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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离小巷数条街的地方。
一个女子挡在了蛇信女子与打更老人面前。
女子衣着简单,好似寻常人家的贤惠小娘,也未曾佩戴兵器,甚至走路都有些趔趄。
那被阻挡的二人,却同时皱起了眉头。
来者不善。
在更远的地方,一个胖子和一个青衣老者站在一座小屋的屋脊之上,身前有一层透明的薄膜鼓荡。
胖子不住擦着汗,“仙师,用不着站这么近吧,这万一被余波牵扯到,我这两百多斤肉可不够看的。”
青衣老者皮笑肉不笑,“王爷不必担心,我这‘万顷碧波’的神通,若非修为稳稳超过我,断然没有被发现的可能。”
他眺望远处,莫要说超过自己了,就目前这些小打小闹,恐怕连能与自己比肩的,都是凤毛麟角。
大观王朝的修行界,好生无趣。
一点没有王爷样的胖子依旧汗如雨下,一身肥膘不断颤动。
青衣老者皱眉,“又怎么了?”
胖子抹了把脸,“仙师,我恐高啊。”
青衣老者眼中不屑之色更浓,“有我在,怎么会让王爷掉下去?不过王爷手底下,居然还有一位四境的女子剑修,这可让老夫没想到啊。”
胖子又是晃动了几下,好不容易才保持住平衡,喘着气说道:“仙师再看看?”
青衣老者轻咦一声,皱起眉头,“怎么又由四境入了五境?不对,这五境不太对,并无气海升莲台之象。”
胖子嘿嘿一笑。
青衣老者又仔细看了看,这才恍然大悟,摇头说道:“居然是以心血催动,强行提境,这才有了伪五境的光景,从此自绝修行之路,这代价,不可谓不大啊。”
胖子眼神晦暗不明,“都以为那三品武夫才是王府的死士,就以为本王是真正的软柿子了,谁能想到这女子剑修,才是本王的真正杀招?”
“这些年来,要不是本王四处搜罗天材地宝,这本家破人亡,又身受重伤的薛湄如何能恢复伤势,达到如今的地步?张水根先前为了去寻那些药材,得罪了多少人,若不是本王拦下,他们能安心过太平日子?”
被胖子称作老仙师的青衣老者抚须,轻描淡写地说道:“王爷的手笔不小啊。”
胖子揉了揉脸颊上的肥肉,微微侧过头,好像是在看远处的对峙。
只不过眼里却露出了一丝掩饰很好的鄙夷。
另一边,女子重重踏出一步,紧接着又是数步迈出,向那老人与蛇信女子冲去。
手中分明无剑,剑气却无比充盈。
小街上的青石砖瓦因气浪而一片片开裂,直至被席卷,混合成一道龙卷,向南疆的两名死士扑杀而去。
风雨骤至,南疆二人迎身而上。
生死之差,只在一瞬。
狂风席卷之后。
胜负已分,生死亦分。
头发花白的打更老人颓然倒地,双目睁大。
不知怎么的,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少年时,部族的巫蛊祭祀挑中了天赋极佳的他,潜心教授修炼之法。
除了南疆术法外,还有一个戴着面具的人教习他剑术,并传授敌国大观的官话与礼仪。
当时他并不知道为何要学这些,直到有一天,他被告知要去前往大观执行一项隐秘的任务。
临行时,部落里自己心仪的少女对他遥遥招手,他那时尚且不知道此次北去要去多久,心中暗暗想着,等自己回来了,就打一套上好的银首饰,娶她成亲。
没想到,一去便是无回。
这六十多年的风风雨雨,暮去朝来,怎么好像就只有一瞬啊。
而今她成亲了吗?老去了吗?还记得我吗?
老人轻轻呢喃了一声,慢慢闭上双眼,死前依旧朝向南方。
那薄纱女子已经失去了蛇类的特征,双眼无神的躺在地上,手指不断颤动。
脸色苍白,摇摇欲坠的薛湄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从她身旁走了过去。
你我都是过河卒罢了。
薄纱女子惨笑一声。
这二十多年,所有的喜怒哀乐都被藏在了心底,好似一座石像,真是活够了。
她想到这些年来唯一一个真正关心过她的男子,是那座富贵宅邸中的一个小小家丁。
她那时总被宅子中的管事刁难,有时候一整天都没饭吃,是他偷偷给她送了饭,其他人都不关心她的喜乐,只有他,在自己偶尔露出笑意时,也会跟上一个傻笑。
后来她犯了大错,本来大不了就是被逐出家门,重新来过的事,那傻小子却自己顶了包,被打断了双腿赶了出去,据说有一个冬天没熬过去。
死了。
他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大观人而已。
女子右手攀附上自己的心脏。
真想知道自己的这颗心,是不是石头做的啊。
她重重叹了一口气,再无声息。
薛湄步履蹒跚地走过这条并不长的街道,面如金纸。
她用手捂住嘴,一滴滴殷红的鲜血从指缝间流下,在地上绽开一朵朵鲜红的花。
她在找寻着什么,却漫无目的,好似没头的苍蝇。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走到一处小巷之中,张水根正靠在墙边。
还好,还好,还有气。
她用最后的力气抱起自己的丈夫,就如同张水根在初相识那天抱起她一样,向巷子口走出。
沉睡中的张水根眉头皱起,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费劲地再度睁开眼睛。
薛湄对他笑了笑,一滴眼泪掉了下来。
“对不起。”
张水根用手抹去她脸上的泪水。
“没关系的。”
他又沉沉睡去。
一直紧紧跟着薛湄的青衣老者看向身旁的胖子。
“王爷,就让他们这样走了?”
那胖子转头问道:“不然呢?”
老者皱了皱眉头,做了个手起刀落的手势。
倒不是是他想管闲事,那女子剑修先前展露出来的手段,倒是让他有些心动了。
当然,也仅仅是心动而已。
胖子揉了揉自己的脸颊,“这海外仙岛,是不是风吹日晒的,不光脸皮黑,连一颗心都变黑了?”
老者勃然大怒。
名为李隆睿的胖子又摆出一副笑脸来,“开玩笑的,开玩笑的,我这人一紧张就喜欢胡乱说话,仙师可不要动怒。”
青衣老者冷哼一声,不好发作,实则杀机已起。
那条小巷之中还躺着三个人,皆是少年模样。
周衍,沈听,阮自安。
青衣老者衣袂扬起,踏出一步,转瞬便出现在周衍身旁。
沈听显然是一副市井少年的模样,身上没有任何灵气波动。
阮自安的法宝全部毁在了那一剑之中,唯一能入的了老者眼的法袍寒潭,此时也已破破烂烂。
只有周衍,那枚玉佩状的小洞天依旧挂在腰间,呼吸平稳,不似受了重伤,只是不知为何,依旧没有醒来。
老者向空中一抓,那枚小洞天和地上失去金色光泽的书册便落入了他的手中。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弹弓在旁。
即便打不着黄雀,螳螂肉也是肉啊。
就在此时,一个白色的颀长身影突然从天而坠,头下脚上,在即将触及地面时,一个回旋,瞬间恢复正立的姿势,稳稳落地。
刚好挡在了青衣老者与周衍之间。
那是个生着双桃花眸子的青年。
青年吹了吹散在眼前的黑发,不客气地伸出手。
“东西还来,放你一条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