,他那不可见的眼泪滴入水中,就能凝成一块泪石。
泪石,奇毒,不致人身死,服下后忘记过去十二个时辰发生的种种。
锦紧了紧手中的泪石,不知何来的一阵心慌,想到自己竟是,竟是......不由得满怀忧郁起来。
“这是怎么了,锦?”瑟在门外刚走进来,就看到锦黯然的样子。
“瑟,母皇找你去说了什么?我没来由的心慌,你说母皇是不是知道了我是......我是......”
“怎么会,你乱想呢,只要我们不说谁会知道呢?”瑟揽过手去,将锦捧在了怀中,“我们是不会分开的。”他那样说着,眼中的阴霾却又浓了几分,只是不想让锦看出,又强挤出微笑来。
“我真是,我真是对不起你呢。”锦脸上一痛说道。
“胡说什么呢?我一直把你锁在身边,已经都满足了。”
......二东海之底,有一座九百九十九层的白塔,散发的光芒照亮方圆万里海域。每个海族看向那座白塔都带着崇敬的目光,那里是他们的信仰,海皇的居所。
白塔最顶层,氤氲紫光的结界流转动人心魄的美丽符文,无限海水不能透进一丝半点。顶层大殿最上方的王座上正坐着无穷海域的皇,若不是她绣龙的金袍,巍峨的王冠,一派威严,怕是会被人当做一个绝美的妙龄少女。
她也是墨绿色的长发,只是伏卧在王冠之中,偶有两丝垂挂下来,微微摇摆。眉眼之间有些慵懒,可若是凝神瞧望,便能看到她眼中竟仿佛有细细的金光流转,有明暗的变化。她的唇是极薄的,声音更像天上雪:“瑟儿说他不知道,你说呢?”
她像对着空气在说话,她一开口,好像空气都要冰起来。大殿左侧突然影影绰绰现出一人来。极老极老的老人,他一出现,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变得年轻来衬托他的古老。他脸上的皮肤完全成为了褶皱,,这完全的褶皱覆盖他的脸,使其五官都看不分明。他听着海皇的话而出现,自然回答海皇:“沉木不知。”
他发现海皇并不言语,似在等他的下文,他忙走向殿中,深向海皇一礼:“沉木原懵懂死物,受海皇点化,能开灵智,感激涕零,何况我所孕木心更分有一半在皇手中,生死在皇一念之间,不敢不尽言。我确实不知皇子殿下所说真假,但我观皇子生机体魄,皇子并无半点问题。”
“那就是锦的问题了?”海皇声音不变。
“皇子妃自入东海已近八百年,无子嗣。五百年前,皇将我的一半沉木心赐予皇子。我的木心,为天下最生机勃勃之物,寻常鲛人闻木香,一月必能孕育,而皇子妃......我观皇子无碍,那问题......应该在皇子妃。”
海皇轻敲了两下王座左手侧的祥兽雕刻,声音变得愈为冰冷:“我海皇族,血脉凋零,从远古至今十亿九千万年,至今只余我与瑟儿,我不能忍受我海皇高贵的血脉断绝......”海皇转眼看向殿中央的老人,“沉木,我把锦叫来,你能看出她身体的问题吗?”
老人一躬身:“血肉活物,我皆可看清。”
海皇突然眼一睁,金光大闪,声音让人如坠九幽:“哦?”
老人慌忙伏地:“皇修为至高,几可逆天,不为凡人,我无法看清,无法看清。”
海皇收回目光,又恢复了那般清冷:“那明日,我唤锦前来,你还是站在殿侧观看吧。不要让人发现你。到下一层去吧。”
“是的,皇。”老人依旧保持者跪伏的姿势,只是渐渐身影淡去,不复再见。
空空的大殿之中,只余海皇一人,紫色的结界像流动的忧郁,海皇抬头看向穹顶,声音喃喃:“逆天么?呵呵。”
......紫玉殿中,瑟怀抱着锦,两人轻悄耳语。锦靠着瑟的胸膛抬头看着他斜斜飞出的眉毛,“都问过你好多遍了,你当时是怎么就从东海到月牙泉去的?相隔如此之远,你用虚空生云的法术也飞了近十年。后来回东海还是你唤来了鲲鹏来接引,不然都不知如何回来。”
“呵呵,你也说自己问了好多遍了。可是我也不知道啊,我只晓得心里有个声音引着我向你那儿去。”
“真的?”
“真真是真的,我哪里要跟你说谎。好了,以后可不要再问了。”
宫外突然传来声音,是一贝美人,“海皇宣皇子妃进宫。”
锦瑟二人同时一惊,瑟的脸上更是爬满阴霾。锦看向瑟,低下声音:“瑟,母皇找我进宫,你说是不是?......”
“不会不会,要是能发现,以母皇的修为,早就发现了,安心进宫,我陪着你呢。”瑟极力让自己笑着。
锦的眉头略略舒展开,”恩,那我们进宫去。”
......白塔最顶层大殿。
“拜见母皇。”锦瑟齐齐拜在殿中,海皇淡淡看着下方,:“今天叫锦来,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我昨天突然想起来去看看玉石宝库,偶尔发现了一块火玉髓,锦的身子弱,深海寒气太浓,这火玉髓正好可以挂在寝室内,祛除寒气。便唤了你们来。”
“谢母皇。”两人齐齐拜谢。
“母皇对锦心意,锦心里感激,却不知如何能报答母皇呢?”
“你这却是说笑,母皇哪里要你的报答?”瑟笑着对锦。
“好了,你们便先回去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海皇对着二人一挥手。二人便虚空腾了起来,而后融入结界中,传出塔外。
锦瑟走后,海皇沉吟半晌,手在兽刻上又急敲了两下。收回手来,声音蒙雪:“如何?”
那老人的身影又浮现出来,伏倒在地,“皇,锦皇子妃,皇子妃她......”
“说!”
“她......她是石女之体啊。”老人匍匐在地,不敢一动。
“石女,石女!”海皇的脸微微抽动。
良久,海皇似乎渐于平静,对着殿下的老人略一挥手,“到下一层去吧,记得,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得从下一层出来,去吧。”
“遵皇命。”这次老人依旧身影消散,只是显得急促了些。
这个空无的大殿,又只剩下了海皇一人,她一时间好像失去了力气,软软的靠在了王座中,瞬间的孤单弥散在空气,结界也黯淡,视线越加模糊,模模糊糊,不清不楚,听她的低语:“九百九十九次了么?”
