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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位长老,百余年不见,别来无恙否?”
宝船内,李柃和众人宾主分坐,寒暄起来。
众人对李柃的态度颇感欣慰,但想到这句话的背景,又不由得面色微异。
百余年前见面的时候, 李柃除掉了他们的大长老钱坤,逼迫总会不得不重新任命新的掌宝使。
也亏得四海原本就松散,如若金钱会和四海商会是那种大一统的势力,各方派系之间同心戮力,不分彼此,说不得便要与积香宗兵刃相见了。
李柃仿佛没有看见众人的面色,仍自笑言道:“本座侥幸成就化神,又蒙天庭抬爱,玉封仙尊之位,理当肩负天下,为四海苍生谋福祉,诸位是四海商会的前辈高人,不知有何见教?”
“不敢不敢”
众人面色各异,但早在几百年前,李柃开始声名鹊起之时,各方对此其实就已经对此有预估,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得如此之快。
他们调整自己心态之后,便接受了。
裴清光却是正了正色,反问道:“不知仙尊接下来有何安排?”
李柃道:“眼下时局纷乱,妖魔横生,四海之地各有异象,还得请诸位道友同心戮力, 整合四海商会各方势力与我积香宗一起安靖各方。
具体的, 当然先往东海荡平魔道,还我四海一个朗朗乾坤!”
裴清光微微皱眉:“仙尊想要我等参战?”
李柃道:“四海商会既然是海中势力, 自然得为海中之事出力。”
裴清光道:“请恕我直言,我金钱大道素来以和为贵, 不善争斗。”
“哦,是吗?”李柃不置可否,只是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裴清光。
裴清光见着李柃这般的反应,也没有丝毫露怯。
“哈哈哈哈!”李柃忽的笑了起来。
“裴长老可能有些误会了,本座所说的出力,并不是指要你们摆明车马与那些魔道争斗,更不用派出元婴长老与之正面交战,我积香宗从来主张势力平等,不强人所难。”
裴清光道:“那阁下之意是”
李柃道:“既然贵方一直以来的主张都是中立自由,行商天下,我等又岂会逼迫你们站队,不过是想要在攻打魔道之时,得到些许必要的帮助而已。
比如说,通过正常的商贸往来提供各种资粮,又比如说,管好各自统辖范围,维持大海上的秩序。
尤其后者,孰为重要。”
李柃说到这里,环顾四周, 对着若有所思的众人道:“如今时移世易, 各种末劫之象纷呈,人心惶惶,难免会有一些草莽散修铤而走险,扰乱江湖,这些都是需要防备的。
我不想在攻打东海之时,四海各方出乱,祸及苍生,更不想四海商会的某些势力被魔道利用,与我仙门正道为敌。”
“原来如此。”裴清光恍然大悟,“那这没有问题,繁荣稳定的四海,也是我们所希望见到。
当然,既是要保持中立,也当坚守立场,不为魔道所用。”
“是啊,若真有人胆敢违背祖宗的决定,抛舍中立,我等第一个就饶不了他!”
“绝不会有人再敢效仿钱坤和钱鼎等人!”
众人也纷纷说道。
“如此甚好,听到各位这般表态,本座也就放心了。”
李柃满意说道,又和裴清光谈及了一些保障四海和平安稳的事项。
其他人在旁听着,心里都明白,自己见证了四海的历史。
这大海上的秩序,当真要迎来新一轮的洗牌了。
数个时辰后。
裴清光一行人恭恭敬敬的把李柃迎上了金源岛,请他参观各处,并与随行而来的积香宗弟子签署各种商贸合作的契约。
等到诸事暂妥,定下大局,裴清光略带几分疲惫坐了下来,对身边几名金钱会的长老叹息道:“事已至此,只能是且行且看了。”
众长老也深有觉悟:“横竖都是一刀,不过割肉放血而已。”
有人略带几分埋怨道:“说甚么容许中立,在商言商,到头来还不是照样以各种手段逼迫我们为正道效力?”
