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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末的最后一天,阳光轻轻柔柔洒向大地,在高高低低的城市建筑群中,照出一道道深浅不一的阴影。
一辆军绿色吉普悄无声息驶入一栋红色的居民楼,在挨着护墙的单元楼前停了下来。
“砰砰砰—”一声清脆的敲门声过后,一位中年男人打开了房门。
“您好,请问您是刘政海先生吗?”方尘脸上挂着笑容,礼貌地问道。
“我就是,你们是?”
一旁的靳一川抢了先回答,“我们是审计局的审计人员,有些情况想从您这了解了解。”说完,又拿出了工作牌递了过去。
那中年男人看了一眼工作证,微蹙了眉,“你们来找我做什么?我现在不过是个闲散人员,连份正式工作都没有。”
方尘上前微笑道,“也是,作为领华集团前财务主管,有着近二十年丰富的财会职业生涯,竟然会被一个只有两三年会计经验的黄毛丫头踢出门去,放谁身上都会觉得这世事炎凉不公。”
刘政海一阵冷哼,“那又怎么样?经验和专业知识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方尘不置可否,笑着说道,“刘先生,我们来之前也是做过一些准备工作的,如果对您没有一定的了解我们也不会贸然来这,我知道您是一个有原则有良知的人,对领华集团的审计我们确确实实遇到了一些困难,所以希望能从您这得到一些帮助。”
“你们走吧,领华集团的事我无可奉告。”
说完,刘政海抓着门把手就要关门,被靳一川一把拉住了房门,半个身子侧了过去卡在了门口。
“能不能别给我添麻烦?我已经没了工作,而且也找不到工作,你们还想让我怎么样?难道还嫌我不够落魄吗?”
“刘先生,有什么话能不能让我们进去再说?如果您听完我的话还是执意隐瞒事实,我们会尊重您的选择。可以吗?”
看着方尘一脸恳切的表情,刘政海叹了一口气,然后慢慢松开了握着门把的手。
窗外一缕金色的阳光透过玻璃窗轻轻柔柔洒在破旧的书桌上,桌上蒸蒸日上客厅正墙挂着一幅书法,上面写着“宁静致远”四个大字,飘逸隽永。屋角的电磁炉上一只发黑的铜壶翻滚着不停往外冒着热气,不一会儿就将玻璃窗氤氲出一层白雾。
“喝茶还是喝白开水?”刘政海从茶几底下取出几个一次性杯子,问道。
“白开水,谢谢。”
“我也白开水,多谢!”
顺着颀长的铜壶嘴里,一股热气腾腾的液体流入杯中,然后慢慢在空气中冷却。
“你们有什么要说的就快说吧。”刘政海坐在沙发上,点了一支烟。
“紫来建筑材料有限公司的丁浪您应该打过交道吧?”
刘政海脸色一沉,没有说话。
“撞他的那个司机上个月在看守所里也无故死亡。”
刘政海面如灰土,猛吸了一口烟。
方尘又乘势反问道,“您不觉得您也身处在危险之中吗?”
一圈烟雾缭绕过后,是一声声沉闷的咳嗽声。
过了好一会儿,刘政海才停住了咳嗽,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水,然后才开了口,“说吧,你们想知道些什么?”
方尘定了定,问道,“紫来建筑材料有限公司与领华集团就东山引航站项目签订过一份合同,您应该知道吧?”
刘政海点了点头。
“领华集团在东山引航站项目中递交的资料中并没有任何与紫来建筑材料有限公司相关的财务明细与合同往来。”
“既然你们能知道那份合同的存在,那还来问我做什么?”
“我们需要一个可靠的证人。”
“你们凭什么觉得我能帮到你们?”
“作为灵州市首屈一指的顶尖财务人员,您能放弃您近二十年的财务职业生涯,难道还说明不了什么吗?”
看着对面那个柔弱的女子坚毅又果敢的眼神,刘政海忧愁的脸渐渐放松了下来。
“秦金国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我能安然无恙待在这里我已经很满足了。”
“可是,一个丁浪,一个何平,谁能保证不会有下一个?”
刘政海眼里飘过一丝失落,他将视线转向了窗外,正午的阳光明艳又刺眼,斜斜地照着他那张沧桑愁郁的脸,踌躇了好一阵,那张微微抖动的嘴里才幽幽地吐出来一句话,“给我一点时间考虑,可以吗?”
一旁的靳一川耐不住性子,直接说道,“刘先生,秦金国那种老狐狸你还用考虑帮他吗?你们交情再深,他不还是为了一个女人把你弃之如履?”
方尘也开始打消他的顾虑,“刘先生,君子是有所为有所不为,我相信您是一个充满正直感的人,您有您的担忧和顾虑,可是您的一切不作为能不能站在正义与善意的基础之上?一个无视法律法规,为一己私欲不择手段的人,难道不应该受到相应的惩罚吗?善恶有分,正义也许会晚来,但绝不能因为我们的自私不作为而缺席!”
刘政海低垂下了头,沉吟不语,阳光照在他黑白相间的发丝上,泛出一丝丝金光。
“什么人嘛,简直就是顽固不化!”刚回到车上,靳一川愤愤不平地猛地按了一声喇叭。
方尘苦笑道,“人嘛,本性都是自私的。”
“秦金国这种人,他有什么好帮的?”
“也不一定吧,我总觉得,他应该不会无动于衷。”
“切,跟他说了那么多,最后不还是把我们赶了出来?都不知道秦金国给他吃了什么药,能让他对他这么死心塌地!”靳一川边说边启动了发动机,转动方向盘将车转了个大弯。
“这种事难说,听说以前万赋良也想挖他去万鑫集团,能在秦金国身边待上十几年,他们之间的交情也许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方尘淡淡地说。
靳一川不以为然,“交情?方姐姐,我看你是把这个刘政海想得太好了!哪有那么多难言之隐?兴许他和秦金国没什么两样,狼狈为奸也未可知!”
方尘笑了笑,“那要不要咱俩打个赌?”
来这之前,方尘把全国富留下当挡箭牌,然后瞒着老陈和靳一川偷偷跑了出来,仅仅只是因为听说这个刘政海为了秦金国拒绝了万鑫集团为他提出的年薪百万的丰厚条件。
而且在进入刘政海的房子之后,她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判断,一个在物质方面没有多大需求的人,一定在精神方面有着自己的追求与坚持。
一听打赌,靳一川立马来了兴趣,“怎么个赌法?”
“我赌他一定会来找我们。”
“我才不信呢,赌注是什么?”
“食堂一个月的大荤让给你怎么样?”
“哈哈,好!”靳一川喜形于色,他在审计局是出了名的爱吃肉。
“要是你输了怎么办?我可不想要你的大荤。”方尘又撇了撇嘴。
“那你说赌什么?”
“我和文岚一个月的早餐!”
靳一川皱了皱眉,“干嘛带上她?”
“怎么,输不起啊?”方尘打趣道。
“切,有什么输不起的,赌就赌!”
和煦的阳光下,那辆军绿色吉普车快速拐出那栋红色居民楼,转过一个路口后汇入熙攘的车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