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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来突骑施人大营冒险,并不代表是傻大胆,李怀唐早已将突骑施人的内部情况了解得一清二楚。铁板一块,只存在传说中。突骑施人内部可供李怀唐利用周旋的缝隙超过任何人的想象。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在突骑施人的营地里,莫贺达干是李怀唐的敌人,而暗地里,莫贺达干的最大的对手是与他几乎具有同等实力的都摩支。通过俘虏口中所得到的情报,让李怀唐自然而然地向都摩支靠拢。在都摩支的营帐里,李怀唐以大量的金银财宝投石问路。
“你就是史国的传奇将军?”
都摩支好像对闪光发亮的物体不怎么感兴趣,注意力都集中在李怀唐身上,在寻找传说中的光环。
让都摩支惊奇的是,新近崛起的史国传奇将军似乎是个结巴,言语极其模糊,乱七八糟的手语破坏了他看似威武的形象。
形象么?李怀唐丝毫不以为耻,双手夸张的动作在不停变幻,嘴巴“啊啊”地配音,让都摩支眼花缭乱,头昏脑涨。
勇猛有余,谋略不足?都摩支疑惑地将这个标签贴在李怀唐的身上。
“都摩支将军,我家将军不善言辞。他说,远在偏远的史国,就听闻到将军的赫赫威名……”
在糖衣,钱弹面前,除了神仙和超人以外,无人能够抗拒,至少,都摩支的免疫力就没那么强,渐渐地陷入晕乎乎飘飘然当中。
“都摩支将军,我家将军说,希望可以投到贵部麾下。与英雄的都摩支将军并肩作战是我们的无上荣誉,希望将军成全。”
“好,没问题,苏禄汗那里,我去说。放心,在我的大旗下,无人敢欺负你。”
没有人会与金钱作对,都摩支也不例外,再说,敌人的敌人不就是可以利用的朋友么?都摩支嘿嘿地阴笑着,莫贺达干瞪眼吹须暴怒无奈的表情已经浮现在他的眼前。
带着满意,怀着同样的互利,嘿嘿,是互相利用的想法,李怀唐走出了都摩支的大帐,只要不归到莫贺达干麾下,送点财物给都摩支没什么,那些财物,来自于冤大头霍霍比,主人本来就应该是都摩支。
“将军,为他们而得罪莫贺达干不值得啊!”
素有都摩支麾下第一战将的索尔忍不住冒头。
“哼!史国这头羊,苏禄汗迟早得吃下肚子,与其便宜其他人,还不如先让我染指。他的士兵,他的战马,他的财富,我统统都要。布哈拉城下,就让他们先打头阵!”
都摩支的皮笑肉不笑,也不知道是不是狐狸肉吃多了。
与此同时,在苏禄汗的大帐里,为了史国这只羊引发的血案,数人发生了激烈的狗咬狗式争斗,刚刚才在苏禄汗的强硬镇压下熄火。空气中,依然弥漫着浓烈的敌对气氛,帐中的数人互相嗤之以鼻,冷眼以待。
阻止部下的争斗并不困难,苏禄汗的威严从来不容挑战,可是,苏禄汗从一开始就没有这个意思,直等到各方的火苗烧到了最旺盛之时,才恰到好处地出手。
突骑施部的组织架构很松散,势力众多,没有大乱就不能大治,这是苏禄汗的多年以来的感悟。乱,才好,才放心,要是他们都铁板板一块,苏禄汗才担心。
“大汗容禀。我们派往史国的沃教特使,在前往乞史城南部寻找护法的时候全部都被杀了。”
这边的火头刚熄,骨咄禄又点燃了那边的火苗,眼睛有意无意地瞟向对面的莫贺达干。
“那,那关我什么事。”
莫贺达干似乎感觉到了即将缠绕到自己身上的一丝阴谋。
“那肯定是史国暴徒干的。你别妄想让我来背这黑锅。”
阙伊难如盯着莫贺达干,心忖道:这么紧张,莫非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骨咄禄冷笑:“你心虚了?我可没说过是你干的。我查验过了,那几个使者是被弯刀砍死的,尸体都被烧焦了,要知道,史国人是不会放火烧人的,他们认为,火,是神圣的,尸体只会玷污了圣洁的烈火。”
黑锅,已经成功抛出,即将套牢既想中的对象。骨咄禄恰如其分地保持沉默,恭敬地候在苏禄汗的边上。
“你,污蔑,血口喷人,大汗,我……”
莫贺达干涨红了脸,有苦说不出。
“都下去。骨咄禄,你留下。”苏禄汗没有暴怒,反而很平静,
打断了想发难的阙伊难如。
甩了一句“哼”,莫贺达干悻悻退下,出帐前,与阙伊难如的目光不期而遇。他看到了,从阙伊难如的眼里,他读到了一丝阴鹜。
大帐里,只剩下了苏禄汗两父子。
苏禄汗一直闭着眼睛,没有说话。
“父汗?”骨咄禄受不了那可怕的沉默氛围了,终于尝试着问道。
苏禄汗睁开了眼睛,盯着骨咄禄,良久,才道:“刚才,他们出
去的时候,你看到了什么?”
