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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菜从破草席上坐起身,身上的衣裳湿答答地紧贴着肌肤有些不适但也还能忍受。
也不知是几时了,破庙里光线本就不好再加上阴天更是昏暗如同久不见天日的深谷,还透着不知名的生物死去发霉腐烂的气味难闻至极。好在她的居住环境从来就没好过,心中并不觉得有任何不妥。
小菜想看看外面的天色,破旧的木门刚拉开就发出“吱呀吱呀”地声音,虽然已经经过好几次“补救”还是摇摇欲坠。
刚打开房门雨水就“哗啦啦”地闯进破庙,她迎面接住了不少雨水,“真好,又免费洗了个脸。”
几记雷电下来才把天空照得清白些,雷电过后又是阴沉沉黑压压的一片。她在心里盘算着等这雨停了便去寻找红莲灯盏,好在最近没有恶灵现身倒也不急。
回想起那日在长宁大街上遇到的人,捕灵八载倒是头一次见灵魂那般恶臭的人。按理说这样的人身边应该会围绕着很多冤死的灵团才对,可那人身边却一个跟着的灵团也没有,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还有那红衣男子,他又是什么人?三魂七魄皆有缺口,难道是被恶灵吃了?不过恶灵食魂魄向来一次抽取,几乎不可能会抽取一半留一半?如果不是被恶灵吃了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就是天生魂魄带残。
如果是天生魂魄有残疾,那可就有趣了,说明他的父母有一方曾做过罪大恶极的事导致魂魄在他降生时一部分被强行剥离身体。也就是所谓的父债子偿。
既然答应要帮那人寻找丢失的魂魄,她便一定会找到!
东宫碧华殿。
月桉仔细打量着桌案上的红莲灯盏,外观与宫中夜里手执的灯盏很相似,只是做工更精美些。
灯盏的底座是一朵盛开艳红的莲花,莲花上方托着雕刻精美的楼宇。只不过很多地方青铜已经明显破旧斑驳,特别是灯杆破旧十分明显看上去像历经百载的古物。
细看红莲托着的两层楼宇,其中底部的一层里面有几颗绿色的像是萤火虫发出的光芒,微弱的,小巧的聚在一起使得绿色光芒明显一些。
他不禁怀疑那个女子的身份,甚至觉得她可能不是人。
月桉猛地想起,此时更重要的是西洛城内接连发生的命案才是,怎么会想起一个不相干的人。
听着窗外的雨声,月桉思绪有些混乱。
八方客栈命案事发当日大理寺狱戒律房内江鹤离开后小舅舅曾拿出一方折叠起来的手帕给自己看,又在自己疑惑下打开手帕,只见手帕里包裹着一只如象牙般雪白的小虫子。
回顾当时的情景。
月桉:“这是什么?”
董卓越:“现场发现的,门缝里。”
月桉:“这和死者或凶手有什么直接关联吗?”
董卓越:“不清楚,不过这并不是我发现的第一只。”
“早在第二具脱骨尸出现时我就在门缝处见过,但是我并没有在意,我以为只是普通的虫子。直到第三具脱骨尸出现时我也在门缝处看到它的踪迹,我就觉得它的出现绝非偶然,所以在得知八方客栈有新的脱骨尸时我就顺手带上了事先准备好的蜂蜜,用蜂蜜在门缝处抹了一圈如果还有活的这东西,说不准它就会闻着甜味儿爬出来,届时顺藤摸瓜说不准可以获得一些新的线索。”
月桉:“案发现场只有一只?”
董卓越:“嗯,如今也死了。”
想到这里,月桉立刻提笔画下当日所见的虫子。画下后,不论怎么看都觉得与蚍蜉无异,只是它通过体乳白色看起来更好看一些,似乎仅此而已。
若是没下雨的话,亲自去一趟现场所有问题就能迎刃而解。
月桉:“青雨,烟儿你们过来。”
山青雨和云淡烟行礼后恭敬道:“太子殿下。”
月桉起身,“你们照着宣纸上的图样去文渊阁查一下,看能不能找到有关这东西的详细介绍。”
“对了,查不出来,不许回来。”
云淡烟瞄了一眼山青雨,见山青雨并无任何反应后翻了白眼,“是,太子殿下。”
山青雨取过桌上的宣纸,折叠后放进怀里。
月桉挥了挥手,催促道:“快去吧,”
转眼间山青雨已经消失在雨中,云淡烟撑着伞小声抱怨:“有病!在这里还搞什么隐身?!”
