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瑾年

吃兔子的小草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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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二,三,四,五,五..五...”两岁模样的小奶娃认真地数着肉嘟嘟的小手指头,每经过一棵小树苗就会用右手弯下一根左手手指。待到左手手指全部都数完,她发现自己面前还有几株没有数到的小树苗。

    “爹爹,爹爹”像是遇到了难题,小奶娃咿呀咿呀,深一脚浅一脚地向着正在挖坑的爹爹走去。

    因为院子里面到处都有刚刚挖出来的新土,前一天又下过雨,小奶娃走得很是艰辛,浑身上下沾满了泥。

    “走慢点,走慢点~小心别跌到坑里面去了”莫年华含笑地看着眼前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奶娃,一把将她抱到一边稍微干净的地方,伸手替她擦掉脸上的泥土,满眼的宠溺。

    “等下爹爹把这株小树苗种下去了,就来帮瑾儿数,好不好?”温柔又带有磁性的声音又略带了几分哄小孩的语气。

    “好吧,爹爹可要快一点哦,不然小树都要死掉了”糯糯的奶音带着几分认真的味道,旁边的小奶娃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呵呵,不会的,小树还要跟瑾儿做好朋友呢!”

    “真的吗?瑾儿也愿意跟小树做朋友呢”

    几秒钟后......

    小瑾年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疑惑地问道

    “爹爹,爹爹~什么是做朋友啊?”

    做朋友啊,做朋友就是……

    “年儿,跑慢点,慢点~”祁玉儿拿着手帕跟在十一二岁的小女孩身后,额头上面挂满了细汗。

    “娘亲,快点,快点~爹爹都快搭好了”小女孩提着粉色的裙摆,欢快地在满院的海棠树中穿梭。原本细细小小的小树苗如今已经占据了整个院子。

    “瑾儿,快看,爹爹送给你的生辰礼物,喜欢吗?”年轻俊朗如玉般的青年男子如今已经留了一撮黑色的胡须,仍旧宠溺的双眼此时正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粉衣女孩。

    看着眼前已经搭好的秋千,上面还挂着好看的花藤,座位上面还放着一个柔软精致的软垫,软垫上面绣的正是满园的海棠花树。莫瑾年迫不及待地坐了上去,秋千带着娇小的人儿在空中划开了一个俏皮的弧度,清脆悦耳的笑声在空中久久未散......

    “喜欢,特别喜欢,这是瑾儿收到的最好的礼物了”如琥珀般清澈透明的眸子满含笑意。

    “那娘亲和爹爹要每天陪我玩”稚嫩的声音随着主人一起摇晃到了半空。

    “好....”

    “小姐小姐,春兰也要陪你一起!”

    “好哇~好哇,你们都要陪瑾儿玩”

    黑暗中,那些儿时在院中玩耍的记忆像开了闸的洪水般涌进小女孩残留的神识,轮番旋转着,越转越快,灵魂像掉入了回忆的漩涡,眩晕感,撕扯感接踵而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种眩晕感渐渐消失。

    黑暗中,一丝丝光线奇迹般地钻了进来,划破了无边的黑色。残缺不堪的灵魂仿佛闻到了一股来自天堂的味道,那种淡淡的熟悉的香味。

    那是属于海棠花专属的草木味道,虽然很淡,但足以让那缕虚弱残缺的灵魂感到欣喜和安慰,彷佛是一位很久没见的亲人,紧紧的拥抱。

    光线包裹着女孩的全身,小女孩的灵魂整个都沐浴在这片温暖中。

    孱弱的灵魂,像充盈了某种力量般的温暖了起来。

    须臾...

    海棠花的香味随着光线渐渐地在重新降临的黑暗中消散。

    灵魂深处终于不那么寒冷,仿佛心中燃烧了一把小火苗,虽然微弱,但足以前行,女孩也不那么惧怕黑暗中的力量……

    是你吗?刚刚的看到记忆是你的吗?关于我们和你的记忆?我被困在这里了,是你来救我了吗?海棠...

    黑暗,仍然是无尽的黑暗。

    黑暗中再也没有海棠花的味道,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但是女孩知道,它是存在的,是它给了她力量,是它的光芒在支撑着她前行,它已经深深地嵌入了她的灵魂……

    海棠居中,满院盛开的海棠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凋零,瞬间就失去了所有的颜色...

