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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作少府,器具室
一中年麻衣男子赤着脚来回走动,加之披头散发,活像个野人。
这时御史大夫(办完仪式了)子廉走了进来。一眼就看见“野人”正拿着锯子干木工活,动作相当熟练。
子廉眉头一皱开口:“我说唐解老弟,为兄今天叫你来可不是干活的,你就不能先休息休息吗?”
被称为“唐解”的“野人”没有说话,而是继续专注于他手上的木工,哪怕旁边的子廉又叫了他好几声,也岿然不动。
“咔嚓!”
终于,唐解手里的两块木件的榫卯严丝合缝的插在了一起。他这才把器具一放,痛快的吐了一口气。
“呼——”
“你弄完了?”早就不耐烦的子廉赶紧上前搭话。
唐解却被吓了一跳,满脸惊讶的问:“嗯?子廉兄什么时候来的?”
连一向和善的子廉也忍不住气呼呼的说:“还我几时来的,我都在你后面站了半天,叫了你好几声了!”
唐解赶紧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你也知道,我这人一投入起来,谁也叫不醒。”
“唉!你啊……”子廉看着老友这个样子,也只能叹了口气,无话可说了。
“对了,子廉兄叫我来到底所谓何事?我还答应了河叟帮他修船呢……”唐解疑惑的问到。
子廉夜有点懵了:“?你真不知道啊?前几天陇山的难民你没见到吗?”
唐解微微一笑:“见到了,我已经传授了他们几种手艺,以后只要肯干就饿不着了。”
子廉看着唐解的一张沧桑黑脸,也不知道说啥好,但是他知道秦政和赵高的计划泡汤了。
不过子廉任务在身不得不说:“其实我也是受人所托,是别人想见见你。”
“哦?是何人啊?”唐解反问到。
子廉刚要开口,就听到了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是朕。”
来的人正是秦政,解决了两个外交大事的他现在最关心的就是,抵御流寇,而现在一切的关键就在唐解身上。
不过对于秦政的到来,二人的表现却完全不一样,子廉早已恭敬的深拜了,可唐解压根没有动的意思。
秦政见状就有点不高兴,虽然他不是当了几十年秦王的嬴政,更不是三顾茅庐的刘备,可这些天耳濡目染下来,对礼仪也越来越看重了。
不过秦政今天有求于人,也只好放低姿态了。随即他先给唐解轻轻一拜,这时候唐解才很不情愿的回了个礼。
秦政继续说到:“唐夫子,你莫怪子廉大夫,是朕想见你。”
唐解依然冷着一张黑脸,但还是开口到:“在下才疏学浅,不知道有什么能帮到能争善战的秦王陛下的。”
秦政听得出唐解“能争善战”几个字语气很重,看来是如子廉所说,反对他发动的兼并战争。
秦政在后世也接触过一些“和平主义者”,他们的理论跟墨家的非攻说起来真有一点相似。
但是那些人主要是靠游行呼吁这些手段,而墨家却可以从言语、精神、技术三方面遏制战争。
秦政看到唐解的这个态度,自然没法开口让他训练斥候了。不过细心的秦政看到了唐解手里的木件,灵机一动。
“咱们先不谈那些,我看唐夫子正在加工这几个木件啊?”秦政开口到。
“正是。”唐解干脆的回应到,似乎是不想跟秦政多少一个字。
秦政见唐解上套了,便自得的说:“既然如此,那朕跟唐夫子也算是有缘了。实不相瞒,这两个木件正是朕设计的畜力磨坊的部件。”
“?”唐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疑惑的问:“这是秦王设计的?作何用途?”
秦政心里一喜,果然是是不怕高冷,就怕禁言。
秦政微微一笑到:“正是朕设计的,用途嘛。就是依靠畜力碾谷甚至研磨麦子豆等种种作物。”
唐解一听好奇心也上来了,赶紧问到:“当真?到底如何安装使用?”
秦政胸有成竹的点了点头:“当然,这正是朕发明来解放舂米的,而且研磨过的谷物还能做成各种食物,好吃耐放不伤牙好消化!”