依旧寒冷,但像无根雪......片刻后,紫色结界破开,她的声音成一线,从结界中穿出,穿向深不可测之海底,三个字:“玄武,来。”
三这片海,太深,所以成了黑色,蔚蓝属于被光芒照亮之地。墨黑的海水汹涌翻动,伴着隐约的怒吼:“天!”
汹涌停下,墨黑处走出一个人影,中年人的摸样,银白色的长发,随意扎在脑后,随海水向前向后漂动。眉毛也是银色,瞳仁也是银色,唇也是银色,可是他一身墨黑墨黑的铠甲,左手铠甲上还盘着儿臂粗的黑蛇。
他从闭目到睁眼,吐出两个字来:“沉鱼。”第一个字的时候他身影消散,第二个字的时候他出现在了白塔最高的那一层。
“你来了,玄武,我们三万年没见了,这次用沉木心,终于把你从沉睡中唤醒,你的修为比重伤之前更精深了啊。”海皇缓缓从王座立起,她的尾幻成双足,从高高之地,拾级而下,踏出空空之音。
“沉鱼。”玄武看着从高处往下走的海皇,神色有些恍惚,他好像想往前,但只一步,便停在了那里。想到了什么,微微摇晃着头,银发甩出细细的海水,“修为精深又如何呢?只要不证那混元道果,可惜了重玄他......”声音竟然一片凄苦。
可是他话音未落,这大殿上空突然出现一混沌巨手,一声巨响,无情无心:“大胆玄武!”这巨手突然出现,白塔结界没有丝毫抵挡。
海皇双目大睁,金光迸放,又一声巨响:“大胆沉鱼!”
这巨手陡然朝着玄武与海皇卷去,瞬息即到。玄武剧吼,一身黑甲上煞气奔腾,如裹黑炎,左臂的盘蛇飞腾而起,似迎风涨,瞬间大到五百米,嘶鸣一声,巨尾鞭向大手。轰然乱响,一刹那,大手飞灰。
黑蛇又重缩小,盘在玄武左臂。只是细看,黑蛇竟有些萎靡,身上有点点鳞甲破碎。
“玄武,如何?”海皇关切。
“没事,深海之中,天威难入,况且他只是警告而已。”
“果然,没到那一步,谁也不能谈及那,还好这在深海之中,他也未动真怒。”海皇又深深叹了口气。
玄武又晃了晃头,也是叹气,“沉鱼,你唤我来是?”
海皇一转身,“去把锦镇压进蝴蝶窟吧,你,亲自镇守。”她这样说着,声音里听不到什么感情,她的脸也渐向阴影。
“我明白。”玄武挪步,他回过头来看向那再走回王座的身影,想说什么终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结界一阵波动,他的身影也就消散了,大殿里随之而来的一声叹息也就消散了。
......“母皇,我求求你......”瑟跪在白塔之底。锦已被抓走,海皇拒绝见他,已经跪了百日。
“不必再求,我意已决,石女之体,实在皇族大耻,我将她镇在蝴蝶窟,永世沉沦幻境,不复再出,你......死心吧。”瑟刚刚听见海皇的声音,一分欣喜就湮在后面的话语中。头中炸响,蝴蝶窟,蝴蝶窟!她竟然被压在了蝴蝶窟!?传说,宁入无间狱,不入蝴蝶窟的蝴蝶窟!?进了无间狱还有轮回机会,可是堕入蝴蝶窟就要永生永世受幻境折磨,再也分不清真实虚假。死后还要变成幻境奴仆,再无翻身之日。随后一阵巨力袭来,将他掀出万米,“不必再来!”
他从沙泥中爬出,脸上还残留着惊恐,只是他的眼神却越来越坚定,坚定的像一颗恒星!
蝴蝶窟,没有哪里像蝴蝶的。深海中一个不规则的圆洞,它无所依托的,就这样浮在水中,紫色毫芒从圆洞口默默吐出,它怎么没有随着浪潮而浪迹?没人说得清楚。这就是天下绝地之一的入口,它通往之地不给人轮回的机会。是否进入之后就能看到漫山遍野的蝴蝶?那若是幻境,是否就甘愿沉沦?
瑟提着分水剑来了。他面前站着银发黑甲的玄武。
分水剑,很简单的名字,像它的剑身一样简单,没有寒光凛冽,只如同木片,薄薄的木片,薄的快要透明,上面还留着一块墨斑,分外显眼。可是它只轻轻挥动,海水就被割开,不是迫开,是割开,就像被最深爱的人伤害,心被割开的那种割开,久久不能愈合。
玄武负手立在那里。黑蛇却不在。
分水剑前指,瑟墨绿色的长发瞬间向后扯动,水流成了发尾之后的延伸,一直荡到远不可见处。“放了锦。她没做错什么。”
玄武静静看着眼前的瑟,眼中闪过一些复杂,难明。
瑟见他不言语,脸上一抹焦虑,突然一剑刺出,剑未刺到,黑甲铮铮作响,乃为剑意所激。玄武的手挥动间,带起一片黑芒,剑与臂铠锉磨,火花不燃,只有黑甲隐现的红光,淬火时的声响。
“你现在的修为要救锦?”玄武的声音淡淡吐出来,声音到处激流湍涌,将瑟*开。
“我若救不了她,那便同坠蝴蝶窟好了。”
“有进无出蝴蝶窟,你不怕?”
“只要她不孤独。”
“永沦幻境不复出,你不怕?”
“生死也要相守。”
“轮回不收做奴仆,你不怕?”
“只要能在一起。”
“哈哈哈......”玄武突然狂笑起来,却声如恸哭,“果然痴情至深,啊哈哈哈......”他笑着,又好像无尽的落寞,他的孤独渲染这片海水,悉悉索索仿佛哭泣。
瑟有些不明白的看着玄武,他好像能够感受这种孤独,却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是很混沌很混沌的一片。
狂笑终止,玄武看着瑟,“锦还在蝴蝶窟最边缘,如果耗费万年功力还可以强行将她拘出来,我可以帮你。”
瑟震惊,“真的!?”
“不过你要做一件事。”
“什么事,只要你说。”
“我要两滴忘川水。”
四“冥河忘川水?”瑟大惊。
“就是忘却三生的冥河忘川水。”
“你要忘川水做什么?再说,忘川水只有冥界才有,我如何才能得到?”
玄武看着瑟,焦点却不在那里,好像飘到很远处,他并不回答瑟的疑问,收回目光,“你可知泪石?”
