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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家请求和离的举措并不隐晦,甚至一经传出便已遍布偏关城。然大多数人并不知晓其目的何在。
“将军以为……曹老爷此举何意?”
薛柏一将外界消息告知于她。
沈昭正于书案后审阅公务,听闻此事,只将手中的笔顿了顿,而后轻叹一声,“足见其已作出抉择。”
薛柏一听闻不免疑惑。
自那日曹公子秋后问斩之事传出后,曹家人虽日夜奔走,却从未求见,他原以为曹家是不知如何抉择,而今听闻沈昭之意,竟是已有决断!此事从何得知?只是和离罢了。刘传仁见死不救,曹家自是不愿再与其往来。
“将军从何得知?”薛柏一微微讶异,“我听闻曹家太太很是悲痛。”
沈昭将笔搁置一旁,微微抬眼看向支起的槅扇,神色淡淡,“其二择一,岂不悲痛?且焉知刘曹氏知晓后,不会心生怨怼?”
语气里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薛柏一闻得此言,又在心底转了好几个念头,“……原是如此。若曹公子指认刘传仁——”他的话语一顿,似乎不愿轻弃如此时机,“将军果真要饶其一命?”
沈昭微微颔首,语气轻慢,“他既非主犯,自要饶其性命,否则岂非白费曹家一番奔波?且如此行事,众人方可安心。”她思索了片刻,又轻蹙着眉,“惟愿其往来不会因此而受损。”
薛柏一略一思索,便知此言是何意,当下便冷笑,“既是利益相结,想必不会轻弃,只是难免心生怨怼。”
此事便不在沈昭考量之列。
“静候佳音罢!”
……
曹家拿着和离书与刘家对峙,其中具体情形如何,亦无人仔细探询,只知刘曹氏出门之时,神色很是冷淡。刘家似已作挽留之态,然仅此而已。
翌日一早,曹老爷便请面见曹公子。
曹公子既已判秋后问斩,与家眷见最后一面,倒是合乎情理。因此当衙吏询问之时,沈昭当即便应允。
沈昭并未派人刻意打探其交谈实情,只见曹老爷出来时虽眼眶微红,神色却十分冷厉,倒是曹公子在牢狱之中很是痛哭流涕一番。
旁人议论纷纷,等着曹家就此没落。然未等到衙吏上门封府,却等到了曹家翻案。此后不久,众人还未理清其中错综复杂的关系,衙吏便逮捕了尚在衙门处理公务的刘把总。
而此次证据确凿,更无需屈打成招,因此任凭刘传仁再如何喊冤,沈昭的判决照下不误。曹家亦未逃过一劫,作为从犯,被官府查封数家铺面,散家财以求安稳。
难得的是曹家商队之根本未曾动摇,听闻偏关守备隐有合作之意。
“将军果真欲与曹家合作?”薛柏一闻得外界传言,心中颇感讶异。他私以为沈昭并非看重钱帛之人,再者其手中商铺并不在少数。“外界对此事已是议论纷纷。”
倒非街头巷尾皆在议论此事,只是薛柏一常与偏关军士往来,故而闻得二三事。
“世人常道流言不胫而走,诚不欺我!”沈昭闻言笑了笑,神色莫测,“当日官府查封商铺之际,曾言及曹家商队,因其犯事情有可原,故而无意查封罢了。”
话虽如此,薛柏一却记得,事后曹老爷曾上门致谢。彼时沈昭曾屏蔽左右,因此具体内容外界并不知晓。而今却传出意欲合作之意……
他沉思了片刻,忍不住皱起眉来,“将军并未言及此事,然外界流言纷纷,莫非是曹家……”
沈昭神色如常,似乎并不在意对方如此行事,“曹老爷得此锥心之痛,又怎会没有怨恨?如此行事并不使人意外。”
薛柏一闻言一怔,神色惊疑不定,“话虽如此,可曹家为何这般行事!”
沈昭略微挑眉,脸上又露出些许笑容来,“那日洽谈之际,我确实曾与曹老爷提及此事?”
“将军意在……”
薛柏一似是明悟其中关键,神色更为惊异。
沈昭微低着头,轻轻抚了抚衣袖,似是掸去上面的灰尘,“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顿了顿,语气更冷厉了几分,“曹家以为传出此事便可使偏关将士对我心生芥蒂,熟不知如此正合我意。”
如沈昭所料,外界果然因此事而起不少争执。
哪怕是刘传仁在时,胡宗全也很少同曹老爷单独见面。但今日却例外,胡宗全主动唤他过府一叙。
曹老爷得知此事后,脸上难得露出了笑容。
自从得知刘传仁被判秋决后,刘曹氏便郁结不已,以致日夜难安,与家人之间自是渐渐疏远。曹太太为此以泪洗面,曹老爷亦是烦闷不已。如今日这般轻快已是极为难得。
“不知千总今日寻我,所为何事?”曹老爷施施然地坐在茶几旁,端起清茶轻抿一口。
胡宗全见他如此淡然,心绪愈发深沉,过了片刻,才轻轻一笑,“并无要事。只近日听闻外界传言,故而想确认一番罢了。”
曹老爷端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片刻后才放下,“千总几时也信这外间流言蜚语了。”
胡宗全闻言,脸上露出笑容来,声音却带着冷意,“果真只是传言?可我听闻此事乃曹老爷身侧随从亲口所言,怎会有假?”
“便是将军亲言亦有口误之时,何况只是小厮之言,千总怎就信了?”曹老爷笑了一下,语气神态里竟无往日的唯唯诺诺之意。
胡宗全见此,忍不住冷哼一声,将手中的茶杯往几上一置,“曹成平!”
曹老爷脸上笑容依旧如常。
胡宗全语气里便又少了两分强硬,然话语里的告诫之意丝毫未减。“你应当知晓,曹家商队非你一人所有,绝不许任意妄为!”
曹老爷闻此却是笑了笑,“何为任意妄为?”他的语气稍微冷厉起来,“准许偏关众将士插手商队之事,却将偏关守备置之于外,恐怕不合情理!”
见他如此神色,胡宗全顿时皱起了眉,“曹成平,你可知此言何意?”
他的眼神宛如利剑一般刺去。
“一旦使沈少明插手商队,事情便不如现在这般简单了。”
曹老爷却无谓一笑。
“不过是分些钱财罢了,千总又何必如此计较?”
胡宗全脸色更加阴沉。
“曹成平,我只告诫你一句。沈少明绝非其余偏关将士可比,行事需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