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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菜姑娘?”程无诗、程少师异口同声道。
云淡烟也很惊讶,这姑娘还真是神出鬼没。与他们不同月桉像是早就料到门外的人是小菜,情绪没有一丝波动。
小菜站在门外抬手指向月桉,“我……的。”
程少师不可置信道:“什么?你说太子殿下是你的!”
小菜想要解释却因为说话迟钝被月桉先开了口,“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这话被程少师听去便是坐实了小菜和月桉关系不一般,他不理解这样两个人是怎么认识并发展成特殊关系的。在他看来月桉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而小菜更是神秘,要想两个神出鬼没的人互相认识除非他们是同路人,不过上看下看横看竖看他们都不像是有共同喜好的人,这也太奇怪了。
小菜走到月桉身前,擦身而过拿起桌上的红莲灯盏,她低着头解释,“知道……就是知…知道。”
月桉:“你身后那小白团是什么?”
小菜仰起头来,震惊道,“你…能看到?”
月桉轻声回应,“嗯。能。”
程少师往程无诗身边靠了靠,云淡烟和山青雨立刻护在月桉身侧眼神不善地盯着小菜,像是随时就可以要了小菜的命。
云淡烟虽然平时看上去不靠谱,但只要嗅到一点危险的气息就会立马护在月桉身侧,山青雨就更不用说了他任何时候看起来都很靠谱。
程少师:“太…太子殿下,你们在说什么呀?可别吓唬我们啊。”
小菜:“我叫它……小白…是…是一团……离开…肉身的…的灵魂。”
程无诗面色冷峻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月桉一字一字替她回答,“捕—灵—人。”
程无诗清澈的一双眸子浮光流动像是在思考月桉的话是否可信,思索后觉得月桉没理由帮着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说谎,毕竟月弦国一半的商税都是出自他们程家,故而他们享有除皇家外唯一能日常穿着白衣的权利。
“就是传说中与冥王做交易的人?”程无诗并不觉得月桉在说谎,但不代表他的话一定正确,对于小菜的真实身份她还是保持怀疑的态度,毕竟捕灵人只存在于传说中,现实中还没人敢说曾见过。
小菜点头,“嗯。”
程少师从程无诗身后探出头来,“你真的能捉恶灵?”
小菜:“能。”
程少师兴致高涨,走到小菜身前,问道:“那你还会什么?”
小菜:“没过头七的灵魂可以附在我身上。”
程少师:“真的吗?”
小菜:“嗯。”
程少师突然靠近小菜,友好地笑道:“小菜姑娘你又不结巴了。”
小菜红着脸后退了两步,“只是……偶尔。”
程少师:“你……”
月桉打断程少师的话,问道:“若灵魂附在你身上对你可有什么伤害?”
小菜摇头,“没有。”
月桉:“那你可愿帮我?”
小菜抬手摸了摸后脑勺的红绸若有所思,而后才说:“愿意。”
月桉嘴角不易察觉地往上勾了勾,心道:这姑娘竟是因为一根抹额做的发带才愿意帮我。
“青雨、烟儿你们退下吧,她不会伤害我。”他十分笃定眼前的女子绝不会做任何伤害自己的事。
小菜手伸向月桉,“刀。”
月桉走上前将方才山青雨的匕首递给小菜,就要放进小菜手心时云淡烟握住月桉的手,神色紧张地劝阻道:“殿下……”
月桉推开云淡烟的手,用眼神警告她退下,云淡烟只好不情不愿地放手后退了一小步,但手中的刀离鞘已有一指宽。
小菜接过匕首用力在手心划开一道深可见指骨的口子,皮肉裂开鲜血瞬间涌出来,这让原本一直心如止水的月桉微微皱起眉头,甚至不由自主地上前了一小步,自然放松垂落的手臂也不易察觉地往上抬了一点点,发觉自己竟然差点出现和程少师同样的动作后才收手。
程少师握住小菜拿着匕首的手,生怕她再“自残”,惊讶道:“小菜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小菜:“这样他才会来。”
云淡烟见自家主子眼神死死盯着被程少师握着的手腕,清咳一声,说道:“少师小公子还请自重。”
程少师这才松开小菜的手腕,手放在后脑勺挠了挠,尴尬笑道:“小菜姑娘,不好意思啊,情急之下失礼了。”
小菜摇头并未说什么,鲜血从她的手心滴落到地板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程少师见血已经流了一地,于心不忍从衣衫上扯下一块雪白的布,月桉按住他的肩膀,冷冷道:“别动。”
程少师仰起头对月桉说:“会留疤的。”
小菜听后抬起头朝着程少师笑了笑,用安慰的语气说:“不会的。”想了想,又道:“不疼。”怎么会不疼呢,她也是人啊,只是在这一刻手上的伤口好像真的没那么疼了。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过去,鲜血已经向着窗口方向蔓延出三尺长的距离,小菜的嘴唇煞白,额头上也冒起了虚汗。
程少师着急道:“行了吧,太子殿下。再这样下去小菜姑娘会没命的。”
月桉看看小菜,神情依旧,“烟儿,你去扶着小菜姑娘。”
程无诗见小菜身形恍惚,开口道:“太子殿下,小菜姑娘已经不行了。”
月桉见云淡烟还没动身,瞥了她一眼,“还不去?”
