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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前,万赋良与柳云暮发生过激烈的争执,十五年了,这也是他们之间唯一一次歇斯底里般的争吵。
“好一个从来佳茗似佳人!原来不过是你用来蒙蔽我的幌子!”
“你几个意思?”
“十五年了,你骗了我整整十五年!”
“钱和名分,我有哪一样亏待过你?”
“你以为你那点臭钱就能弥补你给我的伤害?名分?真是可笑!就因为我是你妻子,所以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对我下药,用来掩盖你不孕不育的事实吗?!”
“你从哪听来的胡言乱语?!”
“怎么,敢做不敢当吗?堂堂灵州首富,却是个伪男人!原来你也怕被人笑话!”
“你别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要不要我拿着你为我订制的铁观音去派出所验个清楚?”
“有本事你就去!我看你能不能走出这个大门!”
“哼!我是没本事,我不仅没本事,我还是个傻子!傻到以为你是爱我的,傻到你把我困在这诺大的别墅里还心甘情愿,傻到你给我下了十五年的毒我还对你有一丝丝幻想!”
“怎么?是不是他回来了,你又对他旧情复燃了?所以在这没事找事?”
“你无耻!”
“好好过你的富太太生活,别给脸不要脸!”
“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什么都不是行了吧!”
那天争吵过后,万赋良回到了澜轩公馆,十几年来,对于柳云暮,他是有那么一点亏欠,以前他觉得柳云暮是个善良单纯的人,性情又比较乖巧温顺,比起其他那些不停向他索取的女人要好太多。
睡到半夜,万赋良不知怎么醒来了,他打开台灯看了看墙上的时钟,正指向凌晨两点十四分。他已经没了睡意,心里老有些心神不宁,梦里的柳云暮一直在向他哭诉,阿良,你好狠心,你把我害得好苦…
他下了床正准备倒杯水,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拿起手机,不过几秒,那张脸忽的黑沉了下去。
当他赶到宝翠园的时候,别墅已成了火海,熊熊燃烧的大火直冲入天,别墅被一点点吞噬,半个天空被那炽热的烈火烘出一片耀眼夺目的金光。
一个小时后,消防员终于扑灭了大火,漫天的灰烬随着风四散在各处,那曾经清雅幽静的别墅已变成了一座满目疮痍的废墟。
消防员在别墅里一共发现了三具尸体,其中两具还能分辨出模样,一具男尸五十岁左右,一具女尸约莫六十岁,而烧得最严重的那具尸体,因为离着火点最近,已被烧得全身乌黑,几成木炭。
“万先生,消防队长刚才把这个东西交给了我,说是在死者手里发现的,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
万赋良接过萧远递过来的东西,那是一块南红童子拜观音,底部已出现两条细小的裂痕,那块南红是十年前他在州山观音庙里为柳云暮求来的,这些年来她一直佩戴在身上。
万赋良的嘴唇有些细微的抖动,他微驼着身子,呆呆地站在那儿,看着那一眼狼籍萧条的废墟,好久也没能说出一句话,他不是个绝情的人,只是没料想会有这样的结果。也不知什么时候,握在他手里的那块发黑的南红,已四分五裂碎成了好几瓣。
第二天,灵州的大街上依旧车水马龙,熙攘的人群不停在高楼大厦间来回忙碌,城市的小贩还穿梭在市井小巷继续着日复一日的叫卖与吆喝。
不同往日的平静,今天灵州的新闻头条里突然爆出来一条抓人眼球的消息,小三急上位,首富万赋良逼死正室,同时还附上了一张宝翠园别墅被烧毁后的照片。
早已习惯各媒体为博点击量无端揣测或夸大其词报道的万赋良,当看到那则新闻时还是忍不住暴怒起来。
“狗东西!什么玩意儿!”
“您不觉得跟几年前的手段如出一辙吗?”萧远说道,四年前万丰元酒店出事之后的第二天,媒体也是这般捕风捉影凭臆杜撰。
萧远的话倒是点醒了万赋良,“那你怎么看?”
“我觉得四年前死掉的包凯不过是个替死鬼。”
“所以…”万赋良似乎明白了什么,但他有些不敢相信。
“尸检报告什么时候出来?”
“两天以后。”
“郝姨和彭松的后事你好好处理,毕竟陪着云暮在那守了十几年,他们的儿女要是有什么需求尽量满足。”万赋良顿了一会,又说,“我要见他,你帮我安排一下。”
萧远心领神会,只是最近接二连三发生的事让他有些心烦意乱,但好在有一个人还能让他有些许安慰。
走出澜轩公馆后,他给自己点了一支烟,刚点上的刹那,忽然想起来什么,又把烟给掐灭了。
那天在海边,她突然问了一句,“你烟龄没有十年也有八年了吧?”
他哑然,然后点了点头。
她又说,“一股子由内而外的烟味,倒是像极了你那骨子里挥之不去的忧伤。”
从那刻起,他便决定要戒烟,其实他也厌烦了自己身上那股子被烟沉积下来的油腻,更厌恶自己似乎与生俱来悲天悯人的伤感。
他想给她温暖,想给她阳光,想给她这世上一切谓之美好的东西。
春节过后,街上的工人开始陆陆续续将树枝上那有些褪色的大红灯笼取下,少了那点新春的喜气,灵州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与祥和。
再次回到审计局,已是元宵节过后,刚走进办公室,方尘就和迎面而来一个顶着一头锡纸烫的大男孩撞了个满怀。
在看清楚那个依旧英朗的面容就是靳一川之后,方尘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方姐姐,新年快乐!”靳一川脸上是一如既往活泼的微笑。
方尘礼貌性地挤出来一丝笑容。
还没来得及再寒暄几句,老陈就把方尘叫去了办公室。
“怎么了这是?大过年的,一脸的愁云惨雾。”
一旁的文岚拿手肘猛地戳了一下靳一川,“小声点,她母亲一个星期前在疗养院自杀了。”
“啊?!”靳一川忍住了文岚那股子重力,却没忍住那话里的震惊。
“把你嘴巴看好了,别又哪壶不开提哪壶!”
靳一川忽的开始伤感起来,“唉,真是个可怜人!”
十分钟后,方尘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与往常不一样的是,她的桌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礼包。
“方尘,那东北特产靳一川给你捎的,我给你带了点腊肉和蜜饯,那两盒海产全国富去海南带过来的,人人有份哦!”文岚边清点边解释道。
方尘低了头,不停地说着,“谢谢,谢谢…”
没有人看到她眼里闪动的晶莹。
她受不得别人对她的好,别人给她任何东西哪怕是一句安慰的话,她都会记在心里,然后想方设法以各种方式加倍偿还。
她知道妈妈一定不希望看到她颓废的样子,那强颜欢笑故作坚强的背后是她内心无以复加的痛苦。所以当她看到那一桌大大小小的礼包时,所有的感动与难过一齐涌上了心头。
还没等眼泪掉下来,她借着弯腰开电脑主机的动作,将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偷偷擦拭在衣袖上,然后嘴角轻轻上扬微笑着说道,“哇,这么多好吃的,你们是想把我养成大肥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