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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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台含在嘴里的糖早就忘了去嚼,含在嘴里像一只巨大的松鼠,于曼丽没说话,任谁都一时都无法接受跟自己并肩作战的战友是这样的身份吧。

    明台咳了一下,忽然觉得自己这样过于失态,身世这个东西又不是能自己决定的,明台慌乱的把头偏向另一边,不停的往嘴里塞糖,不离开也不和于曼丽说话,两人就那么坐着,气氛降到冰点。

    于曼丽浅浅一笑,看不出喜怒,总有一个人要先开口,于曼丽起身:“我一会儿还要去老师那报告,先走了。”

    明台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慌乱的点头,连一句再见也忘了说。

    于曼丽走远,明台感觉嘴里的糖顿时变的索然无味。

    于曼丽一路上脑子都乱哄哄的,虽说早就习惯了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但明台的反应还是提醒她:洗不干净的东西就算是丢到清水池去,依然是脏的。

    后面传来急促的呼吸声,听这样子像是跑来的,于曼丽没空去理,估计就是个被教官罚跑圈的同学。

    “曼丽,你糖忘拿了。”

    一根棒棒糖出现在眼前,透明的包装包裹着糖球,上面还有荔枝味的特别标记。

    明台笑着晃了晃手里的糖:“真的很甜的。”

    于曼丽怔怔的接过,低头看着手里的糖,迟迟没打开包装。

    明台把糖纸揭开,把糖塞进她嘴里:“其实黑寡妇这个名字也挺好听的,一听就很厉害,而且通常这样的名字的人都很厉害,比如黑旋风李逵......”

    于曼丽忍不住笑了,明台也跟着傻笑,这一章也就这样翻了页。

    ***

    明楼正在办公,阿诚推门进来,俯身道:“大哥,要紧事。”说着,把一封密电送至明楼眼前。

    密电上写着:波兰之鹰即将到港。

    明楼腾地站了起来,眼睛发亮的盯着上面的八个字,兴奋道:“机会来了!”

    “今天早上最新截获的特高课密电,波兰之鹰,本名长谷川刚,是日本议会贵族院成员,曾经以武官的身份被派驻波兰使馆,所以,日本军方称之为波兰之鹰。”

    “我听说此人参加过对华的细菌战,现在日本陆军参谋本部作战部任职,他来做什么?”

    “此次,他是作为日本天皇的特使从香港启程来上海,视察上海驻军情况。”明楼接口道:“做了他。”

    “我去。”阿诚主动请缨。

    “不。”明楼沉思半晌,缓缓转过身,“这一次我们要‘小题大做’。”

    “让明台去,给‘毒蜂’发报,波兰之鹰到港,执行狙杀任务。”

    阿诚刚好退下却被明楼叫住:“你还是跟着去一趟,那小子办事我还是不放心。”明楼顿了顿,“大姐后天要去香港取货,你跟着大姐去。”

    ***

    明公馆的客厅里,明楼一边削着水果一边陪明镜说着话,姐弟俩有说有笑,一派亲睦友爱的景象。

    明楼把削好的苹果递给明镜:“大姐,我上次给您的两张通行证您保存好了吗?”

    明镜锐利的看了他一眼:“什么意思?我办事就那么容易出差错吗?”

    明楼失笑:“不敢,只是为了确保安全还是应该想的周到些。”

    明镜感觉明楼话里有话:“你到底要说什么?”

    “您这次去香港我想让阿诚跟您一起去,既能保护您的安全,还能让阿诚帮您订好酒店。”

    明镜眼睫一动:“你的意思是你花钱让我住你安排的酒店,还让阿诚随身保护我?”

    明楼点头:“怎么样?您做您的事,阿诚只是帮我去取一封信,还能全职保护您。”

    明镜思忖道:“惠而不费。”

    姐弟俩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

    郭骑云兴冲冲的拿着两盒牛肉罐头走进王天风的办公室。

    王天风问:“哪来的?”