裴清光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训斥道:“休得妄言,积香仙尊是个厚道人,并没有对我金钱会趁火打劫,反而还多有宽恕。
难道他与我们签署的诸多契约巧取豪夺了吗,难道他威胁过要灭我道统,绝我传承吗?”
几名大长老也纷纷说道:“是啊,他尊重我等立场,容许继续保持中立,比起那个硬要逼迫我等为他效力的辛钺可是高下立判。”
“有他主持大海上的秩序,我等起码可以安心。”
他们都清楚,化神大能究竟意味着什么。
更加清楚,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真正的中立。
李柃给金钱会留了一块中立的遮羞布,那就是天大的体面。
这说明他还是真心想要接纳金钱会,有这份容人器量的。
至于分毫无取,于当前大海上的格局没有丝毫争夺,亦或真的容许他们自由自在,随意选择帮助正道或者邪道,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三岁小孩才会指望这种事情。
势力之间的兴衰成败是冰冷残酷的,眼下已经是他们所能争取到的最和平的过度,也是基于过去同盟关系所得的结果。
因此,对于李柃作出的系列安排,这些大长老其实还是满意,甚至感激的。
裴清光安慰众人道:“我金钱会在历史上也不是没有过遭遇过类似之事,既然香道的崛起已成必然,我等看开些就是。
方才狂言,切记不可再说了。”
众人见裴大长老都如此说,也只能讪讪称是,应诺下来。
等到众人退散之后,裴清光留下了金元帛私下密谈,无奈说道:“乍然如此,难保一些人心里不平衡,作出愚蠢的选择,要注意提防。”
金元帛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他们虽然没有他心通的本领,但待人接物,多多少少也有几分眼光,能够大致看出李柃究竟是什么样的性情和行事风格。
“其实,如今这般局面,未必见得不是件好事。
我们此前就已经探讨过,万一要是积香宗取代本会在大海上的位置,应该如何是好,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得如此之快。
与未来局势相比,我更担心的反而是内部出了问题,有人铤而走险,再次效仿钱坤钱鼎等人乱来!
还有就是我此前在那艘宝船上感应到了聚宝盆的气息!”
裴清光一震,郁郁道:“我也感受到了。”
金元帛道:“你怎么看?”
裴清光无奈轻叹一声,道:“他们根本就没有打算作遮掩,摆明了就是告诉我们,聚宝盆已经落在他们手上!”
“即便如此,也只能听之任之。”
金元帛默默盘算了一番索回此宝的可能性,无奈说道。
对于这个答案,两人多少心中有数,要不然此前也不会默契的没有多言,当做没有发现了。
这件事情,他们甚至不得不替李柃遮掩,因为这有可能被人利用起来,鼓动仇视的情绪。
殊不知,它有可能是一种钓鱼的手段,不怕金钱会再次跳反
“既然聚宝盆已经落在他们手里,那想来,仇天行也嗯?不对,仇天行未必见得就已经跟着殒命!”
裴清光敏锐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正当此时,恰好有金钱会中的执事来求见,低声传音道:“大长老,最新急讯,东边园眚坊发现仇天行踪迹”
金元帛也听到了这禀报,面色顿时变得锐利起来。
良久,两人才不由得苦笑摇头。
“看来,我们得有事情忙了,就算当真有异心,也什么都做不了啊!”