云淡烟立刻上前扶着小菜,同为女子她也很心疼小菜。不过心疼归心疼,这天底下她只会为一人考虑,那就是太子殿下,为了他其余人都是可以牺牲的,包括自己。
忽然地上的血开始冒出黑色的烟雾,黑烟附着在蜿蜒的血路上就像一座烟雾缭绕的血桥。此时血的尽头出现一排脚印,脚印不断向前挪动,如同隐身的人只有走过的地方才会出现印迹。
脚印越来越靠近小菜,所有都屏住呼吸看着这诡异的一幕。
最后脚印停在了小菜身前,所有人的眼神都汇聚在她身上。小菜眼神迷离地看着月桉,虚弱道:“一柱香的时间。”
月桉:“好。”
随着小菜推开云淡烟,她的眼眸也变成猩红色,神色全然变了。
月桉知道,这是被附身了。
“你叫什么名字,从何而来?”
小菜:“俺叫王大富,是营洲那嘎达滴。”“呀妈呀,您瞅着内边儿的内吟儿,咋这磕碜哩?”
云淡烟看着山青雨使劲儿憋笑,“早就说了,让你别用那么丑的面具,你非不听。”
山青雨那么大高个儿人突然间就变得局促起来,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月桉冷冷道:“我没空听你说这些,若你不想冤死的话就老实回答我的问题。”
小菜身体里的王大富一听,眼泪瞬间滚落出来,“恩人呐,您可一定要帮俺找到杀俺的凶手啊。”
月桉:“你不知道是谁杀的你?”
王大富:“俺不造呀!这黑灯瞎火滴,俺就觉得浑身痒痒刚把衣服脱完感觉心肝儿被啥扎了一下就不造了。”
月桉:“你来西洛做什么?”
王大富:“那能来干哈?自然是玩儿哩。”
“说起俺就来气,娘滴,谁造居然能把命搭这嘎达。”
“早造俺就在家陪媳妇儿……”
月桉:“仔细想想你可有仇家在这里?或者在西洛有没有与人发生过不愉快?”
王大富:“那哪能,俺是豪爽银……”
月桉:“这很重要,我劝你好好回忆回忆再说。”
小菜皱起眉头,嘴撅着,下意识抬手撑下巴时,惊呼一声:“呀妈呀!咋回事哩?痛死俺了!”抬起手掌看时,惊恐道:“呀妈呀!好大一条口子!”
月桉已经失去了耐心,冷冷道:“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别的少管。”
王大富:“喔。”
月桉:“你确定在西洛期间没和任何人有任何冲突?”
王大富:“………对了,是有一个。”
月桉急问:“谁?”
王大富:“俺不造他叫啥名儿,掌柜的把俺们房号给弄错了。他非要住天字一号,俺这暴脾气一下就上来了,俺也非住不可!原本天字一号就是俺的,俺凭什么让给他!”
“他就一弱鸡,根本斗不过俺,最后俺如愿住到了天字一号。他去了天字二号。”
月桉:“你确定你住的是天字一号?”
王大富被问急眼了,急躁道:“那能有假?俺还能骗你不成?”
程少师好心提醒道:“这位大哥,你是死在天字二号房的。”
王大富:“啊?那不能啊!咋肥四哩?”
程少师:“会不会是走错房间了?”
