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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我们各怀心事,没有交谈。
然而第二间房里,隐有争吵传过来。
与往日不同,今天夜里的争吵多了一道男声。
那是郑女士的丈夫吧,我猜想着,心里也狠狠鄙视着这个男人。
我并不知道,因为今夜的一点不同,会产生蝴蝶效应,最终一发不可收拾。
时也,运也,命也。
天作孽,犹可活;人作孽,不可活。
第二天一大早,楼里的人都起来了,我观察了一阵,并没有看见郑女士的那位神秘的公职丈夫,我奇怪地问阿红,她司空见惯后的冷然:“那么小的床,能睡几个人?”
我瞬间了然,床小,能省钱,也自然不能留人。
想到郑女士那张单人床,我在脑补画面,小宝宝睡着摇篮,郑女士和女儿小诗挤着单人床,男人居高临下看着地板说:“床挤不下,我就先回了。”然后冷漠地走了。
我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狠狠把脑海里脑补的画面挥开。
可恨呀可恨,再可恨我又能做什么?
可怜呀可怜,再可怜我也不能做什么。
说到底,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
何况我之于他们不过是一个陌生人,陌生人最不缺的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我的温饱问题还没有解决呢。
很快,我就把这件事丢开了,先是给饲料厂打了不去上班表达歉意的电话,然后陪着阿红到妇幼保健院产检。排队的孕妈队伍十分壮观,但幸好阿红早已预约。虽然如此,一系列的检查完毕,已经将近中午。
各个检验报告单均是正常,我和阿红都松了口气,没受到老太太的伤害就好。医生指着B超单,说宝宝是在做着可爱的小动作,阿红满脸慈爱和幸福,我也跟着傻乐,虽然我实在看不出来。
阿红只请了半天假,下午上班去了。我浏览着人才招聘网,信息没有太多的更新,用人单位几乎没有变化,要招的职位也依然挂在网页上。
我没有再投简历,思考着人才市场上水产公司的那位女面试官的话。
如果用人单位能看到求职者的信息和求职足迹,那么我的投递简历的踏雷行为确实犯了大忌,难怪我投了那么多份简历,有消息的却寥寥无几,甚至是几乎没有。
从另一方面来说,我在选择用人单位,用人单位也在选择我,并且他们的可选范围比作为应聘者身份的我大得何止百千倍。这让我有点苦恼。竞争太大。
随即又想到,我并没有给饲料厂投递简历,却收到他们的面试通知,正也是因饲料厂能看到我的求职信息的缘故。
想到这些,我不禁头疼。
广撒网是不可行的。
转岗的念头像是黑夜里的星星,忽明忽暗。
我最终调整策略,不再像无头苍蝇一样没有目标地广投简历,而是把重心放在人才市场的现场招聘上。至于网上的,挑选出有意向的,打电话咨询或者直接上门应聘。
对于应聘的岗位,还是集中在行政人事上,而财务岗如果有可能,就尽量争取,不放弃。
然后就是充实自己,学习考证报班学实操,给自己增加成功的砝码。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算做的是行政岗,也可以抓住机会在公司里转财务岗。
想通这一点,我舒了口气,默念着“我真傻”那两句话,提醒自己不要着急,不要焦虑,不要惶惶不安……
这一番心理建设,让我再没有心理负担一般,终于能安安心心睡了一个午觉。
以致睡得天昏地暗,人事不知,错过了第一时间揭穿老太和沙猪男阴谋的机会。
整一层楼,除了我和不轻易出门的郑女士母女,其他人都出去了。
傍晚,楼里的租客陆续回来,阿红和阿东也相继进门,我们草草吃过晚饭,阿红阿东两人在研究B超单上宝宝的照片,讨论着宝宝长得像谁,两人各执己见,互不妥协,又互损着对方长相身高上的缺点,嘻嘻哈哈的闹着,让我生出一股向往,只是好遥远呀。
我还是单着吧。
“啊啊啊啊!”
一声尖锐的饱含惊恐愤怒的喊叫声响起,瞬间划破房里的温馨,我和阿东出门查看,喊叫声是从最东边的公共浴室传来的。
王香香裹着浴巾冲出来,看到我们,冲我们喊:“快报警!”
下一刻又补充:“浴室装有摄像头!”
我们十分震惊,阿东已经进了浴室,在王香香的指示下,果然在固定搭衣绳的钉子旁,还有一个废弃的钉子眼,里面有一个针孔摄像头。浴室墙壁在长期潮湿的环境下长有大片青苔,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
只是,这个摄像头是什么时候被人安装在这里的?
我细思极恐。
“肯定是今天装的!”王香香十分愤怒地肯定,“我昨天洗澡的时候还没有发现。”
我有些诧异她的观察力。
她骄傲的补充:“我每天洗澡上厕所之前都会先检查一遍。”
在社会底层跌摸打滚的人,这种经验也是经常遇见的吗?还是她特殊的职业要有察言观色的本领,进而下意识地用在生活的各处?我思索着。
警察很快就来了,房东阿姨也来了。
这是个公共浴室,什么人都能进来,不管是这个楼层的,还是其他楼层的,甚至是外面的人,都可以随时随地来去自如。
想要找到犯罪嫌疑人,有点难。
可惜没有在摄像头上取到一枚有效的指纹。
今天在这层楼里没出门的,只有郑女士母女和我。而直到此时,林阿姨和付女士一家都没有回来。
我们一一录了口供,依然没有线索,房东住在新开发的小区的新房,离这里虽不太远,除了月初过来收房租,平时并不常来,对此更是一无所知。
警察拍了照,把摄像头装入物证袋里,又带着人到其他楼层检查,均没有再发现摄像头,天色已晚,留了句后续调查后就走了。
这件事很快就传遍整栋楼,整栋楼里陷入一种奇怪的气氛里,不时的有人来三楼打探消息,看见住在三楼的我们,眼里都带着光,这种光的名字叫八卦。
这件事情马上就成为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但很快就如水中的涟漪,很快消失不见,并非归于平静,而是有更大的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以至于沦为微不足道的小事。
这是我们完全始料不及的。
阿东夸张地连连感慨:“多事之秋啊!”
我和阿红失笑不已,故意纠正他:“现在是冬天了。”
阿东又接了一句:“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吗?”
玩笑话归玩笑,阿红阿东夫妻两已经不在乎那些房租押金了,决定尽早搬出去。
因为这件事的打岔,直到临睡前我才发现,手机里有一条未读短信,发送的时间正是王香香发现摄像头的时候。
是一家机票代售公司,通知我明天早上九点面试。还注明要着正装。
这些完全没问题,我给短信对面的人回了信息,并表达谢意。
这是一种基本礼仪,但很多人往往忽视了,也把机会失去了。
直到晚上十点,整个白天都没有出现的林阿姨和付女士及四个孩子结伴回来了,也不知道她们为什么会一起回来?是巧合碰上了吗?
前两天还听付女士说要卖烤红薯,不知道她的烤炉子架起来了没有?
我忍住好奇,侧耳听着房内外重新归于宁静,才沉沉睡去。
而第一间房的灯还亮着。房里,林阿姨拿着磨刀石在磨剪刀,嚯嚯声中,剪刀刀口逐渐锋利,在灯下闪着银白的光芒。
这是一把老式古朴的剪刀,她年轻时陪嫁的嫁妆。她拿着剪刀痴痴地看着,不知道是不是在回忆出嫁时的嫁衣。
很快,她拿出糊好的千层底,剪出一对婴儿脚大小的鞋底,那架势似乎在给小婴儿做鞋子。
只是这么小的鞋子,是做给谁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