“自然知道。”瑟有些疑惑。
“泪石,为天下奇毒,服下后能让人忘记过去一日所发生的种种。”玄武如同自言自语,“三千泪石可炼一滴忘川水。”
“什么!?”
“这本就是秘闻,你不知道也是很正常的。”玄武的声音很慢。
“可是凭你的修为,若是想要忘川水,为何不自己去收集泪石?”
玄武的手向前探出,一抓之间凭空出现一个圆洞,他向后扯动,“哗啦”,身前竟出现密密麻麻无数透明的石头,皆为泪石。“这是我收集的六千泪石,早已准备好,但是我无法祭炼。”
“哦?”
“若要祭炼,需金鲛精血为引。”玄武盯着瑟,缓缓说道。
“所以你要我帮你。”
“不错。”
“要怎么做?”
“去月牙泉边鸣沙山。”
瑟等着玄武,等他的下文。
“鸣沙山为极阳,月牙泉为极阴,那里是天下最阴阳交泰之处。若炼忘川水,必须将泪石在极阳鸣沙山上曝晒成烟,待此时,*出自身精血为引,将烟气尽收于精血之中,再用你的心头血一刻不停的喂养十日,便,成了。”玄武一口气说完,看着瑟,“有性命之忧,你......”
“无妨。泪石给我。”
玄武抚掌,手一推,泪石已到瑟眼前,瑟翻手将泪石尽收于掌中世界,璀璨点点,如夜幕缀星。
“你要快些了,她现在还在边缘,若是再往蝴蝶窟深处,就真没法救了。”
“你要记得你的承诺。”瑟盯着玄武。
“自然。”
“好!”瑟喝一声,转身,分水剑前指,剑之所指,海水分割,一条通道直往海面,再不言语,往外狂奔。一只四目羊角麒麟身的奔雷犼瞬息到他身下,驮着他如闪电而去。
海中久久终回一片孤寂,玄武盘膝坐下,于一片紫光迷蒙的圆洞之下,突然显得苍老,“还要那么残忍么?”
隐隐约约远处浮现海皇美丽的面庞,只传一声,“不要多想了,没有退路,锦已经安排好。”
随即消散。
......鸣沙山之巅,风鸣不绝,时如狼啸,时如情人耳语。瑟面色苍白若雪,眉间被汗打湿,紧紧咬着嘴唇,他有些恍惚,快要看不清前面是什么,只有心里的信念还在支撑着他。十日之功,近在眼前。突然嘴角一抽,竟是自己将唇咬破流出血来,这血是金色,只是分外黯淡,如同蒙尘。身旁的奔雷犼,低低嘶鸣,望着瑟,眼里一片悲痛。
快了,就快了,我要撑住,我要撑住......他的身体开始不自然的晃动,全身肌肤向内萎缩,开始结成枯木般的颜色。若是这颜色完全成型覆盖全身,那便是他身死之时。他却不在意现在自己变成了什么样子,只是不停的迫动心脏,吐出心血,流向浮在心脏前方的那两滴。
蓦地,奔雷犼长嘶一声,紧盯着瑟,口吐人音:“十日已到,快快收功!”
岂料,瑟竟充耳不闻,只凭自己残存心念,不断迫出心血。
奔雷犼大惊,此时瑟全身几近全部结木,不可再等,前爪一指,指头粗细的闪电飙出。瑟被这闪电一击,吼一声,脑后绿发扬起,全身大张,胸口飞出两滴金黄色液珠。液珠中有透明色星星点点。
这一击,瑟也清醒过来,只是身体太过虚弱。手微微一招,两滴金色液珠就飞到眼前,“终于,终于成了,锦,等我......”
“瑟,快,进月牙泉,阴气相冲,可以让你身体快些复原。”奔雷犼急急说道。
“不,快,驼我回东海,我稍稍作息,去救锦。”瑟喘着气,手上捏一个诀,坐上奔雷犼。
奔雷犼见此情景只叹一声,也不再劝,只说:“坐好。”便是一骑绝尘。
东海蝴蝶窟入口,瑟已来到,紫芒氤氲的洞口却无一人。
“玄武!玄武!忘川水已到,你在哪里?”
没有回音。
“玄武!玄武!”瑟焦急呐喊。
陡然,他感觉身边的水流像绳索,紧紧束缚住了身体,不仅是身体,连口中都不能发一言。水无形,但确确实实,如巨山压体。
眼前,恍恍惚惚出现人影,玄武慢慢现出身形,他看着瑟,眼中说不清楚的感情,只是却未发一言。继而海皇的身影也浮现出来,在她的身边,竟是,竟是,锦。锦被黑蛇盘住,脸上悲苦如猫样的可怜,瑟听不到她的声音,只听到泪石落地,铿然作响。
海皇轻叹,眼睛转向锦,“你,还不信我的话么?他,想让你忘了你而已,忘川水就是最好的证明。”说完,海皇又看向瑟手中所托着的那两滴金色,金光流转,万种风情。
瑟不能发一言,不能动一下,却突然明白了些什么。
海皇重又看向瑟,“忘川水既然炼来,你们便服下吧,从此相见不相识,你依然保有你的荣耀,依然是整个海族的皇子。”
瑟却只能静止,眼珠都不动,他看向前方的目光中,只能撇到痛苦的锦孱弱的悲恸。他整个心都要炸起来,竟然是要用这种方法来让我与锦分离么?可是锦,我如何来向你解释呢?
他的手突然前伸,嘴中发出的是他不可置信的言语,“快些吧,忘川水去给锦服下。对不起了,锦,我不能失去我的尊荣。”
他手中的忘川水飞出一滴,平平的直向海皇而去。
瑟的心冰到极点。他仿佛被扼住咽喉,想要呼吸又被堵住五官。他消耗的心血换来的结局让他意识在涣散,体内对抗禁制的法力就是关在黑屋子的孩童,左冲右突,满面惶恐悲戚,却越来越无能为力。
海皇将那一滴忘川水托到锦面前,并不言语,只是等待。
锦定定的看着金色的水滴中金光流转,仿佛看到瑟当年找到她时对她一挽,涌起的层层金波。这一刻,情缘若隔世,她终于她头,看向瑟的眼眸中,甜苦具在,“我愿为你忘了你。”她说完这句话,饮下忘川水。
瑟的心就沙一样被风吹散了,一颗泪石砸到地面,然后两颗三颗。海还是那片海,却也好像突然悲伤了,慢慢翻翻滚滚,深夜低泣一般。只是沉睡过去的锦看不到了。
海皇低不可闻的叹息,“你也饮下忘川水吧。”
那种束缚不再存在,瑟,却只伫立在海水中,身体的气力,灵魂都像被狠狠抽离,他缓缓伸出手向着锦的方向,一如当初的温柔。
海皇抬手抚在锦的脸颊,“喝下忘川水,忘了锦,不然,她只死一途。”
瑟惨然的笑,悲戚的笑,无奈的笑,他不看海皇,只看着锦,看的仔细,无比留恋,“把她送回月牙泉吧,呵呵,母皇?”
