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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城日当午。
锣鼓喧天,纸醉金迷,喝彩声、歌唱声、将酒声、盅色声,还有那小巷子里此起彼伏的香艳淫靡之声不绝于耳。
一行人里就数更云和卷堆吃喝得最带劲儿,拥挤的人潮里后面三人既怕跟丢又想流连于眼前的热闹,实在是无法两全。
对于最容易满足的苏桂,酒菜和热闹都是别人的,睡觉才是头等大事,所以也不管掉不掉队,吃饱后就地找个舒适的角落眯觉去了。
“安静,各位,请安静……鸳鸯帐里春意浓,我懂此刻大家内心的躁动,不过大家莫忘了今天是一年一度的半城伴礼!”
“哈哈哈……”
叶轻飘等人正吃得不知身处何处时,花楼中央的花排上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以轻柔儒雅的声音压住了一片鸦雀的嘈杂。
花楼四周各栏楼酒桌前的觥筹交错,声色犬马中的缱绻贪欢戛然而止,如此不费劲的召唤,那男子的功力可见一斑。
“‘前尘徒劳,后是难料;浮世一诺,且忘半城’。各位陌生人,到了半城,你们那种迫不及待想要兽意人为的心情我懂,因为我曾和你们一样!”
男子稍作停顿,一本正经露出个阴险邪魅的表情,如此的反差一下子撩拨得下首的一排排女宾各种尖叫,一时间男男女女各种淫词秽语一句比一句不堪入耳。
“请容许我厚脸皮地重申几句以多赖点半城的美好:‘且借一年祭浮生,相亲相爱莫交知;他年酒干荼蘼日,剑拔妆红犹未识!’,各位这是半城的初衷,大家可要先明了。”男子儒雅得如同焚香时的一缕青烟,声音酥软甜糯。
“周先生,请说简单点。”下面一片人直呼听不懂。
“哈哈。”那周先生拂袖在身后,固然下面尽是些瞎起哄的,不过他还是耐心地和道:“就是说,在这里,不论男女,酒可以乱喝,话可以乱说,架可以乱打,床可以乱上……但就是莫认真,因为一年以后从这里出去你们就可以理所应当地谁都不曾被认识过。”
“哇哦……”四周一片欢呼雀跃,无不叫好。
“不过依规得先请我们的两位……呃……”
周先生话尚未说满,只见从花桥那头的花房里一男一女相拥踉跄着不停撞击着身边的各色物什跌跌撞撞摇晃出来。
那女子一条光洁水滑的玉腿单吊在那男子的臂弯里,双手挂在对方的脖子上背朝着前方一路倒退,如同两条交缠的水蛇忘我地耳鬓厮磨、啃咬,哪管四周有人无人。
花楼四周起先“哦”地一片,接着口哨声、唏嘘声、眼馋声,然后不知哪个角落传来一声“脱……”,紧接着就如同接到口令一般,大家都齐声喊道:“脱,脱,脱……”
寸言脸一红,正欲转身躲避,忽然想起什么,赶紧大大伸展开双臂挡住正在身后往前挤的叶轻飘。
哪知那叶轻飘听前面一阵起哄,一股劲只想赶紧钻到前面探个究竟,不料却被寸言生生挡住了,推搡几下没动静再四周一阵乱探发现有松动的地方,立马半蹲着就往寸言的一侧挤。
已上了花桥的两人正缠绵得如若四下无人,这哪能让叶轻飘看,容不得多半点考虑寸言往下一夹胳膊,叶轻飘的脑袋就被夹在了手肘下。
“他们喊什么,我也要看,你起开!”听四周的人叫嚷得更欢了,叶轻飘一阵好急,嘴里叫骂着寸言,手脚还不停地又是踩又是挠。
寸言本打算就这样夹住她的脑袋把她带离开,可这拥挤的人群硬是生生地帮她挣脱出来。
“……啊……呃……!”叶轻飘脸上一阵绯红滚烫,脑子停止运转好一会儿,反应回来后原地转来转去却找不到可以藏住脸的地方。寸言一时间也囧得眼睛独自眨了好几百下。
“真笨。”他伸出一只手掌盖住她的两只眼睛往人群外把她拖出去。
“好了,好了,二位。”那周先生上去费了好大劲才把粘在一起的两人拉开。
虽然那两人已然衣冠不整,满面蓬发,但就在分开的一瞬,男子手在女子脑后往上一扬,一块斜角用白翡翠珠绣着荼蘼花的红盖头重新盖回她头上。
“兄弟不要急,姑娘是你的,且先忍回去,咱们还是先花点时间来行个礼……”
“哈哈哈……”围楼四周又是哗然一片。
“哇塞,看他们这般,定是相爱已多年。”卷堆啃着一个花红跟旁边说道。
“不是,他们认识只一个时辰不到。”旁边一个声音答道。
而卷堆丝毫没有觉得异样,因为记得一直跟在他身边吃遍各桌的是更云。
“哦,原来是一拍即合,能有好下场么?”