    园中的众人来不及反应,就听见轰的一声巨响,一道白光犹如坚不可摧的屏障挡在了树下二人的面前。又一道青色的身影飘然而落。

    红色的宝珠瞬间被震开偏离了方向,竟朝着相反方向飞速而去,且速度比刚刚还要迅速。

    “师叔”洛青山和洛青霞同时惊喜出声

    伸手强行接住红色宝珠,莫锦年心头一窒,一口鲜血被强行压在了喉咙。满口的腥甜正刺激着她想要发狂发怒,她极力稳住自己将要爆发的情绪,此时此刻,已经失去了最好的机会。

    若是自己的实力完全恢复,眼前来的这个少年,她再熟悉不过了,她是有信心可以与之一决高下并全身而退的。但眼下自己的实力并没有完全恢复不说,她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元神竟有些不稳,而且刚刚发生的事情太过奇怪,她隐隐约约感觉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她修炼这么多年,一向都是小心谨慎,面对所有的事情,都喜欢将事情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可是眼下,事情的发展竟渐渐地偏离的她预计的轨道,包括突然出现的那个人…

    莫锦年心中立刻就有了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至于眼前的这些人,以后再收拾也不迟。

    “妖孽,休想离开!”察觉出了她的意图,青衣少年伸出如玉般骨节分明的右手,将握在手中的降魔鉴抛出,左手飞快地滴血画符,双手手心合十,交错。将精血混合着符咒的力量向高空中悬挂着的降魔鉴打去,金色的降魔鉴像被重新注入了,迅速地在空中旋转,变大,通体迸发出金色耀眼的光芒。

    片刻....

    莫瑾年再也无法反抗,也没有能力反抗,真想不到眼前这人竟然能让降魔鉴发挥如此巨大的威力,整个人被降魔鉴迸发出的强光死死笼罩。

    可能是光线太过强烈的缘故,莫瑾年整个人看起来竟有些发白,整个人渐渐变得透明。

    “啊~”一声剧烈的惨叫声贯彻了整个莫府,听着声音,少女承受的痛苦好像比撕心裂肺还要难受。

    莫锦年双手捂着头,灵魂承受着降魔鉴一波又一波的抽打,从上到下,灵魂深处仿佛接受着比雷刑还要残忍的折磨。疼痛早已不能让她产生知觉,浑身的灵魂之力像是要爆开一样。

    不!她不能放弃!

    就算再痛苦也不能放弃,只要她不离开,她就是莫锦年,这副身体就是属于她的,谁都不可以将她从身体里面剥离!

    绝望中,莫锦年脑海中反复地盘桓着一个信念,她绝不能放弃,就算是毁灭,她也要身体一起陪葬!好的东西,就算自己得不到,也要亲手毁灭!

    除了她之外,藏在身体的秘密永远都不要有第二个人知道!

    她认定了这副身体,就不会再改变!就算是地狱,她也要带着这副身体一起走过炼狱之海,罗刹之门。万千的苦难也不过如此.....

    来世,她必将失去的那些东西一样一样地夺回来,而那个人,呵呵…将成为她的命中注定!

    所有的人,都忘记了呼吸,警惕地望着降魔鉴下半人半魔的少女。

    耳畔充斥着痛苦而壮烈的惨叫,刚刚恢复神智的祁玉儿的心就像破了一个大窟窿,随着熟悉的尖叫声越叫越惨烈,她心里的窟窿越来越大。

    她以为莫年华的死已经让她的心痛苦得麻木,可是女儿痛苦的叫声好像彻底地唤醒了她所有的感官。

    冰凉的尸体,巨大的血窟窿。暗沉沉混入泥土中的血液,空气中的腥香,还有女儿痛苦的表情!

    为什么上天,让她承受如此的疼痛。

    心被大铁锤一次又一次地撞击着,眼泪早已流干。她开始痛恨这个世界,痛恨上天如此的不公!

    难道之前所有的一切,她从生下来就是注定要承受这非人的痛苦吗?

    可是为什么,她的丈夫,她的女儿会如此的痛苦!所有的伤害都冲着她一个人来就好了,为什么上天要摧毁那些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

    她恨!恨瞎了眼的老天,恨霸占着女儿身体的魔鬼,她的宝贝女儿,她自己都舍不得多碰一下,可是眼下,这个魔鬼竟然霸占着女儿的身体却不肯出来。

    耳边又传来痛苦的哀嚎,声音似乎变得沙哑。

    一行血泪从祁玉儿的脸上划过,在苍白的脸上留下两道鲜红的印记。

    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也不想再控制自己。

    所有的理智在这一刻消失殆尽,仇恨,不甘,痛苦控制着她发疯般地冲向眼前那束白色的光点,她的女儿,她来了!

    娘永远都不会离开你,不管你正经历着怎样的痛苦,不管你是人是魔,娘永远陪着你,娘将为你承担所有的痛苦,娘永远都不想看到,我的女儿这样痛苦的样子!如果人生下来就是为了承担痛苦,你是娘生下来的,你身上所有的痛苦都是娘带给你的,应该让娘承担才对!老天啊!我求求你,放过我的女儿!求求你!要惩罚都来惩罚我吧!我再也不想听到她痛苦的哀嚎~再也不想!祁玉儿在心中哀嚎,喉咙的干涩疼痛让她发不出任何声音。

    发疯般地抱住正在痛苦挣扎的莫锦年,双眼已经看不见任何光点。

    黑暗中,身上更加敏感的温暖触觉让她鲜血淋淋的心轻轻地颤抖,她的女儿,果然是这个世上最好的!干枯发白的嘴唇嘴唇吃痛的勾起,带着满足而怀念的笑意。

    随着笑意的加深,她怀抱越收越紧,仿佛怀里的人儿随时都会消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