海皇声音低沉:“嗯。”
瑟的目光越来越温柔,忘川水托到眼前,“我也愿为你忘了你。”说完,饮尽。
巨大的力量向他的脑海袭来,万千画面,每一幅都是那个倩影。在沉睡去之前的最后一刻,他心里浮现出这一段:冥河原分两支,一为忘川,一为记川,喝一口忘川水忘却三生,喝一口记川水又忆起一切。
五不再喧闹的海水开始进入缄默期。
海皇微微转过身,偏着头,喜怒哀乐都看不出,她对着玄武说:“将锦送走吧,这是最后一次了,希望我们不会失望,不会让重玄的死变的没有意义。”
听到这话的玄武,身子震了一下,心神片刻的失守,脸上扬起回忆的色彩,“放心吧,重玄不会白死,我们会成功。”说着,他的手略招,黑蛇托着锦来到身旁。他在腾身而起之前,匆匆望了一眼海皇,“沉鱼,保重身体。”海皇怔了怔,心里叹息,还是一如当年么……她并不看玄武一眼,向瑟飘去。
她还未至瑟的身边,陡然耳边传来玄武的惊吼,她飞快回首,只看到海水中一条白线,惊雷一样的速度冲向玄武。太快,所以看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她只是见玄武只来得及一抬手,这白线就没有阻碍的穿过黑色的臂甲穿过手臂,余势不息,崩在胸口,将玄武击出十丈。
“玄武!”海皇一甩袖裹住瑟,飞奔向玄武。
“快,我没事,阻止他,他想杀的是锦。”玄武堪堪稳住身形,鲜血才从伤口飙出,银色鲜血。胸口的黑甲隐隐有裂痕,那贯穿手臂的居然是一根五尺长的木刺,木刺上细细勾勒了不知凡几的银色符咒花纹,妖艳而危险。
海皇闻言一惊,折身冲向锦。玄武法诀一掐,黑蛇陡然狂涨到百丈,团团将锦围住。海皇匆匆赶到,四下扫过,并不见人影。突然黑蛇嘶鸣一声,浑身鳞甲悉动,巨目畏惧的看向头顶。黑蛇头顶上方正有一个身影。那是个老人。海皇惊呼:“沉木?!”
“正是沉木,海皇。”
海皇目光冰寒,金光飞快流转,“你到底是谁?”
沉木沉默了一会儿,随即又淡笑道:“我是谁?我不过是他的一缕神念罢了,在他还不是他的时候所留下的一缕神念。我这样说,海皇是否明白呢?”
……
瑟好像行走在一个光彩陆离的世界。他所见之情景,仿佛不在今生。他在这一条迷幻之路上慢慢前行,无数次的见到他与锦的相遇、相爱、再分离,心中反复着甜蜜与伤痛,情如同滚雪球,伤就像堆秋叶。他走过这些场景,九百九十九回,快要走到尽头,没有停留,踏过去,一切这样自然,他知道前面就能揭开一切的真相。
“海倒底存在了多久?”
“传说,海是混沌最先造出,但不知是何时而来。”
“呵呵,混沌?不,他虽然至高无上,能运转天地法则,但是他还在法则之中。”
“那么海从何时而来?”
“从天地法则初成而来。当此地有了法则就有了海,当有了海法则便也出现了。万物与法则共生,万物依法则而生,而万物若灭法则也不将存在。”
“那么父亲,我们如何能够改变法则,改变我们金鲛一族灭亡的命运?”
“去运转法则的另一半。”
“为什么是另一半?”
“你可知混沌如何而成?”
“难道混沌还有修炼的法门?”
“是,要成混沌要炼心。”
“如何炼?”
“有两条路,无情道和有情道。但是现在只余一条了。”
“为什么?”
“因为混沌就是从无情道而来。”
“那么只可以选择有情道了?”
“是的,只有从有情入道才能成另一个混沌,运转另一半法则,解开我族灭亡的命运。”
“我们如何知晓有情入道的修炼法门?”
“你知道,混沌未成道之前是谁?”
“难道......?”
“他在还不是他的时候就是一尾金鲛,他由无情入道,所以对天地万物都要无情,我金鲛一族灭族的命运就是他定下的。如今,金鲛一族至此已只余你我,还有你母后了。这个天地再也不孕育金鲛。现在已经没有退路,所以必须由你来入道。”
“我?父皇不可以么?”
“我和你母后,失败了。”
“那么艰难么?”
“何止艰难,代代金鲛想要入道来解开命运,从来没有成功。”
“那么我......”
“已经是最后一搏了。而且你由情入道的方法也有了眉目。”
“是什么?”
“我与你母后考验你与锦之间的感情就是为这做准备。”
“父皇是什么意思?”
“你与锦之间情深爱重,所以有希望撑过千次分合轮回。”
“轮回?”
“并不是真正的轮回,而是千次的分分合合。”
“如何才能办到?”
“让你与锦不得不离别,并且相互忘记。如果你的心能指引你再找到锦,相识相爱,再分离遗忘,便是一个轮回。这样反复,到一千次轮回,你还能找到锦的话再服下记川水,记忆重回。千次轮回,情之深切,可以找到登上道的一条路。”
“一千次......一千次......”
