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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稀,万籁俱寂,斐玉扶着萧行简抄着小路往明志斋走去,另有几个小厮在前后举灯照路,一行人慢慢地走着。
小宴追凉散,平桥步月回,萧行简开席时连喝三杯,宴中两次受流觞眷顾,又喝两杯,再加上他与山长穆寻、众位教谕一一敬酒,又与嗜酒如命的屠苏玩笑斗酒,待章频走后心情好了起来,又听到佳句一时兴起,再多喝几杯,两个时辰下来,任他的酒量再大,现在也几近半醉。
毕竟宴上的美酒可是他自己精心挑选,是最最喜欢的那一口味道,两厢之下,不醉才怪。
斐玉拜别了老师穆寻与众位教谕,又与商以道、屠苏、秦讳儒三人打了声招呼,便扶着萧行简出来往他的住所去。
萧行简体态匀称,身材高挑,斐玉还以这是个麻烦事情,没想到真正扶着对方,才发现自己这位师兄竟轻的惊人。
醉酒了的萧行简不仅体量不重,还很乖觉,斐玉指向哪里,他便半眯着眼睛往哪里踏步,斐玉说停下,他便立刻止住不发,立在远处一动不动。
不料他平日性格炙烈,喜爱玩笑,醉了之后却酒品极佳,温顺如羊。
斐玉见他这样大的反差,不由心中起了戏弄的心思,他瞥一眼那两个看起来和他们主子一样机灵的小厮,伸着脖子把嘴凑到萧行简耳边,低声委屈道:“师兄,我怎么老是被人欺负啊?”
话还未说完,他自给儿先笑了,暗道:“斐七啊斐七,你怎么越活越不知道害臊了?”
糊里糊涂的萧行简哪里知道斐玉在逗自己玩儿,混混沌沌里听到自己的师弟这么说,一下子安静不了了,含糊地嘟囔起来。
“好、好你个秦学究,又怂恿别人欺压小辈,天天满肚子坏水,满脑子诡计,不走正道,难怪糟了报应,活该!
师弟我和你说啊,这家伙就是个黑心肠的,你以后最好离他远点,省的什么时候被卖了,都还不知情地为他数钱。
这回啊,那傻乎乎的章频三番两次找你的麻烦,若不是秦学究这个鬼东西在后头忽悠,我萧行简的名字倒过来写!
你、你等着哈,师兄我总有一天一定给你报、报复回去……”
这肯定是在说秦讳儒了,斐玉抽了抽嘴角。
秦讳儒到底让师兄吃过什么亏啊,引得师兄这样怨怼,即便是醉了,第一反应还是要先拿他泄怒?
“——臭小子,叫你嘴硬,叫你倨傲,还不是成日里被人玩弄股掌?六元及第?哼,你就是六元及第又怎么啦?我若不是被老师压着,早*屏蔽的关键字*六元及第了——”
这个嘴硬的臭小子,说的应该是章频了。
六元及第是个什么?
斐玉暗暗想,听说章频是小三元,难不成六元及第是要把大/三/元一起拿下?
“委屈啊,委屈啊!”萧行简嘟囔着嘟囔着,声音越来越低,低到几近耳语,斐玉也要费心才能听清,“穆寻!你凭啥不让我下场!小爷我还能等个几次大比?”
“……”斐玉听到这里,有些心惊,他忽然指着几步开外一株老树,开口喝道:“师兄小心!前头有棵树!”
萧行简顿时停下软绵绵的步子,站在原地,迷迷糊糊地问:“左?右?”
“……右,往右,再走个小半功夫就到明志斋了,”斐玉抬手擦擦并不存在的冷汗,继续扶着萧行简往前走,再也不敢逗弄于他。
不为别的,他是怕萧行简一个秃噜,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了,谁知道这些东西自己听不听的得?
就是刚刚他露出的那一句话,也足够斐玉多心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原来师兄至今没有应试,竟然是老师穆寻的意思吗?看这情况,还是老师强迫的。
难不成这就是师兄他频频下山找乐子,惹的穆寻虽然不快,却也不怎么说他的原因吗?
一阵儿阴冷的妖风吹过,吹得斐玉忽然头痛起来。
从不知深浅的秦讳儒,看似鲁莽贪杯实则精明市侩的屠苏,到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章频,现在连萧行简都变得这样复杂起来,这岱殊书院天乾堂的学子们当真是一个比一个不好招惹。
斐玉在心里暗暗叨咕,殊不知他才是这几人当中最神秘莫测,讳莫如深的。
毫无自知之明的斐玉把乖巧的萧行简带回明志斋,瞧着伺候萧行简的下人把他收拾好搬上床了,才由明志斋一小厮跟着,自己提着灯笼回致远斋。
因为今日情况特殊,胡二秉便被斐玉留在致远斋中打扫,斐玉安安静静地走在月色之下,听着路边草丛里的声声虫鸣,倒也有几分寂寥的滋味。
不多时,斐玉就回到了自己的住所,他吩咐那小厮快快回去,才转身进了院子里。
因为主人不在家的原因,致远斋里一片寂静,只有厢房处的窗盈透出时浅时深的暖光,斐玉看着那亮堂,不由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本来也有些疲乏的身体,不知为何忽然轻松起来了呢。
察觉到自己的想法,斐玉先是一震,继而不由有些感慨。
所谓“人心各自是”,如今他的心,便是岱殊良在兹了。
他这般想着,不由又想起了远在淮扬的老僧元拙,心中一动,便转动脚尖,往书房里去。
——初到姑苏所写的那封信已经寄出去了,可这短短两日,他又有许多所见所得想要与老僧一诉,不如趁着这醉人月色,一并写来。
斐玉打定了注意,准备稍稍晚些再去休息,然而就在他踏进书房的一瞬间,忽然察觉到房内有种异样的气氛。
——房内有人!
他立刻屏住呼吸,以背靠墙,一手护于胸前,一手却慢慢伸向门边墙上。
就在他右手指尖堪堪触到一圆润木柄之时,忽然感到脖子上有凛然的凉意,渗渗地几乎要冻到他的骨子里去。
“别动,再动我把你这根右臂砍了,我的刀子可没长眼睛。”
有人在斐玉耳边放肆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