王大富立马摆手否认,道:“不能,不能。俺连赶了三天三夜的路累得头晕眼花,下楼吃过饭后就回来休息了,进门时还特意看了眼门牌是天任,因为是最边上的一间房,我还留意到墙壁上挂了一幅花鸟图。所以,俺不可能走错房间。”
月桉:“你该离开了。”
王大富神情悲伤道:“恩人,能帮我带句话吗?”
月桉:“什么?”
王大富:“帮我向我家夫人说一声,和离书已经写好了就在我娘手里。只要告诉我娘我来西洛是找阿云的,我娘自然就会把和离书给她。”
程少师将双手抱在胸前,鄙夷道:“真没想到你还是个负心汉。”
王大富苦笑,“是啊。”
“天亮之前我就会完全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这世上再也没有王大富了。”
一排血红的脚印走向窗边,“如果没有王大富,阿云会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女子。”
云淡烟向来对这种男人嗤之以鼻,“人都死了还装什么深情。”
山青雨难得开口,生硬而小心翼翼地说:“别这么说。”
“太子殿下问出想要的答案了吗?”小菜执着灯盏望着月桉。柳叶眼是最柔情的眼睛,不过小菜的眼睛看上去一点也不柔情,更多的是平静和坚韧。
月桉:“你跟我走。”月桉也望着小菜,语气带着不容反驳的命令。
云淡烟觉得自家主子简直是疯了,小菜绝对是个危险的女人!他难道看不出来?
程少师感到吃惊,他从来不认为太子殿下是这样仗势凌人、蛮不讲理的皇子,这让他心中完美的月桉有了瑕疵。
月桉:“你说过要替我找回本属于我的东西,忘了?”
程少师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是自己误会太子殿下了,凑到月桉身前用小狼犬一般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月桉,“太子殿下是有什么东西弄丢了吗?我也可以帮太子殿下找,让小菜姑娘一个人找太为难她了。”
程无诗拽着程少师的胳膊往门外走,“太子殿下时候也不早了,我和少师就先告辞了。”
程少师望着身后,“哎哎哎哎!助人为乐啊,姐姐。”
程无诗叹息,“太子殿下需要的人不是你我。”
程少师不解,“为何不需要我们?我们程家论人脉论江湖势力都有,若我们都帮不了的忙谁还能帮?”
程无诗微微一笑,她的眼睛笑起来时很漂亮给人如春之温柔、亲切的感觉,“傻弟弟那姐姐问你,你是否能帮太子殿下娶妻生子?”
程少师:“那自然不能。”
程无诗知道自家弟弟是一点也没听出来自己的弦外之音,只好无奈笑笑,“既然如此就证明这世上不论谁都有做不到的事,与身份地位无关与大小事无关。唯一有关的是他的需求,他需要什么便只能给他什么,只有这样他才能满意。若他要一匹马,你却给他一座金屋,对他而言也是毫无意义的。”
程少师听得一头雾水,但还是点头表示明白。
小菜没有回答的月桉的话,只是望着他不发一言。
月桉:“我不限制你的自由,你帮我找回丢失的魂魄我就放你走。”
小菜垂下眉眼,气息微弱道:“好。”
月桉走至小菜身边,侧眸问道:“还能走吗?”
小菜:“能。”
月桉:“跟上。”
云淡烟想要抽刚才的自己两巴掌,疯了才会以为自家主人对小菜有别的想法。那可是美人脱光了躺在他身边也会挂着清水般的笑容将人一脚踹下床的男人,怎么能指望他有正常人的情感!
寅时天色晦暗,长宁大街上一辆金顶镶珠正红色马车正往长宁门方向驶去。
青铜灯杆放在小菜腿上搭着,她低着头像是做错了事被父母责罚的孩童,她很瘦,薄薄的肩膀像一片青色的纸似乎任何人都能将她撕毁。
月桉坐在小菜对面闭着眼眸,唇瓣紧抿。突然马车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阵颠簸,小菜整个人扑向月桉,脸顺势埋进他怀里。她借力双手按着月桉的胸膛,坐正后,低头捡起落到脚边的灯盏。
月桉看着调整姿势已经坐好了的小菜,蹙起的眉头逐渐舒展开。
到东宫后月桉将身上的红色斗篷取下来丢给云淡烟,淡淡道:“扔了。”
云淡烟有些惊讶,太子殿下何时这般奢靡了?
“殿下,这是前日陛下差人送来的。”
月桉:“我知道。”
云淡烟还想说什么,却发现正红色的斗篷上有一道深红色的印迹,“血?”
云淡烟抱着斗篷离开,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