六海皇紧紧盯着沉木,面沉如水,“没想到啊,你居然是混沌未成之前留下的一缕神念所化!”字字森然,有切齿之痛。
“不错,海皇又何必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毕竟我虽是他的一缕神念,但早成了独立的存在。当年前海皇,你的丈夫,重玄,是覆灭在我本体手中,与我其实没有关系的。”沉木略一摆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身形却陡一闪,朝着黑蛇巨大的头颅踏去。
“你敢!!”海皇剧喝,白玉样的手掌上金光大放,盘旋出一把古琴,从手指般慢慢变大。正是沉木心所做之琴,上面还扣着锦瑟发丝。海皇一手抓住琴身:“你一半木心,在我手中,生死在我一念,你敢动一动,我便捏碎了它。”
沉木果然身形一顿,停了下来,却朝向海皇一笑,“沉木劝海皇还是不要乱动的好,否则,这世间最后金鲛有情入道的机会,也就没有了。”
“你说什么!?”海皇历声。
“呵呵,海皇还不明白么,这把琴上有锦瑟二人情思所寄,你毁了它,锦瑟情缘便断,再也无法登那有情道了。”
“一派胡言,二人服下忘川水,等于这一轮回已经结束,这一轮回所寄情思对下一轮已经没有影响。”海皇口中虽然说得坚定,心中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哈哈哈哈哈,忘川水?海皇,你确定这两人服下的就是忘川水?”
“什么?难道?”海皇大惊。
“不错,泪石之中,有一部分乃是在月牙泉中所化。”
“逆阳转阴,是记川水!”海皇脸色大变,“好狠,千次轮回,只差一步,竟然如此被你破坏!”突然,一声长啸自海皇口中传出,穿金裂石,无比凄厉。身形闪动,一瞬之间,已到沉木身侧,左手成爪,金光轮转,朝向沉木头颅罩去。
沉木脸色微变,身形暴退,手臂挥动间,带起一片黄光,笼住身体,半点不漏。向后猛退之中,一只手伸出来,向着玄武方向,虚抓一把。
那扎在玄武手臂中的木刺上银色符文狂闪,猛然从玄武臂中抽出,飞向沉木。玄武低不可闻的一声闷哼,身上煞气奔腾,黑炎裹身,直追木刺而去,竟和海皇互成夹击之势。
沉木冷声一笑,一把握住飞来的木刺,身形也停住,不再闪避,木刺一挺,向着海皇手掌刺去。玄武大喝:“沉鱼不要硬档,那木刺犀利之极!”海皇手一番转,拍出一片金光,手也骤然缩回。
沉木哈哈一笑,“你这头玄武兽倒是学的乖了,我这听雷刺,自我存在便一直孕育的宝物,堪称无物不穿,只透你臂甲,玄武之防,天下第一,名不虚传。哈哈哈。”笑声中满是嘲弄之音。木刺一转,他竟是舍下了海皇,奔玄武而去。
玄武也是不惧,手上掐诀,身上黑炎猛涨,化为四条张牙舞爪的恶蛟朝沉木扑去。恶蛟大口一张分别咬向沉木四肢。沉木手中木刺银纹流转,脱离木刺本体,盘飞出来,猛化为四条银色锁链,将恶蛟一箍。四头恶蛟被锁链箍住,摇头摆尾,却不能挣脱,硬生生被钉在原地。玄武见此,手中再一掐诀,恶蛟口中同时喷出黑炎,如浓墨翻滚,滚滚向沉木涌去。沉木冷笑,“这婆罗煞焰你倒是修的十分厉害,我本体为木,确是不想让这煞焰给沾上了。”他如此说话,却是没有惧色,在身上一抚,又拿出一颗蓝汪汪的珠子出来。手指一搓,珠子便爆裂开来化为一股蓝色粉末,一扬手,朝黑炎上一撒。转眼之间,那些原本奔腾的黑炎尽同时定住,结上冰霜,再一个呼吸,整片黑炎连同四头恶蛟全部被冰霜冻住,再不能腾挪分毫。沉木手中木刺连抖,砰砰数声,那些被冻住的黑炎恶蛟尽数崩碎,银纹所化锁链蓦然分解,重新化在木刺之上。玄武见此大惊失色,惊呼一声:“乾蓝珠,怎么可能,你竟然有如此宝物!”沉木嘿嘿一笑:“这珠子还是我那本体当年给我的,这传说之物,威力果然非凡,连无物不焚的婆罗煞焰也是转眼冻住。”
他正说话间,神色一动,朝另一边看去,却见海皇停在空中,手中掐诀不断,口中嗡嗡念咒,这一片海中的光线竟全部朝着海皇的双眼聚去。只见海皇目中白光炽烈,其中金光不断逡巡闪动。沉木脸色连变,“居然连金鲛秘术刑之目都用了出来!”终于不再安然,身上黄霞闪过,化成一道细线,竟然朝着盘户着锦的巨大黑蛇而去。
玄武哪里肯放过他,身形也是一闪,拦住沉木。沉木眼见遁之不及,手中听雷刺,狂甩而出,直奔黑蛇。玄武心中巨震,沉木居然此刻对锦下手!此刻,海皇秘术已成,双目大睁之下,白光成一线射出,只是射出之后,竟不再显白光,所过之处,黑线频生,居然是碎裂空间,笔直朝着沉木而去。空间碎裂*近,沉木却狂笑出声:“锦必死无疑!重入轮回,我看瑟如何还能成道!”他狂笑至此,声音又一变,“混沌!你还不来,我若身死,你无漏之身也会留下弱点,不怕跌出无情道心!”
