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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真的？”陆拾染听到对面的声音，人猛地往上一窜，安全带把她勒回去，吓得封景琛心脏被猛地一拧。
“你干什么呢？”他定了定神，小声责备道：“小心点。”
“快去医院，快去……爸爸醒了……”陆拾染语无伦次，往他胳膊上猛打两下。
陆长海醒了！可能变成植物人的陆长海，居然在这样一个雾蒙蒙的天里醒了过来！
二人一路风驰电掣，冲到了医院。正是午餐时分，电梯上下下下的人多到无法想像，电梯一到，人潮猛地灌入，没等你靠近，里面就塞满了，在一阵阵骂骂咧咧的声音里往上走。
陆拾染心焦如焚，她已经等了五个月，再等不了了，于是撒腿就往楼梯上冲。
“病房在顶楼，你的脚可以？”封景琛拖住她，好心提醒道。
“但电梯是一层层停的，等一趟要好久，我等不了了！”陆拾染甩开他的手，激动地要往上冲。
叮咚……
又是一部电梯到了，人群呼啦啦地往电梯前涌。封景琛挤功不好，还要面子，不好意思在女人堆里奋战，所以没几下就被几位大婶挤到了最后面，脸上甚至还沾到了一小撮葱油饼的青葱渣渣。
他皱皱眉，一弯腰，利落地把陆拾染给抱了起来，大步往电梯里冲。
“请让一下，急诊……”他厚着脸色，大声说道。
“孩子，我的孩子……”陆拾染稍楞，捂着肚子就悲惨地哼唧，垂在一侧的手还微微颤抖。
有些好心人赶紧帮忙，拔开人群，让小两口先上了电梯。
“妇产科在三楼，你们让让，让这姑娘先上。”
陆拾染脸有些发烧，这样没羞没臊没脸的事，他也能干得出来！不过封景琛好像脸皮挺厚的，他目不斜视，直盯电梯门，不管谁提醒他急诊室已经过了，他都面不改色心不跳，坚持着着不动。
陆拾染只好用颤抖虚弱的声音解释，“我约了专家、专家……”
到顶楼单人病房的只有他们两个，最后一个人满脸困惑，一面扭头看她们，一面走下了电梯。
看着门一关，陆拾染立刻捶了捶他的肩，小声骂，“你没羞没臊，你怎么好意思。”
“这叫智慧。”他低声笑道。
“你这叫狡滑！”陆拾染掐着他的下巴摇了摇，“小样，没想到你会这样。”
“大家都不守秩序，只能以恶制恶。”他挑了挑眉，淡然地说道。
电梯门打开，刘丽就站在外面，见二人正抱在一起，立刻咳了两声，提醒二人。
陆拾染从封景琛的怀里跳下来，欣喜地扑出去，大声问：“我爸情况怎么样？”
“挺好的。”刘丽点点头，脸色微微有些古怪，看了看封景琛，侧身让二人进去。
护士正给陆长海取针。他躺了五个月，脸色显得有些灰败，眼睛深凹进去。原本他有些胖，肚子挺出，低头看不到脚尖。但现在皮包骨，呼吸都有些吃力。
“爸爸。”陆拾染弯下腰，心疼地摸了摸他的额头，小声说：“你总算睡醒了。”
陆长海虚弱地笑笑，眼眶立刻湿润了，抓着她的手久久不放。
“染染……染染……”他哽咽着说不出话，一连叫了好几声，抬手抹眼泪。
“爸爸
，别哭了，现在都好了。”陆拾染抽出纸巾，给他擦掉眼角的泪，轻声劝道：“咱们好好养身体，然后就能回家了。”
刘丽站在门口干咳，提醒父女两个，封景琛还在门口站着。
“他是封景琛，那天我带他来见过你，你听到我们的话了吗？”陆拾染吸吸鼻子，冲封景琛招手，“你快过来。”
封景琛走过来，有点不自然地伸手，“伯父您好。”
“你才伯父，你全家伯父。”陆拾染生气地打掉他的手，瞪着他小声嚷，“把手伸那么高，爸爸怎么握？”
封景琛看看她，神情更不自在。陆长海躺着的时候，让他开口叫爸，他就非常尴尬了。现在醒着，正盯着他看，他更叫不出口。
“你是封景琛……”陆长海盯着他看好一会儿，虚弱地喘道：“封先生请先回避一下好吗。”
封景琛眉头拧了拧，大步走了出去。
“爸，怎么了？”陆拾染蹲下去，轻声问道。
“染染，你真爱他吗，你们认识还没有多久吧。”陆长海担忧地问道。
“嗯。”陆拾染害羞地点点头，撒娇道：“爸，我们拿证了。”
“他家里人怎么样啊？婚礼日期定了吗？”陆长海追问道。
“还没呢，这不是想等您醒过来吗？”陆拾染撒了个谎，其实封景琛压根没提过婚礼的事。她也没问，和封景琛相处时间虽短，但她发现封景琛喜欢默默地把事做好，直到完成了，可以带到你面前时，才会告诉别人。
陆长海长长叹气，愁容满面地说：“他那样的家庭，我担心你嫁过受委屈。染染，杨泽挺好的啊。”
