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不能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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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凤霖准备回皇城了,采石场预计明年年中就能完工,陈秋白将他送上车,杨凤霖嘱咐他花娘要出太原道的事情,一定要派人保护好了。

    正说着花娘,花娘人就来了,提着一个小食盒敲了敲车窗,一张明艳的笑脸,一双凤眼魅色横生,

    “连夜给你做的糯米藕,带在路上吃。”

    杨凤霖打开车门下了车,接过小食盒,“你怎么也像阿致一般了,当我是小娃娃半路嘴馋?”

    花娘呿道,“给小皇孙路上吃也行啊。”说完上下打量他,提起王玉致杨凤霖神情平静,似乎真是过去了。

    “这么多天,我也不敢和你提阿致。今天你要走了,我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面,师父有几句话和你说。你姐姐从决定留在赵家,留下孩子那刻,心里就已经有了决断。我们这些人在外头看着,觉着替她不值,但人心这东西,向来是自己认准了别人再难说通的。你姐姐虽说从小长在杨家衣食无忧,把你们当成心里最亲的人。但终究年幼时的流离失所在她心里留下太深的烙印,她肚子里的孩子对于她来说就是一个希望,那才是和她血脉交融的至亲。她这一生被责任所累,没为自己活过,够累了。我知道你面上看着平静,心里对赵玉成的恨怕是始终不减。珊珊啊,我不是不让你报仇,只是人这一生不可被执念所累,你姐姐就是如此,杨家就是她的执念,报恩就是她的挂碍。”

    花娘握着他的手,“因果轮回,赵玉成自有他的报应。你也是个心思重的,从小就不需要心,凡事看得极明白。物极必反,我就怕你有一天掉进一个死胡同里出不来。有什么事情,不要一个人扛着,多和七殿下说说,你就算能力再强,心智再坚定,一个人也扛不过来这么多事,莫入了魔障。”

    杨凤霖抱着花娘娇小的身体,“我知道了,你别担心。”

    花娘眼角有丝泪花,“师父老了,也不知道能看着你到何时。厉染是真心对你,好好和他过吧。就算前头不能一帆风顺,两人一起风雨同舟什么艰难险阻也就过去了。”

    杨凤霖坐在车中,回头透过车窗看着花娘逐渐远去的身影,手中食盒的握柄被他捏的温热,身边的厉涛瞪着大眼睛看他,“亲王殿下,您想哭吗?”

    一双柔嫩的小手抚上他的眼角,杨凤霖侧过头,摸摸他的小脑袋,“你想你母亲吗?”

    厉涛点点头又摇摇头。

    “在夜里想,但我嘴上不能说,七殿下不喜欢我母亲。”

    杨凤霖将他搂进怀里,看着前方逐渐开阔的道路。

    他去看了阿梦,给冯炎上了香。却见阿梦愁容不展,照理说,冯炎的骨灰找回来了,阿梦不该是如此。

    开始不论杨凤霖如何问,阿梦都不肯说。杨凤霖越发觉得事情有异,再三逼问最后不得已只能搬出厉染。

    阿梦没法,哭泣着将事情说了个大概。

    杨凤霖震惊,冯莹你还有如此手段?冯炎的骨灰你到底给谁了?

    杨凤霖到了皇城,赵长松派了人来接。杨凤霖招呼他上车,问他最近皇城里头什么风向。

    赵长松伏在他耳边,悄声将最近的情况说了一遍。

    七殿下已经晾了议长好几天了,大公主的人也来了好几回,送了不少礼物都被七殿下退回去了。

    大公主也是下了狠心,把她小女儿打发回赵家宗祠思过去了。

    政务处处长的考绩出了问题不说,好几年前他占用老家族老土地修小楼养情人,将族老活活气死的事情也被翻了出来。

    日子不好过,怕是要翻船了。

    白总长向来是两边不沾的三不管性子,不知为何这次也是推波助澜了一番,议长那派,最近人心浮动,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刀就要开到自己头上。

    自己都保不住了,哪里还有闲心思将女儿送进皇宫。说到底,谁家里没点龌蹉事,争个妾的位置就要被掀老底,太不值当,这些原先脑子热的人,都消停了。

    杨凤霖转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厉染这几天心情好了?”

    赵长松干笑道,“您不在,他能好吗?都快得相思病了。”

    杨凤霖白了他一眼,“这话要是被他知道,小心你身上这层皮。”

    赵长松叹了一声,“过完年,怕是要大动了。这安稳日子怕是要到头了。等到七殿下这事定了,我得赶紧把花娘娶进门。”

    杨凤霖身体往后靠,几天的疲累都抵不过满脑子的事。

    “不到一个月就要过年了。”

    杨凤霖闭着眼,喃喃着。

    赵长松笑道,“再过半个月就是您生日,今年的生日怕是不能去杨家小池塘烤鱼了。我做了一副鱼竿给您,生日礼物别嫌弃,亲王殿下。”

    杨凤霖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和我还见外呢?谢了。”