沉木甩出听雷刺,已至黑蛇边,玄武救之不及。只见黑蛇剧嘶,身上黑芒浮现却挡不住木刺丝毫,一穿而过。玄武见此,目眦尽裂。
猛然,这天地翻涌,竟涌现不同的三色光彩来,一片灰色,一片金黄,一片银白。三色同时喷涌,激到一处,轰然炸响。那一片灰色一出现,又一凝缩,朦朦胧胧化为一个十丈高的巨人。巨人朝海皇那边看去,手中一指。那空间破碎的黑线竟慢慢就弥合了。做完此事,巨人也不再看海皇,转向那金银两色。金色之中正现一个身影,是为瑟。而银白从黑蛇盘绕中射出,正是锦。此刻锦的手中还抓着那杆听雷刺,慢慢从黑蛇中飞出,现出身形来。
灰色巨人看向锦瑟,空洞的眼中一闪灰气,缓缓开口:“两个都可以成道么,已经开始转化了,人首蛇身是为道,可惜,还差那最后一步。”
七耀眼的金银两色光团中,锦瑟的身影越加清晰起来,最终两色光华大闪又一收,海水中空前的光明再重归晦暗。锦瑟开始靠近彼此,两手相握,互相凝视。
“这九百九十九次轮回,苦了你。”瑟如是说。
“我愿意为你。”锦如是回答。
他们的金银尾变得长如巨蟒,只是最后还有那么微微的尾鳍没有褪干净,长尾上静静的五色光流转,又在那最终没有褪完的鳍边诉说的天道的不完满。
这时候,灰光也终于凝实,那灰色的巨人渐渐只剩下三丈来高,但是那面容装束却变得无比明晰。灰色长发披在灰色肌肤的肩头,脸孔只是一味冷漠,冷漠到会让人遗忘那五官到底是个什么模样,眼睛是圆还是细长,鼻翼是紧窄还是翕张,还有嘴唇或厚或薄,都让人转眼会忘,只记得那种冷漠,仿佛天地一切他只是置身事外。他只披一件灰色的袍子,赤脚,或者不能说赤脚,他的脚踝上带着不起眼的铜圈。
海皇眼神黯淡,口中慢慢渗出鲜血来,人恍惚之间就要摔倒,玄武已经来到她身边,轻轻扶着。海皇的眼睛好像失神,她盯着灰色的巨人,吐出两个字来,“混沌。”
灰色巨人重把目光转向锦,“沉鱼,还有玄武,三万年了,我们又见面了。”
海皇的眼睛没有一刻离开灰色巨人的脸孔,暗淡的目光中却又重新燃起愤怒,那种恨,是伤痛到深处。玄武冷哼一声,又轻轻对着海皇说:“你是被刑之目反噬了,赶快恢复一下吧,我给你护法。”说着,他慢慢将海皇护到了身后,只留影一头银白色的长发。
“玄武。”海皇也轻轻唤了一声。
“嗯?”玄武并不回头。
“今日恐怕我们是要一起死在这里了,哥哥,会后悔么?”
玄武的身子震了震,却没有说话,他伸手解开束发的黑绳,银白色像瀑布,滚落肩头。
灰色巨人淡漠看着两人,“你们说你们会死在这里么?这却是不一定的,他们两个已经转化到这个地步了,半步得道,也许有一战之力,都要看造化。我寂寞的太久了。”
“无情的混沌也会寂寞么?”玄武冷笑。
“三万年前,我意识到有人想要以情入道,所以下界来阻止,后来一战之中虽然灭杀前海皇重玄,却让他在死之前用一生的法力孤注一掷强行逆转了一丝天地法则,得以让你们有了活下来的机会,没想到也让他们成长到了这个地步。”巨人缓缓开口,“好,很好,也许这会是我的机会,让我完全掌握完美天地法则的机会。”说着,他脚踝处铜光一闪,那只圆环就到了他手上,往束手站在他身侧的沉木一丢,“弥天环借与你,取海皇二人的命来。”
“好。”沉木将手中圆环一收,闪身向着海皇而去。
“你敢!”锦瑟同时大喝,同时一闪也向海皇这边而来。
灰色巨人拳头一摆,隆隆的海水奔腾之声,“你二人与我一战!”说完拳头倒卷,无尽水压迫住锦瑟身形。锦瑟两人手上一闪金光,一闪银光,化作两柄光灿灿的百丈巨剑,兜头向巨人劈去。巨人只是冷哼一声,哼声化为滚滚音浪,震得无限海域尽是嗡嗡鸣响。而后两手同时暴涨,也是涨到百丈大小,迎着两柄巨剑拍下。巨大的咔嚓声接连响动,两柄巨剑破碎开来,形如琉璃。锦瑟又是齐齐掐诀,琉璃碎片同时闪动,一片片光如镜面,镜面中反射出无数道幻影,竟然都是分水剑与听雷刺的影子。这些幻影成百千万,分不清虚实真假,一齐朝着巨人射去。
巨人足下一分,手中一抱,顿时海水涌荡,轰轰轰,如雷鸣声大作。“小小幻术,也能乱我耳目?!”说着,他两手抱圆向后一扯,这海水中竟被他生生扯出一股最底下十尺来粗,却高有万丈,仿佛通到海面的巨大龙卷漩涡。巨人右手再一握住这漩涡,猛向前一甩,这漩涡就如同天地共生的巨鞭,狂鞭向那百万虚实之影。刺耳的乱响,这海被搅得一大片的模糊不清。两声轻鸣,从漩涡中窜出,回到锦瑟手中,正是分水剑与听雷刺的本体。而那借巨剑解体而成的幻术竟被巨人用如斯手段硬生生破去。
“吾,掌天地一半法则之力,从心所欲!”巨人的大喝声又在耳边回荡,“要打败我,再拿出些真本事来!”
“锦,混沌太强,母皇那边形势不妙,我们不能被拖在这里。如此,我来攻,你来防,且战且退,尽快与母皇他们汇合。”
“好。”锦答应一声,银色尾卷起,刷的一声大响,身上竟攀升出无比宏伟的气息来,这一片海硬生生被破开,形成一块巨大的真空之地。锦随即一声喝道:“封!”这一片真空之地,忽然凝为实质一般,仿佛自成天地坚不可摧。
“已经开始能初步运转法则之力,果然半步得道,哈哈哈,若是吞了你们两个或者我可以更向前一步!”巨人隆隆的声音传来。
瑟分水剑连连前指,毎指出一次,都是一股狂暴的剑气射出,这些剑气不求建功,只是略略挡住巨人前来的步伐。巨人手中握着的龙卷漩涡,消失了一半大小,其余的仍在巨人的挥动中鞭打着这刚锦施法而出的真空封禁之地。
“快,母皇那边情形不妙了,那人的气息很古怪,很像那一半沉木心,又好像掺着混沌的气息。他手中拿的法宝强大之极,恐怕玄武难以支撑多长时间。”锦向瑟说道,二人遁光连闪,快速向着海皇那边而去。那真空之地始终包围护卫着他们。
海皇那一侧,玄武已化为一丈来高,银发纷飞,口中怒吼连连,巨拳左支右突,却始终冲不破沉木所拿铜环化出的一片片黄蒙蒙光幕,这光幕还在不停向内紧缩。海皇已跌坐在一旁,神色黯淡异常,竟是伤势又深了几分。
“赶快解决了这两人!”沉木耳畔突然传进来巨人的声音。
沉木脸色变幻数番,终于一咬牙。深吸一口气,一张嘴,“噗”的一声,竟是吐出一大团的精血出来。沉木此番作为下,仿佛愈加变得苍老起来。而那精血一喷出,涌入弥天环中,顿时弥天环中黄光骤亮,几乎凝成实质。那一片光幕如同穹天压顶,不知有多巨之力,一瞬间压得玄武单膝跪了下来,口鼻中皆鲜血横流。
“吼!”玄武之声巨响,他竟是一转身,用身子将海皇护在底下。浑身黑甲片片裂开,骨骼咔嚓咔嚓的接连响动,那黄幕将玄武压得躯体开始逐渐变小。玄武痛苦的嘶喊出来,只还是固执的用身躯护卫着海皇。银色白发四散飘飞,状若疯魔!
