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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一夜上海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至少在明台眼里看是这样的,整个上海笼罩着压抑的气氛,到处都是特务的伪装,仿佛有千万只眼睛在盯着他。
明台压低帽檐,信步走进已经倒闭的华美纺织厂,计划暴露,影楼也不能待了,这里也就成了他和王天风暂时的联络站。
王天风早就坐在那里等他,见他来了朝他笑了笑:“来了?”
明台微微点了一下头,没有与他闲聊的兴致,一声不吭的坐到他对面。
王天风一副了然的样子,鬼魅般的盯着他的眼睛:“怀疑我吗?”
“郭骑云和于曼丽都出事了,我第一个怀疑的当然是你。”
王天风摊摊手,把桌上的手枪推到他面前:“来吧,给你的战友报仇。”他伸手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往这打。”
明台心里窝火,又觉得“报仇”两字听起开刺耳,低吼了一句:“曼丽还没死呢!”其实他说这句话也就是为了跟王天风斗气,对于于曼丽是死是活他也有点拿不稳。
本以为王天风会被他噎住,没想到他却开口:“是没死呢,想不想见一面?”
听到这话,明台倏地站起身来:“真的没死?”
王天风递了个眼神示意他坐下:“她受了伤就来找我了,现在已经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
明台心里一颗大石头顿时就落了地,刚才对王天风的种种怀疑也瞬间打消,所有问题仿佛都给到了它该有的解释。
“那我能见见她吗?”
王天风点头:“可以是可以,但只能晚一点过去,毕竟现在是在风口浪尖的时候,稍一个不小心就会丢了姓命。”
明台对此深表理解,一个劲儿的点头答应。
***
于曼丽趴在洗手池旁干呕,经过一番斗争终于把吞下去的密码本给吐了出来。
阿诚心疼的帮她顺着背:“下回要是还有这样的事情说什么都不能干了,吞下去再吐出来得多难受啊。”
于曼丽用手捧了把水在脸上胡乱洗了一把:“这还算好的吧,要是我真落在了76号的手里,就不是吐出来这么简单了。”她故意用恐怖的声调说,“没准就是剖开你的肚子哦。”
阿诚被她逗笑了,无论时候时候她总是有办法逗他开心。
客厅里有几缕阳光射进来,天已经大亮了。
“影楼不能在待下去了,76号迟早会查过来,要不......我先送你回明家?”
于曼丽刚想开口,门口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于曼丽赶紧屏住呼吸,竖起耳朵仔细听门外的动静。
阿诚比了个“嘘”的手势,示意她躲在这里不要出声,自己跑过去开门。
门口特务见到阿诚睡眼朦胧的样子明显愣了一下,他没想到阿诚真的会在这里过夜。
阿诚打了个哈欠,看起来就像是刚起床一样:“怎么了?”
那特务反应过来:“南田课长特意叫您回去。”
“回去干嘛?人抓到了?”
特务摇头:“没有,但是听汪处长说今晚有行动。”
阿诚心弦扯紧,连忙追问:“知道是什么吗?”
特务笑笑:“像我们这种下面的人怎么可能知道啊?”
阿诚哦了一声:“那好,我一会儿回去。”阿诚关上门良久不敢出声,直到外面彻底没了声音。
于曼丽坐在洗手间的角落里,刚才的话她也听到了,估计八成就是明台,心里隐隐的感到担忧。
阿诚半蹲在她身边,掀开衣服去看她的伤口:“现在能走吗?”
伤口火辣辣的疼,于曼丽想了想还是点头:“坚持一下没事的。”说完又看向阿诚,“明台他会有事吗?”
阿诚没正面回答她,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我带你找个安全的地方先躲一躲好不好?晚上我会跟着去,有情况我会第一时间汇报你。”
于曼丽不再追问,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让阿诚分心的好,她乖乖的点了点头:“那你要小心啊。”
于曼丽特意把身上的绷带缠了一圈又一圈,这样虽然很疼但至少不会轻易渗血。
于曼丽挽着阿诚胳膊,一脸平静的走在街上,在旁人看来与一对普通情侣无疑,一路走下来,于曼丽的额头上已经沁出一层薄汗,阿诚担忧的看了她一眼,眼中满是自责与愧疚,于曼丽笑着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阿诚口中的安全地方是一家私人诊所,一进门就看见程锦云手里拿着听诊器给一个妇人诊断,阿诚对她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给于曼丽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下。
于曼丽看见程锦云多多少少有些诧异,诧异之余又发自内心的感叹世界真小。
程锦云忙完急匆匆的赶来,看了看于曼丽又看了看阿诚:“明先生,这是.....?”
“这是于曼丽,你们应该见过吧?”
程锦云笑笑:“见过,‘樱花号’专列和除夕夜那天我们都见过的。”
熟人总是能省去不少麻烦,阿诚直奔主题:“我们的行动暴露了,明台现在和我们失联了,76号的人也在满世界的找曼丽,今晚汪曼春可能对明台有所行动,曼丽受伤了不方便行动,而且也不安全,麻烦你帮忙照顾一下,晚上我来把她带走。”
一旁的于曼丽幽怨的看了他一眼,小声嘟囔:“听起来像送小孩子上学。”
听完阿诚的话,程锦云心里一万个后悔,早知道昨晚就把明台拦下来了,程锦云看向坐在一边的于曼丽:“伤在哪里了?”
