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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宫门,赵远樵一路带着两名唐使往前走去。
战争虽已过去,但是残垣断壁却是四处林立。破碎的瓦砾,坍塌的宫墙,染血的大地……曾经富丽堂皇的皇城在战火的洗礼下变得满目疮痍,如同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令人不胜唏嘘。
赵远樵见此情景,心中的恨无以复加。
若不是身后的这两个唐使,齐昌王就不会死;若不是因为他们,忠魂便不会长眠于此;若不是因为他们……
赵远樵攥紧了自己的拳头,泛白的指节仿佛要突破那一层棕黄色的皮肤。杀意布满他的双眼,他恨不得现在就将身后的那两个人剥皮抽骨,以慰齐昌王以及所有西极将士的在天之灵。
但是,内心的声音却在不断地告诉自己——现在还不是时机,只要再一会,一会就可以了……
而跟在赵远樵身后的凌老道,却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带路的汉国军士身上似乎有些杀意!
想到这,凌老道瞥了他紧贴在裤脚的双拳,神情有些玩味。
至于李成茂,如果是作为浴血沙场的将领,那么他绝对能从赵远樵的身上感觉到那股杀意,那是在血与火的较量中逐渐形成的意识。
可惜,他只是一个耽于玩乐的皇子……
不过随着路途的推进,再大条的李成茂也发觉了似乎有点不对劲,看着面前逐渐增多的废墟和逐渐变窄的道路,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眼皮直跳。
他蹙眉直直盯着面前的这个带路的军士,直觉告诉自己这个人有鬼!但是当他余光看着凌老头还是那副一脸平静的样子,他有些得意,看来这次自己抢先他一步发现了。
想到这,心中的忧虑之余又有一些隐隐的兴奋。他快步走上前,挡在了赵远樵的面前,一双凌厉的眼睛直逼这个看似憨厚的军士。
“站住!”
他双手平举挡住了赵远樵的去路,“你要带我们去哪,我们来的时候并不是走的这条路!”
视死如归的赵远樵此刻反而不紧张了,他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这个近唐将军,一脸平静道:“这条路也能通达,原先的路此刻宫人正在整理,有些不便!”
“一派胡言,从一开始你就一直和我们一样呆在公主宫中,又怎知宫人在整理来时的路?”
李成茂揪住赵远樵的衣领,大声质问,“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为何把我们往小路带?又是谁让你这么干的?”
一个又一个问题接二连三地劈头盖脸砸下来,那双凌厉严肃的桃花眼仿佛要把赵远樵看穿。
“呵呵,你问谁让我干的?当然是那些因你们而死的忠烈英魂了!”
赵远樵将李成茂揪着自己衣领的手用力掰开,冷笑着嘲讽着。
就在这时,一阵轻风拂过,卷起地上的残叶,随着轻风的摆动上下起舞。
三人的衣袂随着这股轻风微微舞动,赵远樵的军衣随着轻风略微卷起。
透过那卷起的衣袖,李成茂仿佛发现了什么,一把抓起了赵远樵的右腕,环绕着粗壮手臂疤痕显露无疑。
“为什么你手上有挂腕儿马刀留下的印记?禁宫之内根本不需要精骑,南汉也绝不可能奢侈到要用精骑搬尸体!你,不是这个宫里的人!”李成茂紧紧抓着赵远樵的手,直勾勾地盯着他。
危机之下人们的反应往往体现了他们的潜在意识,在自己面临一定的威胁的时候,赵远樵的第一反应就是化被动为主动,让自己占有利地位。
所以,赵远樵的另一只手立刻握住了李成茂抓着自己的手,一扭,一推……
“嗷~”
吃痛的李成茂对赵远樵的突然发难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瞬间只得松开了赵远樵的手。
“你问我是谁?我是已经从地狱走过一遭的人!齐昌王手下的西极军校尉!”
赵远樵此刻也不再伪装,他仰天大笑,眼角难以抑制地溢出了一滴晶莹的液体,回头之际,他用手愤怒地指过凌老道,再到李成茂,声嘶力竭地控诉道:
“你,还有你,你们就是杀害齐昌王殿下的凶手!你说我带你们到偏僻的地方还能干吗呢?”
“不,你误会了,齐昌王不是我们杀的!”李成茂慌忙摆手急忙解释道。
“我呸,你以为我会信你们两个蛮国之人的话?敢做不敢当的卑鄙小人!”
此刻已经被怒火淹没而丧失理智的赵远樵也不管现在的场合了,在巡逻士兵到来之前,自己能率先解决了这两个杀人凶手,就是死也值了……
话毕,赵远樵直接拔起了身上的配剑,将剑鞘随手丢在一旁,剑锋直指李成茂,“今日,我就要用你们的血来告慰齐昌王殿下的在天之灵!”
说完,赵远樵直接欺身上前,手中的剑直直往李成茂身上刺去……
李成茂怎么也没想到他说动手就动手,顿时有些手足无措,慌忙后退躲避赵远樵的锋芒,一边冲着赵远樵喊道:“真不是我们,咱们有话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对付你们这种小人,不需要君子行径!”赵远樵右腿一个横扫,将剑反手刺出,招招夺命。
李成茂一个跳跃,结果就见赵远樵的剑在自己的眼前放大,吓得他一个侧翻,堪堪避过了这个致命一击,但同时也没能把握好平衡,摔倒在地。
还来不及爬起,赵远樵的剑又劈到了面前,他只得滚着身子,一剑又一剑擦着自己的身子而过,甚至有的还挑破了自己的衣服,甚是狼狈。
“喂喂喂,你不讲道义啊,你一个手执兵刃之人人欺负我手无寸铁,说出去不怕丢了你西极军校尉的脸啊!有本事扔了你的兵器我们赤手空拳打!”