骨咄禄愣住了,被苏禄汗盯得发毛的他,还心虚地以为自己与李怀唐的秘密协议被发现什么端倪了。没成想,他这个父亲居然问起了这个看似不着边际的问题。
“这个,这个,儿愚钝,没看出来,谨听父汗教诲。”
骨咄禄支支吾吾地回答。确实,刚才,他只顾着注意苏禄汗的表情,没有理会被赶出去的莫贺达干和阙伊难如。
“我看到了他们之间的矛盾和争斗,激烈而不可调和。”苏禄汗幽幽道来。“他们两个,天生就是对头,而且都有野心。”
“野心?这个……”骨咄禄感觉苏禄汗说的就是自己,局促不安不知从何说起。
“这次被俘,很不服气是吧?”苏禄汗话锋一转,语气加重,“为什么被俘的不是莫贺达干,还有阙伊难如?你该学会思考了,好好学。不然,下次就是被人家砍掉脑袋都不知道是谁下的手。”
“是,父汗。儿定当遵从父汗的教诲。下次一定不辱使命。”
骨咄禄的心中窃喜。苏禄汗能对他说这些,就说明了自己在苏禄汗的心中已经有了一席之地。这个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难道被俘一次就能有如此奇遇?那,再被俘一次……骨咄禄的心思开始乱七八糟。
“此次如果不是为了沃教的事,你以为你还有机会在这里和我说话吗?下次如果再败,你就去当一个小兵去吧。哼!”
苏禄汗狠狠地说道。
“是,是。谢父汗大恩。”骨咄禄冷汗直冒。
“不过,此次,你做的很好。懂得事情的大小缓急,史国的护法就继续由你来安排。还有,你的亲兵,你自己去解决,别白白地便宜了别人。”
苏禄汗的语气缓和了下来。以前,他都不怎么重视这个庶出的儿子,这个骨咄禄要计谋没计谋,要勇武也没勇武,与嫡出的长子尔微相比,苏禄汗根本就没指望他能接班。今天的形势有点怪异,这个一直不起眼的儿子居然懂得向莫贺达干发难了,而且还在莫贺达干和阙伊难如之间不知不觉地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这两年,莫贺达干所部,还有都磨支所部强盛得很快,他们各自的实力隐隐有超越自己的态势。就连那个阙伊难如,手中虽然没有部兵,但是野心也不小,也不知道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经营了多长时间。
为了平衡,苏禄汗一直让他们互相之间保持平衡,容忍他们相互倾轧。现在,又多了一个骨咄禄,似乎与史国之间有着一丝关系。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也许史国就不用那么着急地去灭它,应该可以利用一番。
眼前这些势力,苏禄汗还没想出个完美的办法来处理。那么就干脆鼓励斗争,把斗争的蛋糕做大做强,让他们不停内耗,耗着耗着就习惯了,就大治了,皆大欢喜。
“父汗,还有一事,儿不知当不当说。”
“嗯?何事?”
苏禄汗从纷杂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察看不出苏禄汗什么态度,骨咄禄咬咬牙根,继续道:“怎么各国的特使都是阙伊难如的亲随?”
“哼!那老贼,连你都瞒不住。”一股恨意从苏禄汗的脸上兀然腾起,“他想翻天,也没那么容易。我自有安排,你,你先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