于曼丽掀开衣服,绷带上沾染了星星点点的红色,于曼丽无奈的笑笑,缠了那么多绷带还是渗了血。
程锦云刚想拆开绷带,突然想到阿诚还站在旁边,尴尬的看了看他,阿诚会意:“那曼丽就拜托你了。”说完又掐了一下于曼丽的脸,“要听话知不知道?别给程小姐添麻烦。”
于曼丽白了他一眼,他还真把她当成小孩了。
***
汪曼春低着头一声不吭的站在南田洋子办公桌前,对于这次行动的失败她也有点愧疚,南田洋子瞄了她一眼:“汪处长,我希望你不要再让我失望了。”
“不会的南田课长,”汪曼春连忙解释,“‘毒蜂’那边已经安排好了,这次一定不会失败的。”
南田洋子微微点头:“我相信你的能力,好好去准备吧。”
晚上11点,明台准时出现在华美纺织厂的门口,王天风看了眼手表:“不错,很准时。”
明台有点着急:“老师,曼丽她在哪?”
“急什么,跟着我走就是了。”
汪曼春无聊的打了个哈欠,又瞥了瞥旁边的阿诚,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说这话:“这两天怎么没看到曼丽了?”
阿诚把手里的枪上了膛:“在家吧,这两天忙没回家。”
手表上的时针正好指向半点位置,明台跟着王天风在树林里穿梭,已经走了半个小时了,这里的路他是知道的,现在离闹区更远了。
明台有点犹豫的开口:“老师,再往前走就是荒地了。”
王天风嗯了一声,简单的一个字却有着不容怀疑的能力,明台只好闷着头继续走。
汪曼春遥遥的看到了前面的两个身影,举手示意大家随时做好准备。
阿诚紧攥着手枪的不自觉地颤抖,那两个身影一步一步靠近,在即将走进包围圈的一刻蓦然停住。
明台环视了一下四周,直觉告诉他这里一定有问题。
王天风冲他笑笑:“怎么不走了?”
明台的手慢慢的摸到腰后的枪:“老师,现在挺晚了,反正曼丽也没什么事,要不哪天再来?”
电光石火间,明台敏捷的从腰后拔出枪,王天风比他反应更快,在他开枪之前把他摁在地上,一只手死死的控住他的枪。
“王天风你个混蛋!”明台试图挣开他,但王天风力气大的出奇,怎么也挣不开。
汪曼春察觉到计划有变,大喊一声:“行动!”
一时间探照灯的灯光几乎照亮了整片大地,无数杆枪同时指向明台的头。
明台自知挣扎无果,任由着76号的特务把他摁在地上。
汪曼春拿手电筒照了照明台的脸,有些惊异道:“果然是你啊。”说完不由自主的看向阿诚,似乎还要给阿诚解释的机会。
阿诚低下眼睛,眼睛里闪闪的,半天才低声说了句:“明台,把你知道的都说了吧,没准还能从轻处理,别让大姐太难过。”
保住明楼的身份才是最重要的,明台深知这一点,闷声回道:“阿诚哥,我对不起明家,就当是大姐白养我这么多年吧。”
“汪处长,明台还小不懂事,这些一定不是他自己想做的,有可能只是被人蒙骗。”
汪曼春不咸不淡说了一句:“可我还是要公事公办的。”
阿诚点头称是:“76号的规矩我知道。”
汪曼春看着明台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问阿诚:“我记得明台好像有个港大同学吧,后来成了你女朋友,昨天晚上你也看到了,跑掉的那个是个女的。”
汪曼春话说到这就突然停住,这意思已经够明显了,阿诚垂眸:“汪处长放心,如果是她,我一定亲手把她抓回来。”
***
于曼丽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身上的伤口被她上午弄的有些发炎,到下午的时候还发起烧来,整个人现在都晕乎乎的。
程锦云坐到她身边照例给她量体温,于曼丽突然开口:“程小姐,要是明台真的出事你怎么办啊?”
程锦云没听懂:“什么怎么办啊?”
于曼丽很认真的说:“我就是想劝劝你,别为了明台太冲动。”
程锦云一愣,说实话她还真的没想过这个问题。
门口突然有人敲门,三长一短,是跟阿诚约定好的暗号。
于曼丽腾的坐起身,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仿佛要把他看穿一样。
阿诚闷闷的把门关上,于曼丽登时就明白了,轻轻的开口:“是明台吗?”
阿诚点头:“汪曼春也怀疑到了你身上。”
于曼丽笑了笑,满是无奈和心酸:“早就料到了。”
三人都没说话,屋里静的令人发毛,良久,于曼丽双手伸到阿诚面前:“把我抓回去吧。”
阿诚登时就炸了:“说什么呢?76号是什么地方,我怎么能把你送到那去呢?”
“我信你肯定能想办法救我出来啊。”
阿诚笑着抱住她,笑着笑着就再也笑不出来,轻声说了句:“相信我就对了,我这么聪明肯定有办法啊。”
于曼丽笑道:“自恋。”说完把桌上的枪上膛递给他,“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