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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广场中央的圆光镜之上，呈现出了药王谷内的画面。
在场几乎有上千修士，见到药王谷，心也都跟着沉了下去。
观心尘锁已经在读取无忧的记忆了，这证明她说的多半是真的。
随后，就是弟子被杀的画面。
原本一片宁静的药王谷被死亡的阴影笼罩，人们接连被杀，被他们眼前这个看起来无辜的少女残忍杀害。
越来越多的人死去。
人们大喊着魔物，边喊边跑，最终也没有逃过猎杀。
最后姬家夫妇出现，但由于观心尘锁所读取的记忆并无声音，所以人们只能看夫妇二人的嘴一张一合。
但是在场这么多人，怎么可能没有会读唇语的。
通过姬家夫妇，修士们竟然发现了，这个无忧就是他们的女儿！
作为子女敢弑父杀母，罔顾天理人伦，何等大逆不道！
更别说是罪孽累累，杀害众人，使得多少人妻离子散，阴阳相隔。
所有古籍医书、丹方被付之一炬，熊熊烈火下，姬家夫妇撕心裂肺，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这一切的一切，由无忧的角度出发，似乎又重演了一遍。
台下公孙胜已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一边摇头一边挣扎，随后竟然朝着姜拂跪了下来，希望她能放开自己。
姜拂也说不出话。
四周，渐渐响起了山呼海啸一般的呐喊声。
“杀了她！替天行道！让她灰飞烟灭！”
“为药王谷这些无辜修士报仇！”
“这样的人不配活着！杀了她——”
“替天行道！替天行道！”
单是这讨伐的声音都足以让无忧死百八十回了。
记忆中的画面逐渐暗淡下去，随后，又呈现出了她被几个山贼跟踪的画面。
这时，无忧出声阻止：“都已经查清楚了，确实是我杀的，不要再看了。”
苦行仙尊倒也没有听她的话，画面仍在继续。
无忧慌张地看向公孙胜，最后又看了姜拂一眼，下定了决心，渐渐闭上眼睛。
她的身体也随之倒下，圆光镜上的画面这时才真正的变得淡了，直至再也没有。
“她自尽了？！”苦行仙尊立即上前捏开她的嘴，黑血顺着流到他手上，转瞬之间，香消玉殒。
众人并不知晓她为何在金宝山法会上认罪，因为就凭她现在的外貌，谁也不会相信犯下这等罪孽的会是她这样的少女。
而事实就这么发生了。
既然她能出现在这认罪，那么畏罪自杀就变得这么合情合理，不然呢？不也是个死，这么多人还能让她跑了？
不少修士们也觉得理解她这种做法。
“杀了自己爹娘，肯定是知道自己逃不了，也可能明白当初是多么冲动，所以也跟着自尽。”
“不过她这也不像是冲动行事啊，杀一两个人还不够，杀了这么多人？”
“那不就是杀红了眼么，更何况也可能生出了心魔，入魔后杀人，再正常不过。”
随着无忧的死去，药王谷的事情似乎已经明朗，有人读了唇语后就将他们所说告知给其他修士，关于无忧和姬家夫妇的关系也就人尽皆知了。
姜拂看公孙胜说不出话只是倒地痛哭，也觉得他实在可怜。
无忧也可怜，她自己呢，似乎可恨又可怜。
如果没有她救人，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她是不是真的不该救，不该救。
她也应该跟着无忧一起站上广场，甚至该为此负责，但无忧却一个人抗下所有，就连最后自尽……都是为了不想让公孙胜出现在众人眼前。
她用提前结束的生命保全了公孙胜的名声。
也只因为他的那句，“那你呢？”
她遇见的修士们哪个不把她当做人鼎？人们只在考虑她的“效用”，公孙胜却在问她，双修后她会如何，问她有没有考虑过自己。
所以她死了，她在记忆未被人窥探干净之前，就这样死了。
姜拂脑袋纷乱，忍不住又掉下泪。
秦无霁在旁边看着公孙胜趴地上哭得像狗，姜拂这站着哭，无语片刻，也不知道人类为什么这么脆弱。
姜拂又在哭。
好久没见姜拂哭得这么伤心了，秦无霁用感叹的语气说：“上次你这么哭，好像是你以为你堂妹死了的时候。”
姜拂也听不进去他说的是什么。
哭着哭着，突然听到一道男声：“你对她做了什么？”
姜拂：“？”
也才阔别几日，姜拂透过泪水看见了陶玉，他攥着拳头质问秦无霁，“她为什么哭成这样？”
秦无霁说：“她就这样爱哭。”
“……”姜拂急忙擦眼泪，虽然也止不住泪水直流，但至少能看清楚人了，“表哥，和无霁无关。”
“阿拂，你早知道无忧的身份？”
巧的是，这陶玉就属于会读唇语的人，也知道了无忧才是姬家夫妇的女儿。
所以只是简单一想就明白了，现在陶晚娶的妻子是姬家夫妇让人假冒的。
当然，知道了之后也并无多余情绪，只是在看见姜拂哭得这么伤心时，很是心疼。
姜拂哽咽回答：“我也只是怀疑。”
“等法会结束后，跟我回家吧。”陶玉叹了口气。
姜拂摇头。
秦无霁则说：“不好意思，姐姐要去兰因城了。”
“兰因城？”
兰因城在南境的名头响亮，一般人想进都进不去，作为南境数一数二的大宗门，在那修炼是多少修士们的梦想。
而且兰因城灵脉又多，修炼事半功倍，若是能进，属实光宗耀祖。
“是有人有意收你为徒？”陶玉问。
姜拂也实话实说，“弥音夫人让我去的。”
当然，她抱着什么样的心思，姜拂猜也猜到了，多半是和秦无霁有关。
而秦无霁属于会换肉身的，他见弥音夫人时很可能用的不是如今这具身体，所以弥音夫人没认出他。
姜拂想到自己体内的魔环和她流血后对她很亲近的小蛇，也就觉得她可能泄露出了只有弥音夫人认得出来的魔息。
想到这一点，姜拂心中也不是滋味。
谁知道弥音夫人和秦无霁究竟发生过什么，单凭那魔息，弥音夫人就能认出，这是她的老情人。
嗯，很老的那种情人。
而对面的陶玉震惊之余，又为姜拂感到骄傲，“这也是你值得的，阿拂，希望你每天都开心，不要再这么难过了。”
有了亲人的安慰，姜拂也缓了过来，只是眼圈发热发烫，止不住疼。
她低头看着干张嘴不出声的公孙胜，他吃了禁声丸所以发不出声音，但这副画面就如同人间最惨痛的默剧，看着看着，又积满了泪水。
秦无霁干脆伸出手捂住她眼睛，“行了你别看了，你再这样哭下去，眼睛哭瞎了不说，我会认为你爱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