    “送补给的说,是甲室发给教官的。”

    王天风看了眼罐头:“去,把我的两罐给明台。”

    “为什么呀?”

    “你还真以为是甲室发的?”王天风说,“毒蛇送的。”

    “真有钱。”郭骑云嘟囔一句,拿着罐头走了。

    郭骑云一会儿就回来了,手里的两盒罐头只剩下一盒。

    王天风看着那盒罐头问:“怎么回事?”

    “他只拿了一盒,还把那一盒给了于曼丽。”

    “这孩子。”说着,把罐头收了起来。

    ***

    军校食堂里,王天风把明台叫到饭桌前:“那盒罐头呢?”

    “给于曼丽了。”

    “你为什么不要?”

    “同学们都没有,我不想搞特殊。”

    “给她就不算特殊了?”

    明台扒了口饭:“她是我的搭档,我对她特殊不关别人的事。”

    王天风把罐头送到他面前:“你吃的是我的,也不关别人的事。”

    明台思忖良久犹犹豫豫的打开吃了。

    王天风把一沓照片拿出来:“这是港大所有教师的照片,后面有他们的介绍。”

    “我要回港大?”

    “后天出发执行任务,你大姐会去港大看你。”

    ***

    后天如约出发,明台和于曼丽并排坐在机舱里,这算是明台进入军校第一次回到港大,也是他第一次执行真正的杀人任务。

    于曼丽抬眼,见他忧心忡忡的看向窗外,笑着问:“要见到家人了还不高兴?”

    “不是不高兴,是不知道怎么面对。”

    于曼丽拄着胳膊:“为什么不知道怎么面对啊,像我,想面对还面对不到呢。”

    明台笑了笑,没再说话,跟她比起来自己的处境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

    ***

    明台和于曼丽到达香港时,明镜刚从机场离开。

    一上车林参谋就把两套学生装递了过来,明台和于曼丽一边换一边听林参谋讲。

    “流程熟悉吗?”

    明台点头:“熟悉。”

    “你大姐一会儿就会到港大,我必须抢在她前面把你们送过去。”

    明台兴冲冲的对于曼丽说:“我大姐人可好了,哪天有空我介绍你们认识。”

    明台和明镜的车几乎是同时到达的港大,明台远远的就看见了明镜,身边还有一个男人背对着他正给明镜拿东西。

    “我替你争取十分钟。”说完,于曼丽推开车门跑了出去。

    明镜和阿诚一边走一边说着话,一个“女学生”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下子撞到明镜身上,阿诚眼疾手快,一把搂住了明镜。

    “你......”阿诚一个你字还没说出口,后面的话就无法在继续。

    神情眉眼都跟记忆中的她相似,不对,就是她!阿诚敢百分之百肯定一定是她!

    于曼丽趴在地上早就忘了拦住明镜这回事,她在前一秒还信誓旦旦的以为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不会慌,可现在在他面前她竟然手足无措。

    还是明镜先开口:“你跑这么急做什么?”明镜看她摔的不轻,腿上还有轻微的擦伤,有些不安:“伤的严重吗?”

    于曼丽深呼吸,告诉自己绝对不能乱了阵脚,她连忙摆手:“没事没事,是我不好,不小心撞到您了。”于曼丽站起来愧疚的道歉。

    “要不然还是去医院看看吧。”说着,看向身后的阿诚,“你带这位去看看。”

    阿诚刚想伸手却被于曼丽抢先一步:“不用了,我还有课,就先走了。”说完,就倏的一下跑没影了。

    阿诚的一只手还悬在半空中,一颗猛烈跳动的心迟迟不能平静,心里反复默念一句话: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明镜笑着拍了他一下:“看见好看的姑娘眼睛就直了?”

    阿诚勉强的笑了一下,特工的警觉让他不得不思考于曼丽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来港大上学?这根本不可能,而且刚才偶遇,依她的性子不会装作不认识。但是明台今天也回港大。

    阿诚猛然间想到了什么,这也是他最不愿发生的,但也是最说的通的:于曼丽加入军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