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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水生:“这……”
孙永富:“别磨磨唧唧了,上车,上车。”就把何水生扯上车去。
何水生嘀咕:“你太粗鲁。”
老孙力气大,把车踩得飞快,何水生:“娃娃还小,慢点慢点慢点!老孙,你真要去踩三轮车?这不合适,毕竟你腰有问题,而且孩子们能答应,你太太能答应?”
孙永富:“他们肯定是不会答应的,但我不可以偷偷去踩吗?老何,我这段时间有一些深刻的人生体会,想听吗?”不等何水生问,他接着道:“我以前在厂子里是干装卸的,现在腰坏了,自然是上不了班,老婆孩子的意见是干脆办个病退以后就呆北京算了。我倒是不反对,毕竟这里生活条件好。老何,我也不是嫌贫爱富的,主要是人老了,总归是要和孩子一起,一家人团圆的。”
何水生:“对。”
孙永富:“我原本以为自己劳累了一辈子,现在退休了,可以天天玩,那得多开心啊。确实,刚开始的时候,是挺愉快的。但慢慢的,就觉得不是个事儿。我每天早上六点起床,洗脸刷牙吃早饭,抽烟喝茶看电视,一看就不挪窝。一天下来,屁股坐疼了,脑壳也看得嗡嗡响。我就想,难道以后每天的日子都要这样过,那也太没意思了,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所不同的死人不能呼吸,我还留着一口气。老何,你觉得呢?”
何水生:“我挺好的,每天看看书,写写字,听听音乐,跟邻居聊聊天下下棋,挺充实。老孙,你的问题是业余爱好太少,精神空虚了。你就没有喜欢干过什么事儿吗?”
“啥业余爱好,没有。”孙永富:“我在农村长大,从小就挨饿,想的就是怎么混一顿吃的。业余爱好这种玩意儿是要花钱的,我有那个条件吗?不过,真要说爱好,我就喜欢干活,一动起来,身上热了,筋骨舒展开了,人也舒服了。这也是我想踩三轮车的原因,不为别的,就是想动一动,多看看人,跟人说几句话。这事儿我打算先瞒住家里人,干起来再说。”
何水生:“理解,理解,不过你这三轮车踩回去,家里人一看,不就暴露了?”
孙永富:“我可以把车藏你那里呀。”
“藏我家?”何水生大惊:“使不得,使不得,老孙,我理解你并不等于我要和你同流合污。”
孙永福:“你不答应我把你的鱼竿渔具交给亲家母。”
何水生:“这这这,老孙,你不能这么干啊……好吧,你的三轮车可以放我那里,但我太太一旦问起,又怎么解释呢?”
孙永富:“是不太好解释啊,你老婆和我家婆娘是串通了的……”
何水生想了想:“也简单,我就说这三轮车摆院子里,取的就是老北平的市井烟火气,要的就是那种韵味,相当于一件装饰品。”
“你们读书人的歪道理真多。”孙永富心中高兴:“那我谢谢你,坐好了。”
脚下踩得更快,到最后更是风驰电掣。
何水生看到亲家矫健的身形,禁不住赞叹:“白马饰金羁,连翩西北驰。借问谁家子,幽并游侠儿。”
忽然,孙永福的脚停下来,额上冷汗不住渗出,原来刚才他一用力,腰又开始疼起来了,竟是使不上力气。
没办法,问题交给了何水生。
可怜何水生书生一个,什么时候踩过三轮,一上车,只感觉浑身都绷紧了:“老孙,老孙,这车怎么不听使唤……老孙,老孙,车怎么尽朝旁边拐……”
“稳住,你稳住啊。”
“我稳不住,它就是要跑偏,啊——”
终于出事了,不受控制的三轮车径直冲进街边一家小饭馆,把那个长得像蒋门神的正躺在胡床上的老板,连人带椅子掀翻在地。还好大过年的,店里没顾客,倒没有伤着别人。
这年头也没有碰瓷一说,再说了,即便是放在二十一世纪,两个五六十岁的白发老头不碰你已经是有道德底线,你还敢找人麻烦?
老板忙把两人扶起坐下,又是倒水,又是递烟,问二位老爷子没事吧?
俩老爷子倒还好,连皮都没破一块儿。
何水生说没事,是我们的错,对不起,对不起。
孙永富道:“身上没事,就是肚子饿了,点菜吧。”
原来,这家店是卖门钉肉饼的。刚才摔进进来后,孙永富第一时间就嗅到了浓郁的香味,刚才更是眼珠滴溜溜转,看里面有什么好吃的。
于是,二老就坐下了,点了一盘麻豆腐,两碗小米粥,四个门钉肉饼。
小米粥二分钱一碗,相当于一根白糖冰棍儿。麻豆腐二毛,门钉肉饼因为是肉馅,贵些,五毛一个。
两人折腾了一上午,现在已经是午饭时间,早饿得厉害。但等菜上来,何水生却是大惊:“这饼好大!”
说大也不贴切,应该说是份量重,看起来像个成年人的拳头。
孙永富:“老何,别愣着,吃吧,这可是地道的北京名菜,前些日子朝阳带我吃过,很美味。”
说着就抓起一块,大口咬下去。瞬间,里面的油水就好像水龙头里的水流下了,急得老孙忙用汤匙接住。
何水生看得汗毛直竖:“这么油腻,怎么吃啊?”
“油水足才好,吃了身上才有力气。”孙永富:“老何,你再吃吃麻豆腐,香得很。”
何水生看那盘黑乎乎蓝幽幽跟狗屎一样的混合物有点恶心,况且上面还撒着香菜。但架不住孙永富的热情,只勉强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瞬间一股羊膻味直冲脑门,差点把他弄吐了。原来,这玩意儿竟然是羊油炒的。
北京的饮食,特别是市民日常吃的传统菜式雷太多,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踩上去。比如豆汁儿,又比如焦圈儿。
还好,小米粥正常。
最后,四个门钉肉饼和那盘麻豆腐都便宜了老孙。
孙永富满意地拍着肚子:“全是肉,过瘾。老何,上车,咱们走。”
何水生继续咬牙踩车:”老孙,我真佩服你的胃口,你怎么那么能吃。像这种肉饼,我吃一个就饱了。说说,你最多能吃多少?”
孙永富:“最多的一次是我跟孙朝阳妈妈相亲的时候,咱们农村男人能不能干活,看他一顿吃多少就晓得了。我第一次走老丈母门户,心里想,今天要敞开了吃给女方看看。我一口气干掉一斤白米饭,一整只鸡,一斤肉,一钵芋头。别的还好,就是芋头撑得受不了,没办法,就下地干活,帮孙朝阳妈妈打了二亩地谷子,身上才舒坦了。”
何水生感慨:“老孙去岳母家倒也勤谨,耕田耙地,不用牛具;收割田禾,不用刀杖,昏去明来,其实也好。只是一件,腹大能容。”
孙永富也听不懂,以为亲家在表扬自己,不觉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