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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公子回来了。”侍女月匆匆走进了暖阁。
“今日?”她停下手中的笔,看着自己写的东离文字,她最近闲来无事但是学了不少东离的东西。
“嗯,公子今日从宫里回来了。”公元三百五十年冬月初八,夫雪婳十六岁岁生辰,而公子湮就在这一日的早晨到了公子府,尽管都住在都城中,但是她却没见到他半月有余了。
“公子。”她小跑到了门口,喘了几口气才说出了这句公子,天气太冷,说话的时候还伴着热气。她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衣服,缓缓的对他行了个礼。
“夫人。”他搂住面前的女子,他带回来了两个消息,一好一坏
“公子定是累了,不过没关系,到了府里好生歇着便是。”她拍着他的背,承受着他的重量。
公子湮收拾好自己便坐到暖阁的木榻的另一端,“南祈使者不日便来东离。”
这话一说,夫雪婳手里的茶杯掉到了地上,茶水从她手上流到了她的裙摆上,烫到了她的手。
侍女月赶紧唤来人把这里收拾了,而她则擦着夫雪婳的裙摆,“夫人,衣裳湿了,奴婢差人拿身干净衣裳来。”
公子湮拉着她的手坐到一旁,半月没见,眼前的这名女子又好看了许多,“取烫伤药来。”他看着她手背那红色的一片,倒茶这种事仆人来便好。
“诺。”婢女走了之后,他拿过她腰间的手帕,给她擦着手背,他没问她疼不疼,甚至什么都没说,可他还是疼惜她的。
“公子,外人都说你面冷心硬,可在妾的眼中,公子从来都是一团和气,玉面郎君,就像那暖炉一样的。”她看了看四处,指了指不远处放着的暖炉。
他的心底好像是被什么触动了般,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因为你是我的夫人啊,我说过,许你一生偏爱,定不会食言的。
“公子。”婢女拿进来了烫伤药,夫雪婳看着他为自己上药的样子,嫣然一笑,“公子可知此次南祈的使臣是谁吗?”她小心翼翼的问着,又觉得自己不该问的,本就是两国的大事,更何况使者她也不认识有什么好问的,想着想着便有些失落。
“公子言。”
“啊?”她惊声站了起来,又觉得有些不妥便坐了下去,“王兄,王兄他怎会作为和亲使者前来,且此前并未听说过啊。”她有些迫切的想知道,王兄是使者,是不是意味着她可以见到他了。
“不知。”南祈公子言不过才十七八,庶母不过是个不受南祈王待见的嫔妃,而他又是如何得到南祈王的信任没人知道。他喝着新端来的茶水,从怀里拿出一个珠子,像是舍利子,“这是我十六岁时母妃为我求得的。”他将手里舍利子系到她的手上,一只手不停的摸索着,“生辰快乐。”
“公子,公子怎会得知今日是妾的生辰的。”她从未提起过。
“曾互换过生辰贴。”这个时候,门外下起了鹅毛般的大雪,夫雪婳扭头看着门外。
“虽说妾名字里面有雪,但妾从未见过雪。”南祈国都从未下过雪。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他拉着夫雪婳,走到了院子里,夫雪婳真真切切的感到了雪的存在,她一袭白衣,站在雪里,侍女月赶紧拿来大氅给她披上,随即侍人白也拿来了大氅,侍女月又进屋拿了暖炉放到了夫雪婳的手中。
“天凉。”不过片刻,院子里就已经垫上了薄薄的雪,一个穿着墨黑色大氅,一个穿着月白色大氅,站在雪里,好不般配。
“公子可知王兄现在在何处,妾,是能与王兄会面的吧?”本以为再也无缘见到,却不曾想仅仅七八个月便能让她见到,实在是让她很是高兴。
“能的。”此刻公子言应当在来公子府的路上,他回来时正巧与公子言擦身而过,那一袭红衣的男子应当就是公子言,此刻应当和王父已经会完面了,正在来公子府的路上吧。
“王兄最是疼我,今日是我的生辰,定会来的,不管多晚。”她拉着公子湮的手走到了公子府门口,不停的朝着王宫的方向张望,此刻公子湮眼中的复杂清晰可见。
噔噔噔,是马蹄的声音,公子言坐在黑色马匹的身上,一袭妖孽的红色,今日是夫雪婳的生辰,他依旧是一如既往的张扬。
小时候的公子言长不高,庶母便再也不给他过生辰了,南祈说若是孩子过于瘦小便不过生辰,这样才能活得长久,五六岁的公子言还和四岁的夫雪婳差不多高,那时候夫雪婳的脸都是圆嘟嘟的,而公子言却是一副干瘪的模样。还记得有一次,夫雪婳穿着红色小衣裳,好不喜庆,手中拿着一件红色衣裳,追着公子言,“王兄,庶母说生辰的时候一定要穿红衣裳的,庶母不给你过生辰,那你以后就跟我一起过生辰好了。”
