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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钦活了二十年,从来没有遇到过比这个更加让他手足无措的场面。
哪怕是妹妹嗷嗷哭着去找母亲和祖母告状。
他心急火燎,陛下说的他根本不知道怎样接下去。陛下嘴里的都是朝中重臣,他一个小小的千户,不,现在是御前带刀侍卫统领了,但和这一个个巨无霸比看都不够看的啊,他若是说错一句话,他的妹妹、母亲、祖母该怎么办?他该怎样面对徐家的列祖列宗?
元琼心里更急。
元琼心想,我几乎榨干了我毕生的演技才挤出了这两滴眼泪,你徐钦怎么毫无波澜?是我的神色不够哀伤,还是我的外表不够无害?
元琼抽泣着,仔细地观察着徐钦的脸色,发现徐钦仍然是那副表情,像个雕塑一样站在那里。
话都赶到这了,若是徐钦再不做出点表示,该怎么收场啊。
元琼心下一横,努力有挤出两滴眼泪,抽噎道:
“想来徐将军也和那些人一样,觉得朕是个傀儡,看不起朕,巴不得朕马上归去,好扶持别的宗室上位........”
徐钦听到这话,再也没心思去想怎么办了,匆忙跪下:
“臣不敢,臣....臣只是不敢妄议王相等大人,臣位浅人轻,不懂朝政......”
老天爷,多可怜的小姑娘,哭成这个样子,这得受了多少委屈啊.....虽然母亲和我说朝局不稳,让我虽然侍立在陛下身侧但不要瞎掺和政事,但他又怎么忍心看着虽然位居高位,实际确实傀儡的小姑娘可怜兮兮地哭着求庇护呢?
更何况,忠君乃是臣子本分。徐家虽然是罪臣,但也是忠心护主而死,如果他这个时候继续熟视无睹,恐怕也毫无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徐钦抬眼悄悄看向元琼,发现元琼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沉声道:
“臣虽然不懂朝政,但臣愿意为陛下赴死,有臣在,陛下定然安然无恙!除了陛下,臣不会听从任何人的命令!”
元琼听到这里,这才安心。
她果然没有看错人。
这两天想了很多,认为眼下最要紧的事还是要找个可靠之人可以保护自己的安危,充当自己的耳目,大魏的势力众多,如果没有可靠的消息,她根本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丹朱年纪太小,不足以成事;文鸳和刘公公都和崔太后那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虽然崔家那边目前看来和自己处于同一个战壕中,但她仍然不敢把这两人收为心腹。
想来想去,只有那日在危难关头保护自己的徐钦,可以勉强一用,虽然只是武夫不好出谋划策,但胜在武艺高强,忠心耿耿,这也是元琼现阶段最需要的人才。
徐钦虽然出身将门,但家中早已落魄,看他如今的表现,也没有沾染任何世家之子的高傲与坏习性,反而因为没有经过世家的教育而老实纯良,是贴身保护她的最好人选不过。尽管是谢旻的人,但她从徐钦刚刚的回答来看,似乎对谢旻也没有太深的感情,幸好才进入谢旻麾下没多久。无妻,家中独苗,家庭简单,牵扯更少了。如此身世清白的优质打手,她怎么能放过呢?
至于谢旻,元琼从来都没有想要拉拢他。明明早就接到了王相的命令要早做准备,但是等到自己快撑不住时才赶来救驾;虽然似乎与王家来往的近,但看他当日语气里隐约受崔太后掣肘.....能年纪轻轻由丞相举荐担任羽林军副指挥使这等要职,定然不是无能之辈,既然不无能,那就是心中早有谋划,动机不纯了。
也不是元琼一定觉得谢旻是坏人,只是如今周王刚刚伏诛,各个形势还不明朗,谁是敌谁是友元琼心里没有个底,牵扯太多的人她实在是不敢信任。
思绪一瞬间从元琼脑中划过,面上却丝毫不显。元琼抽噎了两声,拭了拭挂在眼角的泪珠,对徐钦道:
“徐将军快快请起,朕方才失态了.....多...多谢徐将军体谅,有了徐将军的保护,朕就安心多了。”
元琼感激地看向徐钦,立刻破涕为笑。
徐钦也平复了心中方才的激荡,站了起来。
元琼满意地扫了扫徐钦刚毅地面容,吩咐说:
“以后除了内侍,你就跟在朕的身边,朕去哪你就跟着朕去哪,谁使唤你都不行,御前带刀侍卫的事这两日就安排妥当,日常训练也交给你,务必保证这紫宸殿在掌控范围之内。”
“是。”徐钦抱拳行礼。
“去外面将他们叫进来吧。”
徐钦立刻出殿换来丹朱等人,带着他们进来后,徐钦便按着剑柄立在了元琼的身侧。
元琼暗暗点头,由徐钦在旁保护真的安全感爆棚。
丹朱观察到了元琼些许红肿的双眼和脸上的泪痕,不禁急切的问道:“陛下,你这是......”
元琼安慰地朝丹朱笑了一下,“无事,我只是和徐钦聊着聊着,想到了伤心事,难免控制不好情绪了。”
说完转头看向徐钦,“倒是让徐将军见笑了。”
徐钦看着笑意吟吟的元琼,越来越觉得这小姑娘不容易了。明明刚刚哭的如此凄惨,现在下人们进来了,竟丝毫不见伤心之色,如果不是眼泪留下的痕迹,怕是没有能察觉到元琼刚刚的情绪。
这能说明什么?说明小姑娘寄人篱下,连下人的脸色都要看!喜怒哀乐都由不得自己了。
徐钦怜悯之心更甚,决心以后更加认真地护卫元琼的安全。
元琼自然不知道徐钦竟然能脑补出这么多,就算知道了可能也是夸奖自己眼光好。
元琼又吩咐刘公公:“刘伴伴,你去慈宁宫告诉母后一声,好久没有去慈宁宫看她了,今晚去慈宁宫用饭。”
刘公公心中一喜,连忙应下。自宫变之后,丹朱有意无意地盯着他,给太后传消息都不方便,如今终于有一个光明正大的机会去向太后传消息了。
慈宁宫
“.....徐钦在殿内和陛下单独呆了半晌才出来,陛下脸上有泪痕残留....”刘公公跪着汇报紫宸殿的情况。
“泪痕?”崔太后若有所思。
“晚上陛下就来用膳了,娘娘晚上打听就是,十几岁的小姑娘稍微问问就能弄明白心思。”坐在对面的男子抚了抚短髯,“啪”得一声将黑子落在了棋盘上。
“也是,”崔太后拈起一颗白子,“哥哥不如晚上也留下一起用膳,我总觉得自从那日周王逼宫之后陛下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白子落下,棋盘上的形势扑朔迷离起来。
“陛下想来也不会反对。”崔太后随口说道。
崔括想了想,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