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除了死,没人能把我们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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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震带着人好不容易摆脱梁羡颐的人。夜里带人进了爆炸后的废墟,正准备找人,有人来报说是那头躺着一个人。

    陈震带人过去,看见昏迷未醒的士兵,脸色阴沉,“弄醒了。”

    转身看着越来越大的雨,这雨可一点没有要停的意思,保护亲王的士兵只是昏迷没有死说明不是梁羡颐的人下的手。

    那么最有可能人是亲王弄晕的,弄晕他的目的只有一个,他去找七殿下了。

    有人跑过来,“陈部长,发现了两具尸体,是我们的人但没有找到七殿下。”

    陈震握紧手里的枪,“往边境找。”

    如果亲王救了七殿下,七殿下如若有伤,边境是养伤最好的地点。杨凤霖向来是聪明的,这一点陈震深信不疑。

    杨凤霖将厉染扶起来,半靠在他身上,拿着碗给他喂粥。

    除了刚醒过来说了句话,厉染一直很安静。杨凤霖喂他什么,他就吃什么,异常的乖巧。

    杨凤霖忍不住问了一句,“不是很难吃吧?你先忍忍,我再去想办法,看能不能弄点别的吃食过来。”

    厉染盯着杨凤霖手指上头缠着的绷带,湿了大半,隐隐有些血渗出来,吞下嘴里的粥,伸出没受伤的手握住,“怎么弄的?”

    杨凤霖将碗放到一边,挣脱着将手放到腰后,“没什么大事情,不疼。你先休息着,我出去看看,看能不能找一些吃的。”

    杨凤霖起身想走,被厉染拉住,杨凤霖别过脸不敢看他。

    “你转过头。”

    向来冷清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少有的温柔。

    杨凤霖吸着酸涩难当的鼻子,“不早了,我要出去看看,有没有其他……”

    身体被扳过来的瞬间,毫无意外的对上厉染清澈的眼眸,杨凤霖下意识的避开,吸着鼻子,他很想笑一笑,可嘴角很僵硬,太久没有笑了,他都不知道笑是什么感觉了。

    温凉的手指摸过他被烟熏黑的额头,一个吻轻轻的落在他的额头。

    “珊珊……”

    一句珊珊,杨凤霖紧绷着的心绪,无处可发泄的痛苦完全崩了。

    他无力的将头靠在厉染的肩头,喃喃自语,“厉染,师父死了,八角也死了。我看到师父的尸体放在棺材里被送到皇城,我的心都裂了,她一直过得很痛苦,可不该是这样的结局。八角,八角也死在我跟前,腰都被炸断了,那么大的血窟窿,血堵都堵不住。为了我,为了救我,他连命都不要了。厉染,你要是也死了,我该怎么办呢。我不敢想,我以前不是这么胆小的。我一直认为,我可以处理所有问题。但我发现,不行了,我现在脑子都是乱的,我没办法思考,我在害怕,很害怕。我要是找不到你,我该怎么办呢,要是你也因为我死了,我活着意义究竟是什么呢。”

    手抚上杨凤霖的头,“你找到我了,你不是一个人。大家都爱你,花娘是,八角也是,凤霖你很幸福,很多人爱着你。你要好好为了他们活下去。我被埋在废墟下头,满脑子都是你。我在想,我的珊珊要是看不见我该有多难受,我得好好活下去。”

    杨凤霖紧紧揪着厉染的衣服,脸上憋着通红。

    他一直不敢正脸看厉染,就是怕自己绷不住。这一路过来他所有的隐忍和难过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全都破功了。

    他在厉染跟前假装不了坚强,戴不了面具。在他跟前,杨凤霖能伤心,可以害怕。

    “我爱你。”

