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顾宁

冷亦卡缪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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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风凄凉倾盆雨,枯叶萧萧满地舞。

    雨丝如线穿秋空,滴滴珠泪洒万壑。

    西越国,云州孤峰崖迎来了入秋前的第一场大雨。

    孤峰崖上一座古宅之中,雨水顺着屋檐慢慢滴落,冷风飘过,带着丝丝凉意。

    古宅内,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自斟自饮,而他的眼前,一位少年正在认真的作画,古宅四周墙壁上挂满了《簪花仕女图》。

    画中的女子体态轻盈,婀娜多姿,红衣飘逸,但每一幅画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画中女子都没有五官。

    “师傅,我始终是画不出她在我记忆当中的模样,您能否告诉我...”少年看着眼前的画作,无从下手,新作的画中女子依旧是没有五官,少年每当入睡,梦中都会出现女子朦胧的身影,但他醒来后,却记不清女子看向他那慈爱的脸庞。

    通过作画,少年凭借记忆中的画面,画出女子体态穿着,但却画不出女子的面貌。

    “蓑衣烟雨客,素是故人来,岁月离散再相逢,酒杯相劝莫相拦。”古宅内的老人看着停下作画的少年,摇了摇头,忽然放下酒杯看向屋外飘落的雨滴,吟起诗来。

    话音刚落。

    古宅外出现两道身影,一位是身穿蓑衣背着把巨剑的剑客,一位是穿着袈裟拿着禅杖的和尚,大雨滂沱,两人却是雨不沾身。

    “久别十八载,想不到堂堂剑圣独孤天云却隐居于深山老林,可让我好找,喝酒我不拦你,只要你交出那样东西。”身穿蓑衣的剑客说话的同时,背上的巨剑在微微晃动,面对分别多年的好友,蓑衣剑客的言语当中竟然透露着淡淡的杀气。

    独孤天云没有理会蓑衣男子,而是目光看向身穿袈裟的那位和尚。

    见独孤天云目光看向自己,和尚微微一笑,单手立掌:“老衲法号悟池,自东土大唐而来,到这西越国取经。”

    至于取什么经,三人心中心知肚明,和尚说完,目光深邃的看了一眼放下画笔的少年,若有所思。

    这少年在他们两人出现后就一直保持沉默,眼神清澈,没有任何慌乱,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们一眼,眼神就再次集中在画中。

    “想不到,大唐国的古禅寺,也对佛经以外的东西感兴趣。”独孤天云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杯酒,拿起酒杯晃了晃,看着杯中酒水,酒水如镜,倒映出独孤天云深邃的眼神。

    “我古禅寺慈悲为怀,以天下人安危为己任,仙经乃是祸端,我取走,即可避免江湖血雨腥风再起。”悟池道貌岸然,却装作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

    在悟池身旁的剑客,听到悟池的话,嘴角一抽,真够无耻。

    独孤天云看向蓑衣剑客,轻声问道:“燕云,不再和我喝一杯?”

    闻言。

    燕云沉默片刻后,“不喝了。”

    “可惜了...”独孤天云叹了口气,转头看向正在观画的少年,“宁儿,为师给你上最后一课,看好了。”

    话音刚落。

    一直放在酒桌旁的剑,动了,剑随意动。

    剑动的那一刻,古宅不再是古宅,而是雨落花开的意境,雨滴在落下,剑过之处,雨停,剑指之处,花开。

    “这...这是大道意境!你竟然成就剑仙了!”在剑动情景转换的那一刻,燕云和悟池神色就变了,一脸惊骇的看向独孤天云,难怪独孤天云面对两位圣境高手依旧风轻云淡,原来他已是剑仙。

    两人连忙转身施展轻功就想逃走,然而他们如同陷入泥潭一般,速度变得极为缓慢。

    少年目不转睛的看着独孤天云的一招一式。

    片刻之后。

    独孤天云收剑,飘落在酒桌旁,拿起酒杯抿了一口酒,微微一笑,酒杯落桌,古宅还是那座古宅。

    实际上,独孤天云只出了两剑,一剑雨落,一剑花开。

    面对独孤天云耗尽寿元的两剑,若是两人联手或许还能抵挡一二,可惜两人心中惊恐一心只想逃离。

    就连独孤天云的一剑都未曾接下!

    原本惊恐的燕云和悟池,脸色变得平静了下来,因为他们两人知道,他们已经死了。

    两人静静的看了一眼独孤天云,眼神复杂,在少年震惊的目光中,燕云和悟池的眉心一丝丝血迹流出,两人缓缓倒在地上,气绝身亡。

    少年看着消失的两人,咽了咽口水,然后连忙跑到独孤天云身边,有点难以置信,“师傅,您怎么...”

    此时,少年发现了独孤天云的不对劲,独孤天云坐在酒桌旁没有喝那半杯酒,少年很清楚,他师傅从来不会留半杯酒。

    “宁儿,坐下,为师和你讲讲你的身世。”独孤天云微微一笑,他已经没有力气抬手了,若是平时,他让少年坐下,都会抬手示意的。

    少年心中有不好的预感,但他听到‘身世’二字,连忙坐在独孤天云身前。

    他从小就和独孤天云生活在一起,没有见过自己的爹娘,独孤天云也没提过自己的身世。

    “你的名字,是你娘起的,顾盼生姿,宁静致远,以顾宁为名,是你娘想你做一名有情有义,善解人意的人,同时也希望你平安喜乐。”

    “我知你不喜欢习武,但为师不仅要你读书还要你习武,读书,是为了让你明悟道理,习武,是为了让人跟你讲道理,只有你文武兼备,方能行走于江湖。”

    独孤天云看着顾宁轻声讲述,他这一生无妻儿,对待顾宁就像对待自己的后辈子孙一样。

    “我不要走江湖,我要在这陪着师傅...”