“我才不穿红衣裳呢,都是你们女娃娃家穿的衣裳。”公子言像是丧气般蹲下地上捡起树枝画圈。
“王兄,你这么不听话,小心庶母只宠我,不搭理你了。”
“我是男子汉,我生来就是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不是母妃宠的。”
思绪回到了现在,公子言翻身下马,看了她良久张开了双臂,夫雪婳小跑到他面前,仰着脖颈,“王兄。”声音鼻腔渐浓。
公子言把她搂入怀中,“婳女还是那么喜欢流泪啊。”虽是这样说着,脸上也全是笑容,却还是一下又一下的抚摸着夫雪婳的背脊。
公子湮此刻的眼神动了动,他竟然看着她抱着别的男人感到愤怒,尽管这个男人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哥哥。
公子言下一步赶紧把她推开,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怎么,这里是有人欺负你了?”
“王兄,”她捂着额头,噙满泪水,“我只是想王兄而已。倒是王兄,你怎的作为使臣来了东离?”
“庶母逼着我来我才来的,不然我才不会来看你这哭丧着脸的模样。”夫雪婳总觉得公子言哪里不一样了,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
“庶母要求你都十几年了,也不见你应过,快到府里喝口热茶吧。”她没有发现其中的不对劲,只是拉着公子湮往里走。
“那我就勉为其难的进去喝口茶吧。”来的人只有公子言和他的贴身侍卫,其他的人都被安排在了驿馆里,夫雪婳让侍女月带着人去给公子言收拾院子住,自己则陪在他们身边。
“早听说公子湮征战沙场许多年,更是在战场上人们闻风丧胆的一个人,今日一见,只不过比平常人家生的俊俏些罢了,不过我这王妹,自小便喜欢长得好看的人,见了好看的人被欺负了也不跟我说。”他想起夫雪婳早时在枫林小院,明明那么讨厌的一个人都不爱搭理她,甚至还对她恶言相向,只是因为好看她还日日都去。
“王兄!”夫雪婳怒视着公子言,想让他闭嘴,公子言随即大笑了起来。公子湮看着眼前嬉闹的二人,他似乎还不太了解面前的这个女人,对她的过去一无所知,本以为这些日子的相处已经拉近了许多距离。
“我可记得,婳女当初过来和亲时,庶母让你处处注意礼仪,可如今礼仪全然没了。”他的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一些,他不知道公子湮这样做的目的,不知道是因为他真的宠她,还是想要让她犯错。
夫雪婳一听,似乎觉得公子言说得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都显得局促了起来。
“婳女是我夫人,自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的。”他对公子言一个眼神示意,喝了口茶。
不过好在这段话是有作用的,公子言看了看他们,喝了一口茶,“如此甚好。”
“王兄,今日是我们的生辰,我们一同出去游玩可好。”夫雪婳想带公子言去看自己来了东离的所见所闻,殊不知公子言早就见过了。
“庶母让我带了东西给你,说是一定要在生辰这日给你,我可是紧赶慢赶的过来的。”他拿过侍卫手中的盒子,打开它,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是一块血玉,“这是前段时间父皇得到的一块玉,据说本来它是晶莹剔透了,后来渗进了血,便成了血玉。”
他自然不会说是月轮进献给东离的东西,这自然不会说,里面的血是庶母的血,这是他能给夫雪婳留下庶母的唯一的想念。
“多谢王兄。”她双手接过血玉,取下腰间佩戴了许多年的玉佩,那还是公子奕送给她的玉佩,她都没注意,或许是戴太久舍不得扔了吧。
公子言在看到了那个玉佩时,眼中闪过一丝复杂,而这一丝眼神,被公子湮捕捉到了,他又喝了一口茶,没有说话。
“我这王虽说看着性子柔弱,但是却是喜闹的一个人,公子平时还是要多包涵一些才好。”话是客气的,可公子言却是威胁的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