这下,卷堆的问题没有得到立即的答复,一个身体渐渐从他肩后贴近:“下场?到了半城谁讲究这个,尽兴!”
伴随着声音,一股热流经过耳畔蹿入脖颈,声音刚落他就感到自己的一边屁股被狠狠地捏了一把,并且没有很快放开,他全身毛孔都提到了极致,屏住气息朝那手的主人看去……
眼前是一张十分俊美的脸庞,眉若青峰,眼似溪涧,似有若无一抹暖笑让人觉得甚是邪气。
世间纵有一万个想不到,卷堆认为从不包括自己竟被一个男人调戏了,身体的每一块肥肉瞬间全绷成肌肉尽量往骨头上收缩企图离开那只“爪”。
那只手微松后又使劲捏了一把方松开:“臀部肌肉力量不错!”
说罢,那人又好像很嫌弃似地将那只手在卷堆身后的衣衫上擦了两把,再次瞟了两眼刚刚捏过的地方然后慢慢离开。
卷堆惊得失魂半晌,把他叫回来的还是更云。
“你发什么呆呢,听到没,马上可以去抢房了,叫上寸言他们务必每人抢到一套,多余的可以租出去。”
“更云……”卷堆也不理会更云的话,巴巴地看向他,身体维持刚刚的姿势,一寸肌肤都不动,尤其夹紧了屁股。
“怎么啦,你拉屎在裤裆里了?”更云说着便拉着他的衣服检查起来。
“我被人吃豆腐了。”
“谁啊?”更云的表情仿佛接了一个惊天炸雷,卷堆以为他也为自己打抱不平,刚想作进一步的煽情,不料更云继续说道:“哪个女的这么饥不择食,野兽居然输给了你?”
“不是女的,是男的。”
更云差点没被自己刚吸进去的空气给呛死,本想拍拍他给点安慰,忽想到什么立马又把那只手缩了回来。
“快,分头行动。”才耽搁几句话的功夫,人已如潮水般向各个出口涌去。
“行动什么?”卷堆还没听明白怎么回事,更云已几下就钻进人群里不见了踪迹。
本是那个成亲的男子宣读的半城规矩,可惜那时对于卷堆来说非同一般,所以他没听见。
原是这样的,半城跻于半山腰,每年只为一对结婚的人举行婚礼:无需媒妁之言、无需嫁妆聘礼,更不必繁琐的礼节。只需在每年满城荼蘼花开的时候捉到每年仅有一只的荼蘼花虫献祭给这里的山神,便可以有举城同贺的婚礼,在半城被称为“伴礼”。注意,是只要捉到荼蘼花虫的两人,没有限制性别年龄的。
所谓的举城同贺其实是谁都不认识谁的陌生人。
半城有着举世无双的房子。举世无双的原因在于这里虽处半山腰,但最不缺的不是泥土是石头。半城所有的房子都是石头建成,所有的道路也都是石块铺成。更奇的是半城的山耸入云端,没人知道有多高。
依规,半城每年都会更换所有城民,每一年在这里举行伴礼的两人就是这一年的城主夫妇。上一年的城主夫妇中会有一人来主持完伴礼后,由新的城主宣布半城规矩。
这规矩当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上一年的城民已在同一日全数撤走,新来的城民可以任意选择自己中意的房子,以最先到房门前拔下那套房子的钥匙为准。
选到房子的就可以安心在这里居住一年,而没有选到的也要在当日就离开。
由此可知,哪是什么任意选择,分明就是抢。
另外,举行过伴礼的两人有效期就只有一年,一年以后各自悄然离开,无需作别,自此不再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