    杨凤霖回了皇宫,内务部长问他生日想怎么庆祝。杨凤霖转念一想也是,每个皇族成员在内务部都有记档,这胖子会知道也正常。

    杨凤霖用先女王大丧不过一年,冯将军去世也才一个多月,近期皇室里头的丑闻又闹得七殿下心情不舒畅,他这生日还是免了。

    把内务部长搪塞过去,杨凤霖带着八角回了厉染的住处,经过那光秃秃的竹林不禁可惜,好好的一处景就这么毁了。

    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裹得严严实实的打着哈欠靠在一边的躺椅上,迷糊着就睡了过去。

    恍惚间,看见王玉致笑着让他要多穿衣服,杨凤霖笑了。醒来时,眼角有些湿,厉染坐在身边看他。

    “你什么时候来的?”

    杨凤霖扯着身上的厚毯子,被厉染压了回去,“再躺会,这么出来会着凉。”

    杨凤霖抿着嘴,擦着眼角,奇怪,总感觉怪怪的。

    杨凤霖还没醒神,看了厉染好一会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你怎么瘦了?”

    厉染吩咐八角端了一杯热牛奶进来,“喝完了。”

    杨凤霖接过杯子,有一口没一口的喝了小半杯,“太原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厉染拉过他的手,摸着那上头绑着红绳的戒指,“你知道了?”

    杨凤霖回握住他,“你心里是不是已经有数了?在谁那里?”

    厉染将他手上的戒指褪下来,“凤霖,这几天你累了,好好休息,什么都别管。”

    杨凤霖皱着眉头,“是不是梁羡颐?”

    厉染用手捂着他的额头,“凤霖,你乖,好好休息。”

    杨凤霖吐了一口浊气,“这估计是我给你惹的事,这梁羡颐把主意打到这上头,怕是想用这个来挑拨我和你的关系。”

    “凤霖啊,别想了。”

    厉染抬高了声量,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睛看着他,杨凤霖愣了,

    “我睡着的时候怎么了?”

    厉染握着他的手,轻轻拍着,“什么都没有,你闭上眼睛再睡会,吃饭了我叫你。”

    杨凤霖侧过头,说了一声好,顺从的闭上了眼睛。手却紧紧地抓着厉染不放。

    厉染的眼中浮起一层厉色。

    他进来时,凤霖在说梦话,阿致,你放心走吧,我会好好的。

    眼角留下泪滴,厉染将他擦去了,流多少,他就擦多少。

    在人前,凤霖一直没哭,有什么伤痛都憋在心里。只有在睡梦中,无意识的状态下才放开自己一些,有了真情流露。

    他想装着,那他也配合着什么都不知道吧。

    王玉致的死,是他心中难过的坎,偏偏还要隐忍着不让自己的情绪外露,他一直很辛苦。

    厉染突然有些想念,初遇时天不怕地不怕咋咋呼呼的那只小豹子了。张开手掌心,那枚绑了红绳的戒指在手中,叫了守在外头的赵长松,让他将戒指送到内务部修改。赵长松问改什么尺寸,厉染想了想,“算了,让内务部重新做一对吧。”

    “可这材料稀有,怕是一模一样……”

    厉染看了一眼熟睡的杨凤霖,起身走到外间。

    “你去找哑巴侍从,让她开了库房,找一颗蓝宝石,你说了她就明白了。”

    赵长松应了。

    厉染小心关上门,看见外间八角正在剥花生,见到厉染赶紧起身行礼,厉染抓起一颗花生仁,

    “他以往的生日都是怎么过的?”

    议政院,议长办公室里烟雾缭绕,烟灰缸里满满的烟头,来回踱着步的议长异常的焦躁,他这次怕是被人算计了。

    难怪杨凤霖这么大方,鼓着劲要给厉染纳人,他们这是着了这只小狐狸的道了。

    是我小看你了。

    议长办公室的电话响了,议长接起来,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咳嗽声。

    “您这几天的日子不好过啊。”

    议长回头看了看紧闭的办公室门,“你怎么打到议政院来了,不是和你说过没事不要往这打!”

    梁羡颐笑道,“这么大事?还不是大事,我看您议长的位置可是快要不保了,厉染什么心思,还没看出来?他可不会乖乖的做议会的傀儡,他要的是权力。”

    议长压低声音,“你想怎么样?”

    “我和您合作了这么多年,我的性子您还不了解?我对权利没兴趣,只喜欢钱,可惜了厉染这人我看了心里不痛快,他想成王,我偏不想他如意了。议长,您一开始棋就走错了,厉染不会听您的摆布,现在回头还来得及。皇室里头不是只有他一个皇子,虽说他的血统要上位比其他狗屁玩意要容易,可只要他死了,议会,皇室,国民还有其他的选择吗?只能从那堆狗屁东西里选。到时候,你找一个好控制的,权利还在您手上。”

    议长面色凝重,“说你的条件。”

    “厉染怎么死我不管,杨凤霖不能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