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章 身份

吴极限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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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小时就听爹爹讲过诸葛亮神神机妙算的故事,她知道诸葛亮没有关羽张飞那样的武功,可他靠自己的智慧却能草船借箭唤得东风打败曹操的千军万马。

    她决定学诸葛亮,靠自己的智慧,再加上自己的勇气。一定要逃出这深山老林,逃出奴隶主的魔爪,回到生她养她的金谷坝,回到弟妹们身边。

    王惠贞经过一夜的思考,她知道要逃跑,首先要让奴隶主去掉自己这双木鞋,而这只有在主人对她放心,认为她不再逃跑的情况下才有可能。

    所以,她首先要做的是要取得奴隶主的信任。她决定要卖力地干活,还要多跟那个带她背水的佬葫姑娘接触,看得出来,这个也是奴隶的佬葫姑娘心眼不坏。

    她要从这佬葫姑娘这儿尽量地多学些佬葫话,多了解这儿的情况,在做好了各种充分准备的时候才有可能逃出去,绝不能象第一次那样盲目莽撞了。

    在牛圈里那干草堆上想了半夜,想好了这一切以后。王惠贞觉得心中轻松了许多,她的眼前不再是一片黑暗,在遥远的山巅有了一线希望的曙光,她觉得这线光明是佛祖指引给她的,佛祖一定在那冥冥的高天上,打坐在其中一朵祥云上,微笑着看着她。

    她衣服口袋里有一块手绢,两块银元,这是那天付刘掌柜定金时剩下的,还有云彩让她带给表妹桂云的那一小纸包花籽,她当时忙着去刘掌柜看黄豆,忘记拿给桂云了。还有一张纸是当时刘掌柜写给她的收到定金的收条。

    她把收条、那包花籽和一块银元用手绢包好藏在睡觉的草堆旁的木栏缝里,她希望有朝一日她能逃出去,能了结刘掌柜的这笔生意,能让这包花籽在表妹家,在家乡发芽开花,这两样东西就是她的希望。

    另一块银元,她打算悄悄把它送给那个佬葫姑娘,跟她处好关系,请她多教自己学佬葫话。

    她现在受苦受难,是轮回中注定的一劫,只有当这劫数尽时,这一切才会结束。这样想着起着,她心中平静了许多,她把手伸进领口,从颈上取下那串好好保护着的佛珠,默念了几段原来背下的经文后,她又一颗一颗地数佛珠。

    念着念着,数着数着,她渐渐地心如止水,气若柔风。耳中的牛马声呼吸声没有了,鼻中的粪臭味没有了,脚上的铁链木鞋没有了,肚中饥饿感没有了,她进入了一个平宁祥和、佛光高照、经声萦耳的世界……

    第二天,和那个看守她的佬葫姑娘一起推磨时,趁没人看见的时候,她把那块银元拿给这姑娘,这姑娘愣愣地看着她,她指指石磨,又随便指指屋里的东西,再指指自己的嘴巴。这姑娘明白了要她教她说佬葫话的意思,高兴地收下了那块银元。

    接下来的日子里,王惠贞白天晚上都跟着这姑娘学佬葫话,她努力地干活,见着主人家的人,不论是大人还是孩子,她都巴结地点头微笑,用才学的佬葫话打招呼。

    十多天后,她已经学会了最基本的日常用语,她知道了教她的那佬葫姑娘名叫阿稞玛,跟她一样也是个奴隶。

    二十多天后,奴隶主终于给她去掉了脚上的木鞋和铁链,给她的食物除了土豆也加了一些荞粑,基本上能填饱肚子。

    一个多月后,她已经跟阿稞玛学会了的常用佬葫话,慢慢地她才知道佬葫人社会中的这样一些情况:

    佬葫族社会都是一种等级森严的奴隶制,佬葫人有三个等级:

    最高统治等级是人数很少的“讴喏”即“主宰者”,汉语称为“土司”,这是佬葫族中的贵族,世代承袭。

    第二个等级也是统治等级,是“苏朴”,其中的“朴”即“红”的意思,汉语称之为“红骨头”,他们自视血统纯洁、骨头硬、高贵。是天生的统治者,他们也是实际中的主要统治者。“讴喏”和“苏朴”为了血统的纯洁,他们绝不与被统治等级的人通婚。

    第三个等级是被统治等级叫做“伙年”,这个等级又分人三部分。

    第一部分叫“陆曲”他们约占佬葫族总人数的一半,他们有一定的自由,也就是半自由民,奴隶主不能任意买卖和杀害他们,他们自食其力,但也同时受“讴喏”和“苏朴”的剥削。

    第二部分叫“定家”,佬葫语“定力定家”即“主人墙内墙外的人”之意,汉语称为“定家奴子”,他们约占三成左右,他们的来源有两个:

    一个是“陆曲”中因欠奴隶主的债无力偿还或因“冒犯”而被降低地位者。

    一个是单身“西呷”被奴隶主强迫婚配成家,与主人分居分食者。

    定家奴子的人身权操在奴隶主手里,奴隶主可任意把他们出卖或杀害他们,他们只能住在主人家周围,自己耕种一小块奴隶主分给的土地,但必须是在随叫随到地先做完主人安排的所有事情之后,才能耕种自己的这点儿土地以维生。

    第三部分叫“西呷”,佬葫语“西呷呷羊”意为“主人火灶边的手足”,汉语称为“火灶奴子”,他们约占一成左右。

    西呷的来源有三个:一是被抽来的定家奴子的子女;二是少数破产或被降格的定家;三是通过部落械斗掳来的敌对部落的人和抢来的其他民族成员。

    西呷是最低层的奴隶,他们没有任何自由和财产,他们本身就是奴隶主财产和一部分,可以被奴隶主象牛马一样任意抵押、买卖和杀害,他们所生的子女天生就是奴隶主新增的奴隶,就象牛羊生下的小牛犊小羊羔一样。

    “西呷”——“火灶奴子”,王惠贞清楚了,这就是自己目前的身份,她现在不再是金谷坝上的斋姑娘,不再是弟妹们的“大姐”,而是身在深山密林中的,一只随时都可能被主人踩死的小蚂蚁。

    既然自己是奴隶主财产的一部分,主人当然会希望财产增加,而不希望财产有减少或有损失。这样看来,只要自己不逃,不顶撞得罪主人,自己的性命还是能保住的,主人应该不会平白无故的杀害自己,因为她亲眼看到,自己是主人花钱买来的。

    难道这就是自己的命运吗?自己真要一辈子当这山里的小蚂蚁吗?她问苍天,苍天不语,问群山,群山无声,问佛祖,佛祖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