    顾宁声音有些颤抖,独孤天云越是这样说,他心中越是害怕,害怕独孤天云如同他想的那样。

    听到顾宁的话,独孤天云眉头一皱,“胡闹,为师总有离开的一天,难道你就不想去找你娘,不想去看看多姿多彩的江湖大世?”

    “身踏征途燃热血,行走江湖闯荡世,剑指苍穹任逍遥,风雨兼程追梦想,少年豪情壮志高,宁儿,这才是你该有的样子,你还年轻,你不该束缚于此...”

    顾宁闻言浑身一颤,“可是...师傅,您...”

    “为师时间不多了,在此之前还有些话要和你说。”独孤天云打断顾宁的话,看了看顾宁胸口位置,“你胸前挂着的九纹玉,是你娘留给你唯一的东西,玉不离身,好生保管。”

    顾宁拿起胸前挂着的九纹玉,九纹玉正面有精美的九条花纹,背后刻有‘山海’二字。

    这时。

    独孤天云突然提到一件事,“我让你背的仙天功,背的如何?”

    “徒儿早已把仙天功倒背如流,按师傅的意思,背熟后已经把书烧了,只是上面的内容让我有些不明白。”顾宁声音有些低沉。

    “那经书是你娘交给我的,也让我等你识字后去学习这本经书,这本经书在江湖上很多人称为仙经,也有人叫道经,你现在看不懂正常,记住,不要和任何人说起这本经书,你背下来的经书是完整的,经书一共五页,其他人得到的不过是一两页而已。”独孤天云说起这本经书的时候也是脸色复杂,经书内容是绝学仙天功的运功口诀,他因这本经书在逍遥圣境就成就了剑仙,江湖上那些人得到的经书只不过是他当初被逼无奈撕下来的。

    他的好友燕云把他得到一位仙人给的经书的消息传遍了江湖,导致不少圣境高手前来抢夺经书,独孤天云为了顾宁的安全,撕下三页藏好,剩余的两页他记住内容后,连带书面一起丢了出去,那些高手顾着抢夺经书再也没管他,他抱着顾宁逃离了大唐国,最终在西越国云州隐居山林。

    没想到十八年后,他曾经的好友燕云会带着大唐国古禅寺的悟池前来寻他。

    若是只有燕云一个人前来,他可以凭借手中剑就可以杀掉燕云,但是多了一位古禅寺的悟池,他只能施展入仙级的雨落花开剑法,这剑法是他成名剑法,若没有融入大道意境,只能和圣境高手一较高低,无法分出生死,融入大道意境后,施展的便是入仙级的剑法。

    面对入仙级的剑法,燕云和悟池两人才死得如此平静。

    蕴含大道意境入仙级的雨落花开剑法,是独孤天云第一次施展,也是最后一次施展,他逍遥圣境的武道境界施展蕴含大道意境的入仙级剑法,本就时日无多的他,直接耗尽了寿元。

    顾宁心中一惊,连忙说道:“徒儿谨记师傅的话。”

    “知道为师为何当着你面杀了刚才那两人吗?”独孤天云看了看有些疑惑的看向自己的顾念,叹了口气,“江湖不止打打杀杀,更多的是人情世故,但踏入江湖就要学会第一步,杀人。”

    ‘杀人’二字让顾宁心中猛地一震,他从小知书达理,虽独孤天云也教他习武,但从未提过‘杀人’二字,更别说这次还当着他的面杀人了,此次独孤天云慎重的给他提到‘杀人’二字,必有深意,他重重了点了点头,“徒儿知道了。”

    看了看青涩的顾宁,独孤天云心中叹了口气,还是让他自己去江湖中领悟吧。

    这时。

    独孤天云看了看靠在就桌旁的画影剑,“此剑,名为画影,拿好了,这也是为师唯一能留给你的东西了。”

    听到独孤天云的话,顾宁浑身一震,顿时,跪在独孤天云面前,潸然泪下,他心中猜的果然没有错,独孤天云真的要永远离开他了,若不然独孤天云也不会安排后事一般的跟他讲话。

    独孤天云微微一笑,“宁儿,不要难过,人终归有一死,为师能安安稳稳的度过这十八年,满足了...”

    “师傅,这杯酒,我敬您...”顾宁突然给自己倒了杯酒,向独孤天云举了举杯,然后一口闷下,这是他第一次喝酒,他知道自己的师傅很喜欢喝酒,但自己从来没陪他喝过。

    独孤天云见状大笑,“好好好,真是我的好徒儿...”。

    看着顾宁放下酒杯,独孤天云眼中闪过一丝不舍,“你娘的消息,或许大唐国东林学府的林天涯知道些,宁儿,你要记住,心有一壶酒,足以慰风尘,为师...去了...”

    话音落下,独孤天云安详的闭上了双眼...

    顾宁泪眼朦胧,跪在地上,对着独孤天云连磕三个响头,脸色悲伤,声音却铿锵有力,“恭送师傅!”

    独孤天云陨落的那一刻,西越国上空,大道异象起,血云崩剑,剑仙陨落之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