打不过的李成茂只得借助口头攻势,试图以此阻止赵远樵的进攻。
“对付你们,还需要什么脸面,杀了你我自然有脸面对所有人!”说完,赵远樵的攻势更加迅疾,同时也更加狠厉。
一个只在受过一些军中调教的皇子又怎是浴血沙场的赵远樵的对手呢?他频频落于下风,好几次与死神擦肩而过。
“喂,臭老道,你别光顾着看戏啊,帮忙啊!”李成茂一边挡着赵远樵,一边冲着凌老道吼道。
凌老道挑了挑眉毛,随后一个闪身,便瞬间出现在了赵远樵的身边,手指轻弹,赵远樵手中的剑顿时失去他的操控,往一旁飞去,直直插入了宫墙的废墟之中,震颤了几下,便“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李成茂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赶紧跑到了凌老道的身边,略微用凌老道的身体挡住自己,抱怨道:“喂,你是不是存心想看我出丑,明明能动手,非要在一旁看戏!”
“不,这也是在锻炼‘将军’您的应变能力。”凌老道扬了扬自己手中的拂尘,重新将它搭在自己的左臂弯中,一双微狭的狐狸眼笑着说道。
“锻炼?锻炼个毛啊,命都快没了还锻炼?老头你是故意的吧!”李成茂一双愤怒的眼神瞪着凌老头,声音有些尖锐,语气上扬道。
“老道自然不会让将军出事的,时机到了,自然就出手了。”
去他娘的,老道士,算你狠!
李成茂懒得再理这个老头,在心里怒骂着。
对于凌老头表现出来的手段,赵远樵有些惊诧。
一开始自己根本就没将这个老道长放在眼里,不过一个风烛残年的老者,能有什么威胁,所以才打算先解决了这个外强内干的唐国将领再说。
那近唐将军的身手虽然不赖,但明显没有多少实战经验,根本没可能是自己的对手,只要解决了他,一个老头不足为惧。
可是出乎赵远樵意料之外的是,面前的这个老道长才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刚刚仅仅一招,便震开了自己的剑,那么是否杀自己只在举手投足之间?赵远樵有些绝望。
如果刚刚他一开始就出手的话,自己根本没有出手的机会吧!
不!不对!这个老道士如此厉害,那么毋庸置疑,齐昌王肯定就是他杀的,只有他有这种能力,难道自己真的没法替齐昌王殿下报仇了吗?真的是不甘心啊!
可不甘心又能如何……
赵远樵闭上了双眼,微微仰起了头,叹声道:“动手吧,是我技不如人,自甘认输!”一副慨然赴死的模样,让李成茂不禁对他刮目相看。
时间过得很慢,慢到他把这段日子里的所有事都想了一遍,对方却还没有动手。
原来等死的过程是如此煎熬的吗?
不同于赵远樵之前的想象,只见凌老道上前捡起地上的剑,将剑插回剑鞘,重新挂在了赵远樵的腰间。
赵远樵被剑入鞘的声音惊得一颤,狐疑地睁开了眼睛,看着自己腰间的佩剑,眼中难掩惊讶之情,“你……”
“就因为你输了,我们就非要杀你吗?暂不管你的身份,汉国宫中杀汉国将领,不管你是否叛军,我们都会惹上一身麻烦,何必呢?况且,我们的目的就只是和亲而已。”
“那……齐昌王到底是不是你们杀的?”如果齐昌王真是他们杀的,又怎会放过自己?可是……
事已至此,赵远樵的心中也有了些许犹豫。
凌老道摇了摇头,试探道:“齐昌王殿下是不是我们杀的,这个答案就对你很重要吗?如果是,你就会就杀了我们,然后赴死,完成你所谓的忠诚?”
“是!”赵远樵的眼中流露出一股视死如归的神色。
“如果我说不是呢?你会选择相信,然后放过我们吗?”
赵远樵有些语塞,“我……”
凌老道长叹了一口气,“世上之事难道都像将军眼中,非黑即白这般简单?”
对于凌老道的这话,赵远樵张了张嘴,一时之间竟无从回答,心中的犹豫翻滚得更加强烈。
“不管怎样,身陷禁宫之中,最后你都会难逃一死,你不就盼望这样的结局吗?但是……”
“如果就这样仓促地死去,不管对错,无视真相,只是草率地成全忠诚的名义,然后全天下赞扬你的忠勇,只有生你养你的父母会感到心痛?”
南唐老道接二连三的问句深深刺痛了赵远樵的心,他的双眼带着迷茫的神色,“那我应该怎么做?怎么做……”
赵远樵低喃着反复问自己。
“赵将军,你要知道,草率的赴死并非大义,如果你真的想尽忠的话,你需要拯救的是齐昌王殿下的名节,为他的死找到真相,将真相公布于众,还齐昌王殿下一个公义,这比仓促的杀掉一两个疑似的仇人要艰难很多,但这才是大义,这才是忠诚,这才是一个磊落英雄应该追寻的荣耀!”
老道人替赵远樵的心做出了回答,他神光闪烁的瞬间,问道:
“你是否愿意和我们同去大唐?非关荣耀,只是暂时的远离是非或许更利于你找寻真相!唯有一点一点寻找真相,这方才是真正的尽忠!”
听完凌老道的话,赵远樵陷入了沉思,心中愁肠百绪,如一团乱麻一般难以理清头绪。他觉得凌老道的话有道理,可是立场问题又让他不知道是否该相信这个老头。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一阵甲胄的叮当声打断了赵远樵的思绪。
有人来了!
赵远樵身体瞬间僵直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