“但是杨泽结婚了啊，爸爸……”陆拾染无奈地说道。
陆长海楞了一下，轻轻地问：“是不是和你表姐？”
“嗯。”陆拾染点头，笑了笑，轻声说：“不过没关系，我喜欢封景琛，我们感情很好。”
“这傻孩子……”陆长海喃喃自语，小声叹息。
“杨泽是为了他爸的事吗？”陆拾染不解地问道。
“哎，你别管了。”陆长海长吁短叹，双目轻闭了会儿，虚弱地说：“你把结婚证给我看看。”
“我没带在身上，不过拍了照片。”陆拾染见他还不信，赶紧拿出手机，翻出给他看。
“他是外国籍，怎么能马上拿到结婚证的？”陆长海盯着结婚证上的照片看了半晌，认真地问。
“他早就做准备了，他爷爷是重病，本来想在他爷爷离世之前结婚，安慰爷爷……不过爸你别误会，他不是因为爷爷和我结婚的，他爷爷也特别特别好。”陆拾染急切地解释道。
陆长海惆怅地看了她一会儿，轻轻摇头，“我其实想你嫁到一个条件中等的人家就好，人员不复杂，家人好相处，平平凡凡，夫妻和睦。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急呢？”
“我……”陆拾染有些尴尬。
“让他进来，我想认真看看他。”陆长海又说。
陆拾染赶紧出去，把封景琛叫了进来。
“封先生，你和染染认识没多久，这样结婚，实在太草率了……”陆长海看了他好一会儿，小声说道。
“感情到了，成家也是必定的事，我想和染染一起生活。”
封景琛维持镇定，但陆拾染还是看出他有点儿紧张。她用
力拍拍他的背，好笑地说：“封先生，你自信点，把胸膛挺起来。”
“别闹……”封景琛神色尴尬。
陆长海看到二人的小动作，稍稍放松了一点，发了一会儿呆，小声说：“我想见见你父母。”
封景琛眉头微微皱了皱，沉声说：“我会安排。”
陆长海立刻明白了这一皱眉里的深意，小声问：“你的家人，会对染染好吗？如果不会，我不想染染嫁去你家，让她受委屈。”
“我会对她好。”封景琛平静地说道。
“这就是说你的家人不同意？”陆长海脸色变了，急急地问道。
“同意的。”陆拾染插了句嘴。
“你不要插嘴。”陆长海轻喘了几声，小声说：“医生说，我的腿或者好不了了。染染带着我这个负担，你的家人会不会有意见？”
“我们自己住。”陆拾染又抢先说。
“哎呀……”陆长海无奈地摇头，“你还真是……他又不是没有长嘴巴。”
“爸爸，我们会很好的，他不会说好听的话，但是真的对我很好。”陆拾染坐到床沿上，诚恳地说道：“爸爸，如果他不是个可靠的人，我也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请您放心，我并不是冲动，”封景琛揉了揉陆拾染的小脑袋，缓缓说道：“我爱染染。”
陆拾染很意外，封先生今天嘴巴上抹了蜜吗？居然说了爱字。
“婚礼的事，我这边确实有点麻烦。爷爷肝癌晚期，可能拖不了多长时间。这时候操办婚礼，不太合适。”
“原来这样……”陆长海点点头，轻轻舒了口气。
“休息吧，你刚刚醒，别说太多话。”刘丽催促道。
陆拾染看了看她，促狭地说道：“我们的婚礼暂时不办，爸爸的可以办了呀。”
“胡说什么。”陆长海拧拧眉，小声教训道：“别开刘阿姨的玩笑。”
“这丫头。”刘丽笑了笑，在陆长海脚头坐下，轻声说：“好了，你爸还不能太累，不要说太多话。”
“女主人？”陆拾染又掩唇笑。
“别胡闹。”陆长海无奈地说道。
陆拾染往封景琛身上一靠，看着陆长海，眼泪又落下来了，拉了拉他的手指，小声说：“爸爸以后可要好好的啊，不要再丢下我一个人了。”
“哦。”陆长海眼眶红红的，轻轻点头。
从医院出来，陆拾染整个人兴奋得像打满了鸡血，拖着封景琛去给陆长海买新衣服。以前的衣服太大，全都得换新的。
陆拾染把衣服放进大盆子里，用水泡着，叽叽喳喳地说家里的事。
“你知道吗？我妈去世之后，我爸每个礼拜带我去爬山，我们穿家庭装，给妈妈买的就放在包里。”
封景琛一整晚就重复三个动作，坐下等她，拿卡付帐，慢吞吞跟在她身后走。此时瘫在沙发上，一动也不想动，叠着双腿看电视。
“你也说啊……你和你爸爸妈妈穿过这样的衣服吗？”陆拾染兴奋过头了，跳过来，推着他让他说封爸封妈的事。
封景琛笑笑，拍了拍她红扑扑的脸。
陆拾染反应过来，双手捧着他的脸轻轻摇，笑着说：“你放心，我和我爸以后会疼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