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萧远探望方尘

旧尘故人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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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远慌慌张张推开病房的门,当看到病床前余欢和风儿正齐刷刷地用猎奇般的眼光打量着他时,他刚还是满眼期待倏尔一脸愕然,欲跨入病房的双脚似僵住般停滞不前。

    来医院的路上,萧远还特意买了一束百合,他希望那点清雅芬香能让压抑的病房不那么单调索然。

    余欢一眼就认出来门口的男子是萧远,那个在酒吧向她借火的迷离男,那个方尘口中万鑫集团的副总。她有些惊奇,也有些疑惑,但很快又镇定下来。

    “哟,还买了花呢!还不赶紧进来!”余欢满面笑意。

    萧远有些腼腆,他捧着花走到病床前,看着病床上脸色苍白的方尘,有些心疼地问,“你怎么了,前几天不是还见你好好的吗?”

    方尘不敢直视那一眼温柔,只是微微一笑,“没什么事,就是有点儿贫血,已经好多了。”

    风儿接过萧远手里的百合,闻了闻,“真香!这百合清新淡雅,倒是挺投我们方尘的喜好!”

    “可不是么,不过这百合最适合送恋人和朋友,就是不知道你是以什么身份送这花的?”余欢眉眼一挑,有些坏笑。

    萧远顿时脸都红了,他又瞅了瞅同样一脸尴尬的方尘,连忙解释,“朋友,朋友…”

    “哦—”余欢故意拉长了音尾,又调侃道,“方尘,像你这种异性绝缘体什么时候藏了这么一位英俊潇洒的朋友?”

    方尘狠狠回瞪了余欢一眼,没好气地说,“你是不是巴不得我天天搁在这躺着?你那挖苦人的本事不好好发挥下是不是就浑身痒痒?好歹我也是个病人,就不能说点恭维的话让我顺顺气儿嘛!”

    “就是,她这就是赤裸裸的嫉妒!”风儿边说边拿着手里削好的苹果递给方尘,又转了身对余欢说,“天快黑了,我该回去了,等会叔叔也该来了,刚才护士不是说让你去楼下血液科把那报告取回来吗?”

    余欢愣了一秒,连忙答应道,“哦,对对对,差点把这事给忘了!那你们先聊着,我去拿报告,风儿咱俩一块下去。”

    说完,余欢朝方尘挤了挤眼,又对着萧远颇有意味地笑了笑,这才肯挽着心照不宣的风儿走出了病房。

    病房里的瞬间冷清了许多,只有天花板上的中央空调在不停地发出呼呼的声响。

    “你—”

    “你—”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又面面相觑相视一笑。

    方尘先开了口,“你坐着吧,这有好多水果,你要不要吃点?”她看出来萧远的拘谨,又找不到其他话题。

    “不用,”萧远连忙摆动着那无处安放的手,又笑了笑,“你俩朋友挺不错的。”

    “能不好嘛,七年了,不说生死之交,但绝对是情同手足。”

    萧远眼里突然生出一丝怅惘,其实在刚进门那一刻,他第一眼见到余欢出现在病房里时,他的心就猛地一颤,他知道她与万赋良的关系,也知道余欢些许过往,只是不知道她与方尘的交情如此之深。

    “你不是说有事要找我吗?”方尘问道。

    萧远回过神来,那眼里的忧伤愈加浓重了,停顿了好一会,他才开了口,“方尘,我们能不能对彼此都坦诚一点?”

    方尘被萧远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怔住了,她何曾不想坦诚相待,只是她早已习惯了收敛和掩饰,成人世界里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时时刻刻都在上演,那不过是教训得来后的一种自我保护。

    “好啊,怎么个坦诚法?那你先说说你和万赋良之间到底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方尘先发制人,她也不想再虚以委蛇地面对。

    萧远沉默了半晌,才挤出来五个字,“他是我义父。”

    方尘并不吃惊,义父这种称谓对于她而言,还有另一种理解,就是见不得光的利益权衡中冠以合理的交易名义。

    “所以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了。”方尘冷冷地回了一句。

    萧远脸上已是一片惨淡,他抬起头失落地看着方尘,然后深呼吸了一口气。

    “方尘,你知道吗,我开车有一个习惯,在红绿灯路口,只要是绿灯,我从来都不会去看周遭的一切,我会踩高了油门直接冲过去。可是遇到你以后,我会犹豫,会看后视镜,会考量周围任何危险的存在。”

    “我知道你几天前去找过邱燕晚,我也知道你对万鑫集团是铁了心要一查到底。我来找你,是因为我喜欢你,我在乎你,所以我不希望你卷入这场蓄谋已久的纷争中去。”

    “你可以对我视若无睹,对我说的话嗤之以鼻。但是你能不能不要再傻傻地摆出一副无所畏惧的姿态?你是不怕危险,可是你知不知道我每一天都在为你提心吊胆?也许一切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我只希望你能好好地出现在我面前。就像曾经的我,偷偷躲在你的身后,远远看着你生活的琐碎,那也是一种心安…”

    方尘的眼里已经泛出了泪花,她哽咽道,“你能不能不要这样无缘无故地对我好?我受不了…真的,我也害怕…”

    她不过是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受不了任何人对她丁点儿的好,就像在去红猴村的路上,她不过给了那个孩子几颗糖,那女人回馈给她的核桃却让她无法释怀,她总想着如果哪天再遇到那对母子,她一定要好好答以感谢。

    “为什么?为什么你总要把自己关闭在那个旁若无人的世界里暗自神伤?为什么你不能尝试着接受我,或者接受其他任何能走进你心里的人?”

    方尘无言以对,她呆呆地看着萧远,那双满是忧伤的眼睛里是她从来都不敢奢求的怜爱与疼惜,就算是曾经的张云阳,都不曾给过她这样的温柔与暖意。

    她很想承认她喜欢他,爱慕他,她也曾为他流泪过,失眠过,痛苦过,只是太多的不确定还是击退了她好不容易积蓄的勇气。

    “萧远,你知道吗?我有十年没有见过我母亲,也不知道她任何下落,我固执地以为是我父亲自私地阻断了一切联系,可是就是在前两天,当我见到那个面无全非的母亲活生生站在我面前时,那种信念崩塌的挫败感,现实残酷的无力感让我突然发现,原来我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最自私的人,我从来没有学会去了解过我父亲,也不愿去理解他为我所做的一切。”

    “在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的花都能结出果实,也不是所有的爱都能有所回报。你能说你爱我吗?可是爱了又能怎样?你是万鑫集团的副总,我不过是审计局一个小小的审计员,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我守着我小小的世界也没什么不好,人生本就是一场孤独的旅程…”

    萧远的表情有些痛苦,他不知道这几天方尘经历了怎样的煎熬,只是他知道他无法左右她的思想,他也无法接近她的内心。他们就像两个被隔绝的人,在河的对岸眺望对方,也无法越过那座被现实冰封的心桥。

    窗外的天已是一片灰暗,病房里的两人再度陷入冰冷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