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李运

二子从周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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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四十八章李运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学宫之外,江卿世家却没闲着,与官府很快达成了盐井开发新协议。

    新协议的主要内容就是以税带榷,不过这盐税定得极高,政府攫取走了五成利益。

    眉山盐税两监,外加转运司,从直接经营者变成了监督者,职责就是盯死世家,不让他们偷漏税务。

    世家分得五成,然后成立了一个四通商号,通过商号掌握陵井盐的独家经营权。

    与之相应,四通钞行,作为四通商号的分支机构,以陵井地区预产盐量为保证金,发行十五万贯仙井盐钞,用于补充眉山的货币不足。

    除了承兑,钞行还负责担保,小额借贷,抵押等诸多金融业务,这也是宋人早就做老了的。

    私钞面额比会子,交钞小得多,以五,二,一为数,涵盖了从五百文到十文面额,印刷精良,币值硬挺。一经投放,立刻成为眉山地区广受欢迎的日常交换中使用的信用货币。

    为了让产量与发行币值相当,大洪井和五龙井周围,新的井眼紧锣密鼓地开始钻探。

    有了这么多资本,江卿世家开始大肆采购牛马,用来代替不足的人力。

    大部分牛马,二林部从自己部落中调集,还有一部分,来自大理,吐蕃。

    南方商道,一时间马帮的銮铃声不绝于路。

    谁也不会傻到只带牛马,它们背上,一般还有西南货品。

    东西越来越贵重:藤器,铜器,香药,犀象,火浣布,各色南方宝石……

    码头贴出了招工告示,每日工钱二百五十文,管两餐,有宿舍,可带家口,招揽流民隐户,去陵井上工。

    眉山府贴出公文,凡来眉州从事井务者,世家负责清偿所欠负逋,不计利息,分期慢慢归还即可。州府负责安置,一年后视工作成效,入陵井户籍。

    流民,逃户,可以借此机会,重新变成大宋编户齐民。

    这项政策一出台,眉山码头立即成为了叫花子营,拖儿带口的穷苦人家,最远的从夔州一路搭船乞讨而来,沿途络绎不绝。

    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

    然而三江河帮,在这次人员转运中,居然充当了一回大善人的角色。

    不是不想欺压,可问题是,搭船的那些人,特么比老子们措大还穷!身上几缕破布,手中一个破碗,这是真刮不出一点油星!

    要不是吃了苏小少爷半年跷脚牛肉,如今有个报答的机会,加上江卿按人头给钱,老子们打死都不会接这趟差事,没得晦气!

    因此汉子们虽然言语粗鲁,行为粗暴,手脚对女客也不干净,可等到到了眉山码头,愣是收获了一堆感谢。

    因为到了眉山码头,好歹这命就算是挣出来了。

    码头义棚,土地庙,所有人手投入到了忙碌的救济活动之中。

    程三大掌柜坐镇码头亲自指挥,看着衣裳褴褛的人群和忙得额头见汗的八娘二十七娘,一直不停摇头:“作孽哟,我大宋的苦人怎么还有这么多……”

    县丞也在旁边摇头,拿笔管敲着身前的本子:“平日里依附于豪强,一旦出事,这帮人便离死不远了。你看,这户人家,负逋五百二十文而已,就被逼得举家逃亡。惨,真的惨……”

    身周几个牙行的人,立刻谄媚地恭维着两个大善人,他们充当合同里中人的角色,签一份文书,就有一份钱拿。

    程三说道:“五百文,不就眉山城两天的工钱?”

    县丞摇头:“这是农户,老程你当其余地方,需要这么多的人工?五百文就是近一石稻谷。赤贫之家,粥菜度日,你想他们拿得出近百斤的存粮?”

    程三摇头:“还是张公仁德啊,而且通达民情。负逋超过一贯的,只以一贯为顶格。”

    县丞翻着白眼:“老程你以为这样胥吏就没有下手的机会了?各州县的官司有得打,他们肯定会虚增虚报。”

    程三笑道:“虚报就虚报呗,张公说了,负逋过多,说明治下哀鸿遍野,那就要影响考绩,三年内不得迁转。前程和贪索,只能选一样。”

    县丞哈哈大笑:“还有隐户问题,以及好几年前逃散的流民,如今也是他们头上悬着的一把刀。意思很明白,这是给大家一个擦屁股的机会,该清账的赶紧清账。”

    “损失那些丁口,立马可以用隐户顶上去,丁税田赋,平时终高不过地里的产出。你瞧着吧,总之好处落不到别人手里。”

    程三说道:“各人自扫门前雪吧,拉扯着过得去就可以了。学士要的是政绩,是各地欠逋和逃民隐户的口子变小,不是为了整顿官场。因此底下的州县,怕是都要感恩戴德呢。”

    县丞啧啧连声:“所以人家能做到计相,直学士呢!老程你我却只能坐在码头晒这太阳!”

    又一船移民到了,两人停下闲聊,坐直身子,等待新一轮的登记。

    如今已经是四月,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移民数量这几天达到了一个峰值。

    一船人下来,以家庭为单位,各领一身粗麻短衫,先去冲凉水澡,洗干净换上衣服,去大棚领一碗牛骨汤泡饭,吃过后过来依次登记。

    这船上有一个近三十的书生,别人洗漱完毕都换上了新衣,就他还是穿着自己的破旧幱衫。

    坐在码头石阶之上,书生捧着大碗,眼泪便掉落在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