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节 龙吟饮

云端的月羊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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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的北屏山一带,异常平静。山脚下的李朝驻军仍是那些人,只是大旗已换成了魏国的黑龙云旗;北屏的边关也仍是边关,可守防的士兵关注的不再是北魏的动向,而是南方传来的战报。

    对北屏以北来说,这些战报是喜人的,一封封百里加紧送入魏境,送信的人马轮番更换日夜不歇,直送到赫都、送进长青宫,送至魏帝的床头。

    “连姓莫的那家伙也来了?嘿嘿,看来李睿是真急了。”魏帝看着战报,摸了摸长长的胡须。他自年前病倒,人本是消瘦了许多,但此时面色红润,声音铿锵有力,丝毫没有半点久病的迹象。

    “华先生,你给朕调的这个……这个叫什么饮来着?甚好!朕近日的精神愈加好了,这都要仰仗先生医术精湛,将朕从下不了床调理到今日,朕只感觉这身子愈发地暖,精神更胜从前啊。”魏帝朝着下方招招手。

    立在下首的邦外医家华子胥一身白衣,风姿卓然,见魏帝召唤,便走近龙床垂首行礼:“子胥谢皇上赞赏。只是这药从口入,要慢慢渗透至周身各处,还需时间,望皇上耐心再静养些日子。那龙吟饮与汤药是相辅相成之物,皇上尽可以多饮无妨。”

    “嗯,待朕的身子完全好了,还要好好赏赐先生一番。只是先生你对金银珠宝、美人、官爵之位都无兴趣,朕之前赏下的那些,先生都不肯受纳,朕倒不知道要赏些什么才好了。”

    “子胥惭愧,”华子胥语调淡然,不卑不亢,“此生惟愿悬壶于世,皇上赏赐的种种珍贵之物,子胥怕是不懂得消受。”

    “无妨无妨,横竖先生你也住在长青宫,那集贤书院里的医书也不少,先生尽可以去看,若有喜欢的孤本,让人誊抄了便是,若不是孤本,先生便直接拿回去慢慢研读!”

    “谢皇上隆恩,子胥感激不尽!”

    华子胥作势便要下跪,魏帝忙让太监去扶,正说话间,殿前太监禀告,魏太子温子渥到了。

    “父皇,父皇!”温子渥是个极平和谦逊之人,为人聪慧有礼,自八岁被立为太子,从无任何劣迹和恶闻,在整个魏国乃至周边各国,也都是好评如潮。只是这儿子太温和,飞扬跋扈惯了的老子却不满意,总是觉得他少了一点帝王家的霸气。可惜魏帝一共只得这一个儿子,便是再不满意,也没得选择了。

    “太子,怎么这般急匆匆的啊?”魏帝看着这个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像自己的儿子,挠了挠头,“不是让你监国么,怎的,朝中那些个老东西还没把你烦透?你又来烦朕作甚?”

    温子渥抿了抿嘴,眉头皱了又皱欲言又止,终于还是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响头:“父皇,我魏国这些年休养生息,好不容易民生安定,您何苦非要与那李朝为敌,北境以南战火连连,死伤的不止有李朝军队和子民,还有许多我大魏的战士啊!每一个战士的安危,都牵动着一家妻女老小的心,如今五万将士在外,便是五万户人家不得安宁啊!”

    “放肆!”魏帝一个汤碗砸下,虽然在地毯上滚了几滚未碎,却让周围的太监宫女都吓了个半死,集体跪下连连磕头。一时间整个寝殿除了皇帝和太子,只有华子胥一人立在一旁,仿佛这里发生的事都跟他没有半点关系,他的面上仍旧是淡淡的,一副世外之人的模样。

    “父皇!”温子渥见魏帝动怒,心想自己横竖也说了这么多,也就豁出去了:“您让儿臣监国,可您开国库、征粮草、派兵马,调军品,这一切您都不让儿臣参与,说是与儿臣无关。儿臣本无意插手,可您知不知道,那大批的粮食是为了今冬旱灾和雪灾储备的啊!您一下子把整个黑云都调去了李朝,国中各地的军方都有影响,因此带来的——”

    “成天说说说你烦不烦!”魏帝额头青筋直跳,眼见手旁已经没什么硬物可砸,抄起一个软枕便朝温子渥扔了过去,刚好砸在他头上,连太子冠都歪了几分。“朕真不知道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软弱无能的东西,成天就是些妇人之仁!什么粮食是为了旱灾和雪灾储备的,什么国中各地军方都有影响,等朕灭了李朝,那李朝的粮仓还不够给你应付旱灾?再说,朕调的是皇家专属的皇师黑云都!能影响各地方军什么?那些个老东西跟你一说,你就信了?朕攻下李朝是为了大魏的万年基业!为了你登基后的万世安稳!你懂个屁!”

    温子渥跪在下面,想到朝中对南攻李朝的诸多谏言和奏折,再看看自己这位顽固不化振振有词的父皇,虽然知道他就是因为跟李朝皇帝有私人恩怨,才会联合李朝的西山王南攻,可他是皇帝,他不过是个太子,每日面对朝中众人的敢怒不敢言,还要拦着那些时不时要死谏的老臣子,他也是苦不堪言,只得连连磕头:“请父皇三思,请父皇三思!”

    “思什么思,朕思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回去跟朝中那些老东西说,别跟我来什么死谏那一套,就算他们把脑袋割下来送到朕的床头,朕照样吃得下睡得着!”

    “父皇——”

    “还有,皇师黑云都的一切消息,都直接送到朕这里,朕要什么,你必须第一时间办妥,若有半点差池,朕就砍了那几个老东西的脑袋!”

    “父皇——”

    “行了行了,你下去吧!”魏帝又挠挠脑袋,一看华子胥还在旁边,道:“朕的儿子不孝顺,倒叫先生看笑话了。”

    “皇上和太子谈论的是国事,子胥未曾回避,理应向皇上请罪。”

    “无妨!先生乃是方外高人,这等俗事,倒怕是扰了先生。”魏帝拿嘴努了努温子渥,“太子最近想必朝中事务繁杂,看那嘴角都起泡了,先生随他下去,给他瞅瞅,也配上一副茶饮,让他耳目清明些,别老是来烦朕!”

    “是,子胥谨遵圣意。”华子胥俯身一礼,转身轻声向着温子渥道:“太子,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