“玄武!”海皇惊呼。
这惊呼声还未停下,蓦然一股浓郁的铜色光束,隐隐从玄武的身体中透出,玄武浑身颤抖。突然两手往那透出的铜光捂过去。海皇看着那双手慢慢在铜光中溃散,磨灭,消失不见。那双曾今无数次保护着她的双手,那双曾今无数次安慰着她的双手,就这样消散掉了。海皇所在之地下,响起泪石铿然落地的声音。而此时,那铜光已穿过玄武的身躯,所过的那一片玄武身躯,也纷纷溃散开来。
那铜光朝着海皇射过去,玄武的眼中流露出那样浓浓的不舍。他咬住自己的下唇,被黄幕压得缩小的身躯,居然又重新巨大开来。这重新变大的身躯,慢慢再次将铜色光束给包裹了起来。“嗤嗤”的声音慢慢在他的身上变得微弱,那光束在再一次穿过他的身躯时,终于后力不济,闪烁之中消失不见。
“不!!!”海皇用手掌贴向玄武,那么颤抖,那么悲哀。
玄武的眼中终于流露出那淡淡的温情,“咳咳……”玄武的口中鲜血喷涌。“其实,其实我早就在等着这一刻了,咳咳,沉鱼,好好活下去,好好活下去再来还你的约定。”
沉木脸色一暗,他刚才驱使弥天环用出那一击,也耗费了无限法力,现在连那黄幕也支持不住。光幕就如同被扯坏的云帐,灰飞去了。
玄武略略一晃身,身躯变得平常大小。身体残破到了极点,再也支撑不住,跌落下来。海皇颤抖着手接过玄武,泪石碰在玄武的脸上,玄武看着海皇,眼中都是痛惜,怜爱与眷恋。然后,他的那残破到极点的身躯开始变成灰色,溃成灰色的细沙粒。海水一涌,这些细沙粒,全都卷入其中四散开来,然后慢慢消失的不见。
“不要!”海皇声音如啼血,“不要,回来啊,回来!”她伸手往前乱抓,那些沙粒只是从她手中滑出然后消失,没有办法挽留。一张白色的丝绢从中落了出来,海皇轻轻拿住,展开来,时间好像倒流回当年啊当年,如果再有当年,我们会不会都有不一样的选择?那白色的丝绢上写着三行淡淡清秀小字:今生零落今生约,来世轮回来世缘。——沉鱼字。
海皇看着这丝绢,眼中突然浮现起一抹笑意来,慢慢将其揣进怀里。她再次抬起头来,手指在额头眉心处一划,渗出丝丝金色鲜血出来。她紧紧盯着沉木,“你,死!!!!!!!!!”
沉木看着海皇,突然尖叫起来:“离合之眼!!你疯了!!”他只说出这一句,身体就不能再动了。
越来越模糊的世界,海水从蓝色向着灰色紫色的交叠转变。
混沌灰色的巨手猛然在胸前摆动,口中一个“镇“字发出。而后对着海皇弹指。
海皇泣血的眉心,陡然化成黑色的漩涡模样。浓浓的黑,比玄武的铠甲还要黑。
混沌伸出的手指跳动起来,不知为何再也不能向着海皇指了过去。
混沌嗡嗡沉闷的声音传了过来:“怎会如此?”
而沉木的身体已经向着海皇靠近,向着漩涡靠近,向着浓浓的黑暗,靠近。
“母后,不要!”瑟的眼已经快要红到烧。
离合之眼,金鲛禁术,生死离合,只在一眼。用此禁术,生命为引。
“为什么,为什么你的离合之眼居然能够挡开我的镇压?”混沌不解。
海皇却没有说话,身后一片紫光闪耀开来。
混沌突然惊怒:“你居然将离合之眼沟通蝴蝶窟?!你真是疯了,要永世不得超生么?!”
“永世?不,我要将你的一缕神魂生生世世,同我永远封印在蝴蝶窟,直到他的消亡,直到你无情之道的破碎。”海皇的声音很平静,却彻骨的恨。
“母皇,不要,不要这样做。”锦瑟已经开始悲泣。可是却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挡在海皇十丈之外。
那些落地的泪石,都是懵懂的,不知道里面藏着什么伤心的故事。
“混沌,你也不敢进入蝴蝶窟。你只是半个天道,你不能掌握轮回,等着你的命运到来。”海皇看向混沌,声音雪一样的飘散。
混沌巨大的灰色身影,陡然动了,隆隆的声响发出:“我不信!蝴蝶窟能挡住我的脚步?我不信!我就是天道,一切都要在我的掌控之下,轮回亦是如此。”灰色的手掌朝前面连续的拍击,搅动的海水,狂躁的翻腾。
只有巨响,却始终不能朝前一步。灰色手掌上的灰色气流都升腾了起来。
“给我破开!”混沌身上灰色如同燃烧,冲起五六丈高。双拳如同狂龙,海水中全是咆哮的音色。
金属一样摩擦的声响,好像有个看不见的空间界限与双拳交击在一起,而后愈来愈密集,愈来愈刺耳。
“混沌,你敢燃烧本源?!”海皇突然高深叫了起来。
混沌脸上的神色都开始变得疯狂,大声嚎呼:“你敢破我道心,我燃烧本源又算什么?!我就要击破蝴蝶窟所蕴含的轮回之力,让你们都死在我的手心。”
沉木手中的弥天环黄幕滚滚,浓郁到了极点,抗拒着海皇眉心那黑色旋涡的拉扯。可是,却只能看着距离一点一点的接近。眼中的不甘已经要破向天空。
灰色气流再涨,拔起十丈高,混沌的拳头没有停。海皇的嘴角,鲜血都溢了出来。
“你们还等什么?拦住混沌!难道想我功亏一篑?!”海皇突然朝着锦瑟大喝。
锦瑟满脸悲苦,但是听到海皇的话,眼中全都是坚毅闪过。瑟先回头,含怒出手,分水剑狂点而出,海水中涌出朗朗的“碎、碎、碎”三声。
而后锦手中听雷刺疯狂飞舞,又是“破、破、破”三声。
混沌只是伸出一只手来,飞快挡在身前:“破碎之道?哈哈哈,看我破灭!”