迎面撞上冷冰冰的“一坨铁”,不满道:“谁啊?”
董卓越:“你是小桉宫里的人,这是要去哪里吗?”
云淡烟战战兢兢道:“董将军。”
董卓越见云淡烟被吓得伞都丢了也要行礼,笑了笑将自己的伞塞到云淡烟手里,“去忙你的吧。”说罢,捡起地上云淡烟被惊吓后丢掉的伞往月桉寝宫方向去。
董卓越走后,云淡烟摸了摸额头,“这人真是奇怪,办案时不穿铠甲,进宫反而穿得这么板正。”
远远的月桉就能看到董卓越的身影,他那无可掩藏的一身浩然正气,真是走到哪都是很惹眼的存在。
董卓越刚进门,月桉就把手里的帕子递过去,“擦擦。”
董卓越接过帕子擦干脸上的雨水后,想也没想直接塞进了自己怀里。
月桉倒了杯热茶递给董卓越,问道:“小舅舅是有什么新发现吗?”
董卓越接过茶水,那茶杯真是比他的嘴还小,一饮而尽后直接捻着不如他手掌大茶壶一口闷。
董卓越拿出上次那个手帕,一叠叠翻开后并没有形似蚍蜉的虫子,月桉以为这方棉帕暗藏玄机,便问:“什么意思?”
董卓越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上次那只虫子,”
月桉又仔细看了看,见董卓越严肃的模样,他差点怀疑自己是瞎了。
董卓越:“粉白色那块地方。”
月桉凑得更近一些看才发现帕子上粉白的挑花瓣竟然不是帕子上原本的图案,而是一些粉末挤压出的形状。
“虫子被你压碎了?”
董卓越摇头,“我怀疑一定的时间后这东西会自己变成粉末状。”
月桉:“确定不是你不小心挤压到了?”
董卓越十分笃定道:“我确定,就是为了保管好它不出意外,事发那晚过后我就把这东西放进了木匣子里,放进去之前我还特意打开看过,当时并没有什么变化。没想到仅仅过去两天它就变成这样了。”
月桉:“看来当务之急还是得先摸清楚白色虫子到底是什么东西。”
董卓越:“我也是这样想的。”
月桉:“对了,从八方客栈带回去审问的人员可有嫌疑?”
董卓越叹息一声,“基本没有,二十七人,当晚你带走了两个,第二天放了二十个。只剩下五人但是就目前情况来看,应该也是没什么希望。”
月桉:“小舅舅是怎么排除那二十人的?”
董卓越:“他们籍贯都不属于西洛城,只需要查看他们随身携带的公验一望而知。”
“公验是每个外地人进城前必须查看真伪,通过时还要盖章留记录,上面也会清楚写着何时进城,每份公验有效期限都是一个月,只要确定他们的公验没有过期就可以排除嫌疑。”
月桉:“因为第一次出现脱骨尸的时间已经不止一个月了。”
董卓越:“对。”
月桉:“那有没有可能两次往返?”
董卓越:“不可能,我查了他们在近半年内都是第一次来西洛。”
月桉:“那剩下的五人呢?”
董卓越:“掌柜加客栈内三个小厮,还有天字三号房的苍舒语霖。”
月桉:“苍舒语霖。”
董卓越:“目前来看她的嫌疑最大。”
月桉:“为何?”
董卓越:“她不止一次出现在案发现场,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这是出现的第九具脱骨尸,也是我第三次见到她。”
月桉:“巧合太多就不是巧合。”
董卓越:“前两次是在围观的人群中看到她的身影我只当是巧合,但是这次她就住在死者隔壁,让我不得不怀疑她。”
月桉:“她是西洛城中的人?”