唐解一听就惊住了,如果这东西真的能做到这些,那百姓民生岂不是要好上不少。
“既然唐夫子已经把剩下的零件,做了出来,朕这就让人把东西安装好,好让唐夫子亲眼看看。”说着秦政一挥手,几个工匠赶紧上前开始拼接。
其实这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做了,他们之前还做了几个小型的人力传动磨,来进行技术验证。而今天这个就是最终成品。
几个工匠再拼接的时候,唐解也在目不转睛的看着,而且手脚还不自觉摆动,似乎是想亲自上手。
秦政也察觉到了唐解的异样,随即开口到:“唐夫子别客气,请试一下吧!”
唐解只犹豫了短短几秒,就兴奋的投入到了组装过程中,看来他是憋的够呛。
子廉有些担忧的问:“陛下,唐解这个样子,真的能够劝他帮助咱们吗?”
秦政摇了摇头,微笑着道:“他不正在帮助咱们吗?”
子廉一愣,再看看忙的热火朝天的唐解,差点笑出了声。
终于,忙活了好一段时间,那个直径足有两米的大型磨机终于装好了。
唐解一脸满足擦汗之际,一个工匠迁来了一一头小毛驴,把它栓到了磨的用力转轴上,还给它蒙上了眼睛。
唐解不解的问:“干嘛给它蒙眼,这样还能工作吗?”
后面的秦政抢答到:“是朕让他们蒙的,只有这样驴才不会头晕。唐夫子可以等等看。”
这时候另一个工匠已经拿来了一袋豆子,几个水桶,朝秦政和子廉请示。
秦政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开始,随后的场景就是最典型的磨豆浆的现场。
只不过由于驴是带动转轮,放大以后再作用于磨盘,研磨效率非常之高。
不一会儿,石磨那边已经有新鲜的豆浆出现了,几个工匠慌忙去接。旁边众人虽然已经见过了,但是有些兴奋。
而唐解的表情就更丰富了,时而思索苦恼,时而明悟兴奋……一张沧桑黑脸表情却相当精彩。
秦政赶紧趁热打铁:“其实这个装置还能干很多事,不论是研磨还是砸碎样样都行。
而且也能改装成用水力的,甚至如果能控制好输出的力道,也可以制造铜器铁器,比如一整块的盔甲!”
唐解听到这突然脸色大变,好像要发怒但又非常纠结,正在不知所措之际,就听到秦政语重心长的说:
“唐夫子,朕敬重你们楚墨的侠义,但是你不能不承认,楚墨付出了那么多,却失败的很惨。
强国弱国的相互争斗看似如小民一样,但实际上有巨大的不同。兼爱非攻虽好,但不适用于所有方面。”
听了秦政的话,唐解暂时压下了心头的怒气问到:“有何不同?”
秦政看了看转动的磨盘,回想起前世先贤的种种理论。转过头目光灼灼的看着唐解道:
“不同在于:国家虽是万千百姓的集合,但是每个百姓单独的利益,并不代表国家的利益,也就是一加一不等于二。
税少一分粮,百姓就多一分,这对一家一户是好事,但是国家无税酒不能兴修水利,来年遭灾百姓岂不颗粒无收?
再来墨家主张非攻,如周天子被各国围在中原,如果不攻不取,人口增加,土地却不变,如何养育黎民呢?”
唐解眉头一皱道:“可以让他们去别的国家开垦啊。”
秦政紧接着质问道:“那家中数子,哪个留下那个出去呢?对于被迫出去那个这算是兼爱吗?其他国家的百姓真的能跟他们兼爱吗?”
唐解脸色更差了,虽然还在辩驳但声音小了许多:“如果人人兼爱,自然可以。不然可以去无人之地,还可以用陛下的先进工具。”
秦政摇了摇头:“这期间不知要死多少人呢?所以朕觉得兼爱众人就是谁都不爱!兼爱尚且如此,非攻又如何呢?”
唐解也知道人性多私兼爱太难,所以他更要听听“残暴”的秦王如何反对“非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