一只手挥出,海水都漆黑一片了。重归清明的时候,混沌灰色的巨手却消失了。
“怎么可能?!”混沌惊呼。
海皇却突然狂笑起来:“混沌,你已经被蝴蝶窟中的轮回之力所侵染,本源不稳,你还要在待在此处么?若是再不回虚空之中,恐怕后悔莫及?!”海皇的声音还没有停下,陡然又是高声,“吸!”
眉心黑色的漩涡蓦然涨大一倍,里面紫色的毫芒透了出来。诱惑着世间一切,沉沦其中。
混沌已经怒急:“区区轮回也敢伤我本源?!燃烧,燃烧!破你轮回!吞噬你,我将执掌轮回。”
灰色身影涨到千万丈,头颅已经钻出海面。而后双掌一擎,带起无限海水。翻手下拍,不知有多少海族,直接被震死。海面都陷下去一块,再用更凶猛的气势冲起来,冲进云层,被狂风卷向远处落瓢泼之雨。
锦瑟已经动了起来,冲过去,冲向不知有多么浩瀚的巨手。金银两色全都大到五百丈。如同牛角,顶在扑击的巨手上面,然后被推动的向后退,向后退!
海皇剧烈喊叫起来。只是眨眼,只是又眨了一眼,沉木再也无可抗拒的被卷入黑色漩涡中。弥天环翻腾着想要出来,却被紫色光芒一绞,直接黯淡了光芒,陷入其中。
“啊!!!!”锦瑟已经感觉到海皇的生气在渐渐消失之中。他们不敢回头看,怕回头,就止不住心里的悲伤。
海皇的王冠终于碎裂开来,墨绿的长发滚在肩头,还是少女的模样,还是少女的心么?
“呵呵,玄武哥哥,恐怕我要失约了,我就要去蝴蝶窟了。下辈子,不要找我。”海皇的声音越来越低,脸上的光泽越来越黯淡。身子一软直接倒地,合上的眼眸最后视线停留在了那张锦瑟之琴上面,带着期待。
瑟快要疯了,要疯了。
“混沌!我金鲛一族只余我一人而已,你该死!为入道,而牺牲所有族人,你该死!”瑟疯狂的大呼。
从他的身体中突然现出一个巨大的金色虚影出来,只有灰色巨人的一半,但也带着无比睥睨的气势。
“还未入道,就燃烧本源。哼,你能奈我何?”混沌不屑的声音传了过来。
然后灰色巨手狂拍而出,“轰隆”扇在金色虚影之上。金色虚影直接飞了起来,在海水中像没有阻力的疯狂后退。
“啊!”锦的声音。而后巨大的银色虚影,也是浮现出来。
金色虚影倒卷而回,与银色虚影两只手抓在了一起。同时一举,辉煌到极点的金银两色光芒从手中冲出,如同宝瓶倒悬。
混沌两手从两侧直接抨击两道虚影,丝毫都不管锦瑟二人的攻击。
“轰”!金银虚影各抱住一条巨大手臂,形如角力。
“哈哈哈。”混沌的笑声震天动地,“你们阻挡不了我。”双手再次加力,虚影被压得步步后退。
“蝴蝶窟,轮回。我这才明白,原来蝴蝶窟中就是轮回之力,我感受到了,原来只要吞噬了蝴蝶窟,就能得到完整的天道。”混沌的声音,然后他的身子上面泼油一样剧烈燃烧,烧的他痛到大叫。
没有谁能抗拒轮回之力的焚烧,可是混沌他很兴奋,他仿佛看到轮回被他吞噬后,他掌控完美天道后的情况。
金色的虚影开始黯淡,可是瑟的眼睛还在喷着火。他听到混沌的话,突然不顾一切了,直接一张口,向着灰色的手臂上咬了下去。奋力撕咬!拉扯!吞噬!
混沌突然痛苦的大喊出来:“啊——你居然吞噬我的本源?!”他用力甩动胳膊,想要摆脱金色虚影的大口。可是轮回之力还在将他燃烧,燃烧得他已经快要迷失。
银色的虚影居然开始如法炮制,也只巨口一张,朝着灰色巨人咬了下去。
滚滚灰色气流开始冲入锦瑟体内,然后刹那间就转化成了金色、银色。
“为什么?为什么?我抵挡不住他们的吞噬。”混沌的声音已经气急败坏,“我是天道,我就是天,为什么?为什么?!”
可是他的身体在急速减小,无法阻止,无力抵抗。
金银两色虚影却在涨大,不断涨大,已经超过灰色的身体。
“不,我怎么会毁灭?!我是永生,永生的天道!”混沌极度不甘的声音响彻天际。
可是金银虚影再次长鲸吸水,灰色的气流在也无法凝聚,完完全全被锦瑟二人吸收。
一个苍老的金色鳞片的鲛人出现在了海底,他还在嘶喊,嘶喊:“不,我是不灭的混沌!为什么?我会灭亡?天,你告诉我。”再也没有人来答复他,他的身体就变成了点点细粉,散尽海洋之中。
金银两色高大的虚影,此时对视,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了然。仿佛明白了一切。
虚影一动,齐齐跃出海面。万里的晴空,然后陡然间星光遍洒,而后又是光明重现。如此再三,日月轮转,仿佛岁月迷境。可是锦瑟却没有动,他们在等,等一个声音。
于是声音来到,飘渺到无可预知,又亲切到能够触摸的声音,矛盾却和谐。
起头四字:“天地赐名!”
“伪之道,无情,罚轮回之焚;真之道,有情,赏轮回之名。
金鲛为瑟,赐名‘伏羲’,掌‘伏羲琴’;银鲛为锦,赐名‘女娲’,掌‘女娲石’。
同掌天道,天下莽莽,此后从心,生死在手。”
海底,锦瑟之琴陡然流转出动人心魄的光芒,然后破开无限海水,冲入瑟的手中。
无数晶莹泪石从海中升起,向着一个方向汇聚,在锦的手中凝成一块剔透无暇,却闪着点点光芒的巴掌大玉石。一点光,就是一个故事。
锦看向瑟:“原来,无情之道根本就不是天道的一般,而是伪天道而已。”
“不错,真正天道只有有情一种,阴阳共济,掌握轮回。”瑟温情看着锦。
“那么我们可以找回母皇了么?”
“等我们彻底融合轮回。”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