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吕桃走了,王相哭了

云端的月羊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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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到赵俞将事情经过向王相说了一遍,王相便深深蹙起了眉头,他先是没有说话,然而赵俞却着急地一再问他:“相先生,如今怎么办?如今该怎么办才好?”

    “自然……是不能让殿下去京城的。”王相看着赵俞的眼睛缓缓说完这句话,赵俞仿佛是松了一口气,直点头道:“是啊是啊,相先生所言极是。那魏帝的信中也写的清清楚楚,殿下不能卷入陵京的事情中去。可殿下的脾气你我都是知道的,她为了那林家真的什么都做的出来,如今——如今又有谁能劝得住她啊?”

    “我去。”

    此时的南国府中,几乎人人都听得到姚今在房中的叫喊、摔东西和踹门的声音,赵幸无奈只得将有耳朵的统统调到了前院,连膳房的人也一并遣了出去,只留哑婢们在后宅伺候。他自己守在姚今屋外,看着送进去又被扔出来点心和饭食,姚今此刻已经不在里面怒骂叫喊了,只是时不时就有瓷器摔碎在地的声音,赵幸几乎是一边哭一边在门外磕头:“殿下……殿下啊……瓷片锋利,小心割破手啊殿下……”

    “混账!一群混账!赵俞呢?赵俞人呢!他为什么不来见本国主!”

    “赵大人……赵大人还没回来……”赵幸苦着脸,扒着门缝道:“殿下啊,求您别生气了,赵大人肯定是为了您——”

    “你知道个屁!”

    门缝里传来姚今的一声怒骂,吓得赵幸一下子翻倒在地,幸而后面有人伸手扶住,他才不至于滚落台阶。赵幸一把拽住来人的手,转脸一看是王相,激动得赶忙爬了起来:“相先生、相先生哪!您来了,您总算是来了!”

    王相看了一眼散落在旁边地上的食盒,又朝屋子前扫了扫,门窗紧锁,几个哑婢虽然听不到,但单看她们脸上的神情,王相也知道她们都吓坏了。

    “都这个时辰了,殿下没吃过一点东西?”

    赵幸摇了摇头,哀叹了一声,“都摔两个食盒了,茶水也都砸了个稀巴烂!老奴不敢多问,也不知这到底是怎么了,赵大人说出去,好久也不回来,天哪——这府里都要乱套了!”

    “刘护卫长呢?”

    “肖龙本带着侍卫过来守着,可是殿下醒了一直喊着要出来,然后便动怒开始骂人摔东西……肖龙无奈,只能带着人去了外头,老奴只得让哑婢过来,将其他人先打发了出去。”

    “将门打开,让我进去。”

    “可是……”赵幸犹疑地看了看王相,又看了看那门,“殿下现在情绪不稳,先生您现在进去恐怕……”

    “赵管家,你当真的是老昏了,你当的是谁的差?你吃的是谁赏的饭!那是殿下,是小南国的国主,是你的主子!你们敢锁了她在里面这么久,你们还怕什么!”

    王相几句怒斥,赵幸脸上由白转红又转白,噗通跪倒在地,痛哭流涕地磕着头喊道:“老奴错了、老奴错了,求殿下恕罪、求殿下恕罪啊!”

    按理此时的姚今应该听到了门外的对话,可那屋内竟是一点声响、一点反应也没有。已是夜间,王相见屋里一片漆黑,一点儿灯光也没有,倒真有些像牢笼密室,也不知此刻姚今在里面怎么样了,他心中说不出的难受滋味,冷着脸让赵幸开了门,人才进了去,那门就在后面哐当锁了起来。

    屋子里果然是漆黑一片,仿佛连月光都透不进来,王相一时在黑暗中不能适应,也看不清姚今到底在哪里,喊了两声“殿下”,才听到某处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

    “你来做什么?”

    王相摸索着旁边的桌椅,循着声音慢慢走了过来,“殿下,您还好吗?”

    “是赵俞让你来的吧?”

    “殿下……”此时王相已经来到姚今的面前,他见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坐在地上,于是也跪了下来,深深地磕在她的面前,一下、两下、三下,王相刚要张口,忽然听到姚今极其轻蔑地哼了一声,骂了句:“假仁假义。”

    “殿下说属下假仁假义,敢问殿下,何为仁义?”

    姚今有片刻地停顿,继而道:“王相,我知道你善辩,所以我不会回答你的问题,不会被你三言两语给绕住——但我却要问你一句,难道你们把我关在这里,你们就仁义了?”

    “殿下要去陵京,要去解救您的至交好友,您当然仁义;赵大人为小南国和您的安危计,不让您搅到京城的乱局中去,于小南国而言,他也是仁义。”

    “难道我去京城,就是不在乎小南国的安危?难道我今日去了京城,明日李皇就能炸了小南国吗?借口,全是借口!你们这些混蛋,拿着将来不知道会不会发生的危险来做冠冕堂皇的借口,不让我去京城,还将我关在这里!你们还有一丝一毫当我是你们的国主?我只是去京城接回我的好朋友而已、仅此而已!你们竟然都不让——亏你此刻还有脸跪在我面前称我一句殿下,难道你们眼里的殿下,就是用来受你们这些人挟制的吗!”

    姚今怒极了,将头微微一动,一道银光便在她耳边闪烁不定,不知是耳环还是快要掉落的步摇,那点点银光在一片漆黑中如此醒目,仿佛一把匕首扎在了王相的心头,他跪着前行了两步,将头重重磕在姚今散乱的裙摆边,低声喃喃道:“殿下,吕桃她……她走了。”

    那裙摆仿佛一动,空气有一瞬间的停滞,姚今的呼吸仿佛也静止了,于是这一刻王相哭了,他在吕桃走的时候都没有流下过一滴眼泪,可是在这片黑暗之中,在这个人的面前,他哭了,他甚至脆弱地抽泣起来,直到姚今窸窸窣窣地起身,仿佛也是跪行到他面前,她的动作很迟疑,但她终于还是将手覆在王相的背上,轻轻地拍了拍。

    “王相,别难过了。”

    “殿下……”

    “你不要哭,男儿有泪不可轻弹。吕桃她……她虽走了,但她会永远活在你心里的。”

    王相微微地抬起头,然而感觉到有什么再靠近,他不敢再抬了,仿佛下一秒他就会碰到姚今的下巴,或者她的脸颊和鼻尖,她离他这样近,在这样安静而漆黑的空间里,他们这样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