    厉染单手将他搂紧,杨凤霖紧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身体剧烈的颤抖着。

    厉染抬起他的下巴,吻着他破皮流血的嘴唇。泪水夹着鲜血的味道溢满了彼此的口腔。

    此时的杨凤霖心里就一个念头。厉染,花娘八角我保不住。你,我就是没了这条命也不能让你出事。

    梁羡颐半靠在床上,脸上缠着纱布,被花娘划伤的血口子一直没有好。再加上被厉染偷袭,腹部中了一枪,差点要了命。梁羡颐的日子大半都在床上,脾气越发的阴鹜。

    “梁先生,亲王的确不在皇城。”

    梁羡颐挥开一边侍从端药的手,“滚开!不敢看我?我现在很丑?让你下不了眼吗?既然这样你这眼睛留着也没什么用处了,来人!拉下去把他眼睛挖了。”

    侍从吓得瘫倒在地,“梁先生,饶了我吧,梁先生!”

    膝盖跪在碎了的瓷片上,被拖出去时地上拉出一道血痕。

    “我就知道这个老东西在捣鬼。他想在半道上杀了杨凤霖故意封锁了他出皇城的消息,要不是现在留着他还有用,他早该从哪个位子上下来了。”

    梁羡颐一阵咳嗽,捂着疼痛不已的脸,花娘这个贱人,在簪子上头留了什么?他这伤口长久不好。这女人当初就不该让她完完整整的回皇城。

    杨凤霖出了皇城一定会找厉染,他一定会来西南。虽然他将厉染埋伏的点给炸了,但始终没找到他的尸体,梁羡颐不放心。

    回报的人说爆炸废墟那处有被人翻找的痕迹。梁羡颐看着一直摆在枕头边的那块帕巾。

    珊娘,我就等着你自己走进西南,既然来了,就留下来,再也别走了。

    “派人去边界打探,最近有没有人找过医生。”

    杨凤霖决定去趟镇里,这里实在是没有能吃的东西了。翻来翻去只有兜里的一枚戒指,可他也不能把这枚戒指拿去当了,随便抓了一个医生都在皇城行过医,要是这戒指被当铺认出来,那就糟了。

    杨凤霖真是头一次为钱发愁,站在门口抱着头,下意识就叫了一声八角。

    久久没有人应答,杨凤霖捂着脸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进了屋,告诉厉染他要进镇里去换东西。

    厉染从枕头底下拿出一把匕首,这是杨凤霖给他换衣服的时候从他身上取下来的。

    杨凤霖看了看,“这个?”有些迟疑。

    厉染点头,“拿去当了吧,应该能换一些钱。就是一把普通的匕首,不会暴露。”

    杨凤霖接了过来,“可没了这个,你怎么防身?”

    厉染抬手摸着他的脸,凤霖真的瘦了好多。

    “陈震会找过来的。”

    杨凤霖咬着牙,“我知道了,你先休息,我很快就回来。”

    转身从床上下来,手被握住,杨凤霖没回头。

    “小心。”

    杨凤霖应了一声,松开手出了门。

    杨凤霖进镇里,寻了一处典当铺,将匕首给当了,换了一点钱。买了一些米面吃食,经过老医生的医馆,数了数还剩下的钱,想进去还上次的药钱。还没走近就看见里头出来一群黑衣人。杨凤霖赶紧躲到隔壁的巷子里。

    有人路过,低声的话语传进杨凤霖的耳朵里。

    “真是可怜,也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竟然活活被打死了。”

    “可不是,这老医生可是个善人,怎么就……哎……”

    杨凤霖手里提着的几个纸袋掉落在地上,有几粒米飞了出来。杨凤霖蹲下来,捡起那几粒米紧紧握在手心里。

    起身对着医馆的方向鞠了一个躬,他得赶快回去,这处也不能留了。

    杨凤霖回到小屋,来不及放下手里的东西跑进屋里,看着厉染,“厉染,走得动吗?”