李柃并没有在金源岛上停留太久,等到约见完此间所有元婴修士,以及海中大型商会与世家豪强的势力首领之后,就离开了。
他晋升化神,本身就已经奠定了全新势力格局的基础,四海之地即将迎来新的洗牌,那些势力首领并不排斥向他效忠,低下头颅接受现实。
更何况,李柃也给这些同盟道友留下了一道难题,等他们慢慢去解决。
那个难题,正是此前刻意留下的仇天行。
金钱会人或许可以不在意仇天行本人,但却不可能不在意他手中的道器“金山”,也不可能不在意他所能鼓动和掌握的商会势力。
光是搜寻他的踪迹,与其死忠势力交战,就能牵扯不少精力。
再加上,安靖地方,谨防末劫灾祸等等诸事
很难再有余力。
这一切,都是为了防范辛钺麾下的冥宗使者与那些人取得联络,利用这些来作牵扯。
李柃清楚明白,就算自己成就了化神,占据极大的有利地位,也不是所有事情都能言出法随,瞬间解决的。
等到冥宗腾出空来,也派大能高手过来制衡,就会束手束脚。
唯一的选择,就是在天庭所能争取到的空档之前解决这边麻烦。
辛钺肯定也察觉到了如今的局势,不难作出正确的选择。
那就是四处煽风点火,制造麻烦,好搅乱视线,浑水摸鱼。
自己和冥宗主力则是龟缩起来,尽力拖延。
果然,当李柃赶到东海之时,第一时间传召舒长生,就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师尊,您可终于来了!这段时日,辛钺和其所率的尸仙宗大军龟缩在桑庭岛不出,整个魔道大军也放弃了几乎所有日轮海之外的势力,全部退守后方阵地,我等正打算全力施为,一口气将整个东海收复!
只不过,弟子无能,终归还是缺了几分对付他和他麾下尸鲲的底气”
舒长生见到李柃,也兴奋不已。
他此前就已经从宗门传讯当中得知了自家师尊成就化神之事,如今虽然已经脱离宗门,在天庭任职,但再次见到师尊,还是禁不住孺慕之情大起,同时也与有荣焉。
李柃笑言道:“辛钺和他麾下的尸鲲,自有我来对付,你且管好你的天庭大军,同时协调东海仙盟与灵帝宗关系就是。”
舒长生点了点头。
师尊口中虽然没有提及烟霞门,但不用问,肯定也要兼顾烟霞门利益的。
为何要协调东海仙盟与灵帝宗?
就是为了确保战后的利益分配能够在合理合法的框架内进行啊!
这是积香宗成为真正大宗的关键一步,做好了,水到渠成,做不好,一波三折
甚至还有可能埋下无数不利的因素,在未来末劫降临之际突然引爆。
他也是合格的二代真传,这些道理还是能够想通的。
“我把三真留在你麾下,带着他们好生历练,长长见识。我们积香宗未来的人才,可不能变成只知好勇斗狠,除却一身神通法力就没有什么足以称道之处的莽夫。”
李柃留下一个指示,还有带来的随行众人,便直接离开了。
话虽如此,他此刻的行动,却是更像自己口中所称的莽夫。
他直接就跨越界域,从月光海赶到了日轮海。
李柃过往曾以秘法投射化身降临此间,但是亲身赶赴,还是头一回。
不过,依循着鼻中所闻到的那股子腐臭尸体味道,他还是轻车熟路的一路朝着桑庭岛的方向飞去,时不时的还挪移穿梭。
只一日功夫,李柃就以真身降临桑庭岛上空,看到了此间严阵以待的尸仙道群魔。
由于李柃并未掩藏自己的杀意,辛钺早已有所察觉,提前数日安排了诸多高手共同镇守此岛,并附上不知多少生灵精血元气与血肉器官供奉祭祀所汲取的力量,临时强化了护山大阵。
趴在海滩上,如同一条死去鲸鱼的尸鲲更似活了过来,周身流着猩红的鲜血,染红了周围大片的海域。
这使得整座桑庭岛都似浸泡在黄泉血海之中,仿佛脱离了原本的时空。
但李柃并没有从中感受到血海的气息,有的反而是另外一种陌生的本源。
这种本源似乎与尸仙宗的尸仙道拥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在空中弥漫出浓烈的尸臭。
一股仿佛能够把人呛出眼泪的可怕恶臭袭来,像极了三伏天里烂掉的咸鱼。
李柃眼睛微眯,隐隐感受到了莫名的时空之中,似有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恶意盯上了自己。