董卓越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月桉笑道:“猜的。”
“她是不是住在西市附近的崇德坊?”
董卓越看月桉的眼神从不可置信转变为怀疑,严肃道:“小桉,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月桉轻声笑了笑,眉眼弯弯,肤白如雪看起来很是温柔无害,说是一只小白兔也不为过。董卓越知道,月桉虽然看上去人畜无害,实际上却也不是什么真正的小白兔,就是小白兔也是最精明的小白兔。
“西洛一百零九坊,以皇城长宁门、长宁大街为中轴分隔开东西坊市,其中东五十五坊,西五十四坊。西市四周分布着十坊,分别是正北坊安平,正南坊平业,正西坊居贤、怀和,正东坊延年、光仪,西北坊崇德,西南坊长亲,东南坊延福,东北坊和政。是十坊抱市的布局。”
月桉一边说着,一边提笔在宣纸上画出坊市分布。
“首次出现脱骨尸的是安平坊,依次是怀和、长亲、平业,最近一次是西市五坊内的八方客栈。”月桉依次标注出顺序后,再将所有坊市连接起来。
“可有发现什么?”
董卓越想了想,眉头高蹙道:“小桉你知道的我不擅长思考,你就直说吧。”
月桉将毛笔放进砚池中吸满墨汁后再提笔,一点墨滴到崇德坊,一点墨滴到居贤坊,漆黑的墨汁迅速在宣纸上晕染开。
董卓越恍然大悟,“如果再把这两处算上,这一片就满了。”
月桉:“没错,其实从一开始说‘西市附近’就是个错误,误导了我们凶手作案的范围。”
董卓越:“那你是怎么确定她是住在崇德坊,而不是居贤坊?”
月桉:“很简单,通常第一次犯案的人选择作案地点其实不会选择距离自己太远的地方。第一是因为他不熟悉环境,第二是他不方便后续观察,第三是他不能保证自己能安全撤离。当然他也不会选择在居住附近杀人,这样嫌疑太大,对他没有好处。但是随着作案手法的熟练,凶手就会越发胆大,也就会扩大作案范围。”
“只要确定了第一次作案地点是安平坊,那么就可以推测出他居住的范围。”
董卓越听后只觉得自己脑瓜子嗡嗡响,听懂了但又不完全懂。
“小桉,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月桉:“什么?”
董卓越:“你真有在命案现场待一会儿就知道谁是凶手的本事?”
月桉笑道:“小舅舅,连你也信那小子的胡诌?”
董卓越:“你知道他?”
月桉:“嗯。”
“其实我与他确实见过,他并没有说谎。只是他当时喝了太多酒,我不放心便送他至家门口,路上与他胡乱扯了些,没想到他全记下了。”
“不过小舅舅,要我说你多少有些不厚道。当时程家那小子喝成那样,你竟也放心让他独自回去。”
董卓越有些不好意思,笑道:“我当时也喝高了,等发现他不见时再去找他,他早就不见踪影了。”
“我也是在确认他安全到家后,才没让人去寻他。”
月桉:“说回正题,目前我们都只是猜测并没有实质性证据,谁也说不准下一个发现可能就会推翻我们现在的猜测。”
“所以,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找到证据才行。”
董卓越点头,“嗯。没错。”
月桉:“苍舒语霖的背景可有查清?”
董卓越:“今日一早大理寺给了我一份苍舒语霖的家庭背景。”
月桉:“可有什么特别之处?”
董卓越摇头,“没有。苍舒语霖年十八,家中靠酿酒营生,在城外有一家酒庄。因为是独女倍受宠爱,家中一心想招个上门女婿一方面是继承酿酒的手艺,另一方面他们二位舍不得将爱女下嫁。”自己心中的宝贝自然是嫁给谁都算是下嫁。
“喔,对了。苍舒语霖在八岁前一直寄养在城外姥姥家,直到十年前她姥姥离世父母才把她接回家中。”
月桉:“十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