    崎岖的山路上,杨凤霖架着厉染,后背已经湿透。西南这处没有皇城冷,却潮湿闷热,杨凤霖带着厉染走了不久已经出了不少汗,现在的情况要出西南必须经过小镇,看情况梁羡颐已经知道自己来了西南,小镇是不能去了,只能往山上走,可以拖延一些时间不会那么快被梁羡颐的人找到。

    “我背你。”杨凤霖在厉染跟前蹲下来,“上来。这么走我们天黑都找不到落脚的地方。”

    厉染盯着隔着两层衣服都能清晰看见脊柱突起的后背,心中涌起的无措感,比他在伽蓝殿幽禁的那几年还难受。

    “你愣着干什么?上来。厉染,我还不想死,你也得好好活着才行。”

    杨凤霖喘着气,厉染别过脸,眼睛红了。趴在杨凤霖的背上,杨凤霖将他背起来,艰难的往前迈着步子。

    “也不知道山上有没有山民或者猎户暂时歇脚的房子,希望我们能有好运气。”

    杨凤霖吸了一口气,紧紧抓着厉染的腿弯,汗水流进眼睛里刺得他只想流眼泪。

    厉染伸手抹着他脖子上的汗水,上头青筋暴起。

    “遇上我,你也是够倒霉了。”

    杨凤霖被厉染这话逗笑了,喘着气停下来休息了一会。

    他不敢坐下来,他怕坐下来就再也不想起来了。

    “那你能放了我吗?显然不能,那就一起倒霉吧。我把老杨送上船的时候,他怀里还抱着我母亲的牌位,他说到哪里都要带着她。厉染,我们这关系开始得荒唐,可我也没后悔过。伽蓝殿写婚书的时候,我记得你写的婚书上头有一句话,互助精诚,共谱鸳鸯之誓。我那时候在想,这人写的什么狗屁话,明明讨厌我讨厌得要死,真是假的可以。后来看了你写给冯炎的婚书,心里倒是有些明白,你写给我的那就是形式,写给他的才是真的用了心。”

    杨凤霖使劲将厉染往身上托了托,厉染扣紧杨凤霖的脖子听他继续说下去。

    “现在想来,用心写有什么用,人还不是死了,可见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更别说什么誓言,全成了狗屁,活下去才是正理。我们是正经立过婚书的关系,供了伽蓝殿的,我怎么可能丢开你。”

    厉染紧紧的握着拳头,杨凤霖看着连绵的山路,“除了死,没人能把我们分开。”

    快天黑前,杨凤霖终于找到了一间破烂的小房子,应该是猎户临时歇脚的地方。这段时间不是狩猎的时节,房子就空了下来。杨凤霖把厉染背进屋,到外头看了看灶台,还能用。心下松了一些,大略的将床打扫了一下,扶着厉染坐上去。

    “我去生火。”杨凤霖擦着脸上的汗水,厉染拉着他的手,“我和你一起。”

    黑烟缭绕的灶台,杨凤霖捂着嘴咳嗽,好不容易把火升了起来。厉染坐在门口,杨凤霖不让他过来,自己一个人忙活半天,一张白净的脸都是烟灰。

    看着逐渐冒起热气的大锅,杨凤霖松了一口气,起身要去淘米。

    一转身,厉染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杨凤霖抬手一擦,脸上又黑了一大片,“你看我干吗?”

    厉染将头靠在门边,“你好看。”

    这样的厉染,看着异常的乖巧,没了以往的戾气。头发已经长得可以遮住额头了,让他看上去就像是个刚成年的少年。

    杨凤霖走过去,蹲下来撩着他的头发,“等你成了王,这头发就该留起来了。厉染长头发的样子肯定很好看。你这样真好,终于像个人了,不是泥塑的娃娃。”

    杨凤霖也不顾手上脏,上手对着厉染的脸颊就用力捏了起来。

    厉染任由他捏着,看着他逐渐扬起的嘴角。

    凤霖,只要你能一直这么笑着,那么一切都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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